第二十八章 開導
這是一間很大的書房，書架上擺滿了各種醫學書籍，應該是國舅爺為陳師收羅的古本。
房間裏三個明顯更大的孩子，應該就是那五十八人中選出的三個了。
昨晚將林風領進北院的黑袍管事也在其中，林風記得他身上的氣息。
最高大的那個果然已與成人無異，那就是岩哥了。
另外三個孩子比林風也稍大一點，都是剛送來不久的，看他們的神情動作，還並未完全學會如何遵守這裏的規矩。
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跳出來自我介紹叫水甲，三個早一批的孩子分別是火蠻，火岩和木昆，其餘兩個比林風稍早進來的孩子分別是水歡兒和金狄兒。
劉府的規則是按年齡大小根據甲乙丙丁不同分組，再以金木水火來命名，火蠻就是帶林風進入北院的黑袍管事，當時林風驚歎他的年紀不大卻有二品武者的實力，現在看起來，他在三個孩子裏修為可能是最低的。
火岩高大如成人，哪怕同為二品武者，他也比火蠻強上一些，那個木昆體型瘦弱，麵容陰鷙，看不出武功高低，但卻能讓火蠻火岩下意識遠離他，顯然比這兩個還要厲害。
至於水甲兒，水歡兒和金狄兒三個，比林風早來不了幾天，最大的金狄兒臉上也還明顯殘留著孩童的稚氣，林風從他們身上沒有看出和別的孩子有什麽不同。
但是從天啟院被送到北院，又從北院裏被挑選出來，他們肯定是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水甲兒像二蛋，喜歡自來熟，看樣子他已經適應了這裏，水歡兒和金狄兒則有一絲戾氣，並不是每個孩子都希望自己能進入劉府，這一點在這些送到北院的孩子身上尤為明顯。
當聽林風說起自己叫阿風時，火蠻等三人才多看了他一眼，像林風這樣堅持不用劉府賜名，保留自己稱呼的人，在他們那一批裏也有，隻不過下場……
火蠻等人被陳師親自挑選出來，他們知道的東西自然比蕊兒他們更多，在北院禁地，就有一個堅持使用自己名字的孩子，一開始他最被陳師看好，甚至超過了金肖兒，可後來嚴重違背了陳師的意誌，被陳師施以懲罰，他成為了違背陳師意誌的反麵教材。
一想起那個人，火蠻火岩等人就心有寒蟬，噤聲不鳴。
林風有意從他們中間打探更多的秘密，不過火岩等人與水甲兒他們有明顯區別，根本不屑和這些後麵挑選出來的孩子說話，林風什麽都沒問出來，陳師來了。
老人走路也顫顫巍巍，一看就是風燭殘年，林風估算他應該有七八十了，若是凡人，這算高壽，不過對於武者而言，隻是普通。
不入先天，終難超凡。
在武者口中一直有這樣的俗語，先天宗師和普通武者高手的確有天壤之別，真氣外放隻是宗師的標誌，他們的真氣更加凝練，進而全身機能器官都會變得更強，凡人七十古來稀，武者身體素質好一點的能活到八九十，百歲難見，不過一旦成為先天宗師，隻要不在練武中傷了筋骨，內息出了岔子，基本上百歲可期。
宗師百歲可不像凡人苟延殘喘，隻能躺在床上靠藥石吊命，傳聞有百歲宗師，耳聰目明，健步如飛，甚至有宗師活到一百一二十歲，這才散功自亡，猶如熟睡一般，毫無痛苦的離開世間。
七品，七八十歲，差不多是這位陳師的極限了，林風在暗中給陳師批定了，宗師不是說活得年紀越長，功力就一定越深厚，據傳六十以內，不成宗師，此生無望。
從兩代小仆役對陳師的稱呼，就能看出差異，火岩等人，恭順低頭齊聲：“陳師好。”
水甲兒三人，則各叫各的，“陳爺爺好。”“陳大師好。”
林風中規中矩，也叫了聲：“陳師好。”
陳師笑眯眯的，盡顯慈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好像自己養大的孫兒輩：“好，好，都好。”
水甲兒跳得最歡，似乎以為這樣能討到老人更多的歡心。
可能除了自己，沒人能看出這老朽的皮囊裏麵，盤踞著毒蛇一樣的靈魂吧？林風這樣想著，不過當他看到火岩等人的恭敬之後，改變了這種想法，或許，這些上一批遺留下來的孩子，知道些什麽！
“你們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你們是有天賦的，爺爺能看出來，所以把你們單獨的留下來，爺爺會傳授你們知識和本事，水甲兒，想不想像你火蠻哥哥他們一樣，長得高大又強壯，一身的本事？”
“想！”水甲兒眼中都是欣喜，每個小孩子都希望自己與眾不同，百裏挑一，陳師三言兩語就讓這些孩子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之中。
林風卻很清楚，所謂的天賦並不存在，這些孩子根骨還未長開，但體質羸弱，就目前而言，都不是什麽習武的材料，陳師所謂的天賦，不過是正好滿足他的實驗條件而已，究竟是什麽條件，林風還沒能猜到。
但是火蠻等人的情況，又讓林風產生了懷疑，兩年時間就能連到二品以上，難道說這個陳師真的有別的什麽本事能測出他們的習武天賦？
“所以呢，你們要留在這裏，跟火蠻哥哥他們一起學習本事，爺爺會定期來檢查你們的功課，要是做得不好，可是要受到懲罰哦。”陳大師滿麵笑容，小孩子滿心歡喜。
林風注意到，火蠻等人聽到懲罰兩個字時，微不可查的一顫，顯然老人笑嗬嗬說出的懲罰，足以令孩子們留下終身難忘的印象。
“陳師，我可不可以離開？”林風跳了出來，屋內其餘六名孩子都驚恐的望著他，不用忍饑挨餓，不用擔心病痛和強大的孩子乃至大人，還能學到一身本事，他竟然不心動？還想離開？為什麽？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連陳師都愣了一愣。
“我弟弟不在這裏，當初我是聽說弟弟被劉府的人帶走了，我才來劉府的，現在我想離開，我要去找他！”林風給出理由，誰能想到，一個七歲左右的孩子，會有一種以退為進的狡黠，就連裝出童趣天真的水甲兒，距離這種智慧也差得很遠。
陳師想了想，兄弟情深的戲碼他看過不少，不過此子心誌之堅毅，非同尋常，這可是不能放走的，老人更加和藹：“我知道，你的事情，蕊兒都告訴我了，孩子，你先聽爺爺說完，好好想想，然後再告訴爺爺你的選擇。”
“你的弟弟，是被成年人帶走的，既然他不在劉府，那麽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其餘府邸，二是刀客獵人，如果是其餘府邸，你找到你弟弟又如何？他們是否會收留你們兄弟二人呢？還是說，你想帶著你弟弟回到那種居無定所，一天到晚都吃不飽，餓著肚子挨凍的生活？”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你就更找不到你弟弟，那些刀客和獵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孩，他們隻看你有用沒用，沒有用，會把你打個半死，扔在大街上不管，有用，就拿你去做誘餌，喂野獸，闖機關，橫豎都是一個死！”
“最壞的可能，那些刀客獵人在城裏混不下去，出城去當強盜，你更找不到你弟弟，就算你運氣好到逆天，真找到了你弟弟，見麵後要麽生離死別，要麽一起當強盜，你想選擇這樣的生活嗎？刀口舔血，朝不保夕？”
“而且就憑你一個小孩子，能走多遠？到哪兒去找人？現在，爺爺答應你，你安心留下來，好好學習本事，爺爺幫你動用劉府的力量去找你弟弟，劉府有多大的能量，你應該知道，如果這樣還找不到你弟弟……孩子，有些事情，他就是命。”
陳師開出的條件對一個小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巨大的誘惑，沒人能抗拒，林風也不想讓老者起疑，眼中有了淚花：“陳爺爺，你為什麽，對我……”哽咽說不下去。
陳師愛憐的摟住林風：“不哭，爺爺說過了，你們是有天賦的孩子，爺爺不忍心讓你們的天賦流落街頭，如果你想感激，就努力的學習，做一個有用的人，明白嗎？每一條成功的路都不是那麽好走的，這條路，也會很苦，也會很痛，就像昨晚爺爺告訴你的那樣，要忍住，你能做到嗎？”
“我能！”林風斬釘截鐵的點頭，陳師在為收服一名資質極佳的孩子高興，林風也為暫時取得了這位老人的信任而高興，兩人同時露出了笑意，顯得情真意切。
趁陳師高興，水甲兒又問了一些問題，比如可不可以和外麵的那些小孩玩，要做些什麽之類的。
要玩自然是沒問題，不過所有的孩子都有功課，外麵的孩子有外麵的功課，他們有他們的，隻有完成了功課才可以玩。至於要做什麽，陳師說先要從辨認草藥學起，這是所有孩子都要學的，他們比外麵的孩子多學的東西，就是使用草藥，和鍛煉身體。
陳師說得很輕鬆，但這個過程肯定非同尋常，林風知道這些孩子被選出來，古怪的地方就在這裏，強身健體，火蠻他們就能看出效果，但老人真的是助人為樂？隻怕未必！
陳師又多問了一句：“你們識字嗎？”
其餘孩子搖頭，林風低聲道：“我會。”他需要表現出更有用，才能接觸到更深的秘密。
“哦？”陳師大喜：“真看不出來啊，你會多少？”
“我會背千字文。”林風給出一個基數。
“不錯不錯，那很好啊，孩子，你是怎麽流落到邊荒的？”
表現優異，想獲得更多信任，就必須給出更多讓人信服的底牌，林風將他和雙兒落難的故事改了一下，貴族私人商隊變成了疫病中死去雙親的避災難民，妹妹也變成了弟弟，至於身世姓名，林風推脫說自己確實想不起來了，隻知道自己叫阿風。
名字是個普通名字，故事也是普通故事，邊荒難民中這樣的故事實在太多了，就算雙兒說出一個和林風很相似的故事，旁人也無法將他們聯係在一起，林風說得動容，年紀又小，不由得陳師不信。
為了取信，林風還主動說出趙磊在詢問時自己撒了謊，因為自己不想留在劉府，隻想找到自己弟弟，一旦說識字，可能就會被強留下來。
林風的說辭充滿了小孩子的小心機，又表明更信任陳爺爺多一點，補足了漏洞。
“唉，都是可憐人啊。”陳師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既然你識字，那就可以和火蠻他們一起多開一門功課，記藥名藥方和藥性，對你可能有點難，但為了早日找到你弟弟，你一定要更努力，隻有你表現得更好，我才好跟劉府的管事商議，派更多的人去找你弟弟，明白嗎？”
陳師成功的將孩子想要找到親人的願望轉變成更積極努力的配合他完成實驗，他自信這個孩子毫無覺察。
“嗯。”林風已經開始謀劃下一步該怎麽走了，到底是什麽實驗？對身體有沒有損傷？對自己探聽劉府情報有多大幫助？既然雙兒暫時沒有危險，林風決定先多體驗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