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借勢
在此之前，林風從未想過，要借用孤兒巷裏的力量。
林風重生之後，一直還未能適應新的身份，他總站在以前的立場去思考問題。
所以孤兒巷裏的爭鬥，哪怕再血腥，再殘暴，在林風眼裏，也不過是一群孩子在打鬧。
而且一群七八歲，就算大一些，十來歲的孩子，糾合在一起，又能做什麽事情？
林風並未將他們放在眼裏，他的重心一直是如何恢複自己的體能，然後再恢複自己的功力。他是高手，畢竟曾經是，而且不是一般的高手，幾乎達到了這世間武者的極致，先天高手，他感受過真氣離體的那種疏離暢快，那種感覺，就像脫離了凡人的範疇，和普通武者，哪怕是九品武者比起來，也完全是不同的境界。
但饑餓和小雙的傷痕直接將他拉回現實，想要恢複功力，沒個十七八年顯然是做不到了，而每日三餐才是擺在眼前急需解決的問題。
如果不想讓小雙冒險去尋找食物，就隻能依靠那些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孤兒，親疏有別，林風不忍心讓雙兒去撿去偷去搶，對別的乞兒就沒這種同情心了。
因此當林風看到那群同樣傷痕累累的孤兒時，他便有了主意。
林風讓小雙去找黑熊的人，給黑熊帶了一句話：“我有辦法讓你暫時不被趕出孤兒巷。”
小雙去市場的空檔林風也沒閑著，他依然遵循殺手的行事風格，每到一個地方先觀察環境，隨後刺探情報。
雖然林風不能走動，但眼睛能看，耳朵能聽，他看到黑熊對一些好似成年的男子卑躬屈膝，下跪求饒，黑熊的手下也都抱成一團，哀求和哭嚎，盡管時間很短，他們也盡量遮掩，不讓其餘孩子看到，但終究沒逃過林風的眼睛。
黑熊個子太高了，對於孤兒巷的其餘孤兒來說就不公平，所以顯然他應該被趕出孤兒巷去，那些看似成年人的，就是執行這項工作的難民，應該也是在軍營領賞錢的。
但是黑熊以前為什麽沒被趕走呢？他又不是突然長高的，聯係到黑熊身上的傷，以及最近巷子這幾十步距離發生的血戰，林風猜到了一個原因，估計是和巷子兩側的破敗房屋有關。
那些破落房屋不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能力和特權的象征，這應該是戚將軍的一種淘汰訓練機製，讓孤兒巷的孤兒們自己學會爭鬥拚搏，能占據大屋的，就說明你比其餘孤兒更有能力，所以可以多待一段時間。
黑熊一夥，應該連續血戰了兩場，他們是第一場的失敗者，被人從破屋裏趕了出來，然後又在巷子裏打下這五十步的天下，所以說以他那麽占優勢的體型，依然和巷子裏的孤兒乞丐打得不分上下，估計那時候他已經身負重傷，為了生存不得不亡命一搏。
掌握了這些線索，林風對黑熊就心裏有底了。
黑熊麵色鐵青的找了過來，身邊隻跟著他兩名最親信的小孩。
對於這兩個新遷來的乞兒，黑熊有點看不透，明明就瘦弱得不行，其中一個還病懨懨的，連走路都困難，但說話的語氣和眼神卻十分自信，黑熊一度擔心他們是自己的對頭派來陷害自己的，所以當他意識到對方可能想讓自己露出破綻時，他選擇了暫時退卻。
不過這種退卻並不意味著服輸，黑熊心裏想著一旦身體傷勢好一點，就會毫不客氣的將這兩個不守規矩的新乞丐踢出自己的視線範圍，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
對於林風的帶話，黑熊更是吃不準，他必須親自來一問究竟，對方如果騙他，他忍著傷痛也要將這兩人揍個半死，如果是真的，這個條件他無法拒絕，他還要弄清楚，這個外來的乞兒究竟知道些什麽。
“你到底是誰的人？你知道些什麽？”身邊隻有最忠心的手下，黑熊問話無需顧忌。
“我誰的人都不是，我和我妹妹就是兩個孤魂野鬼。”林風的聲音明明很虛弱，但黑熊還是不爽，那個小不點說話總有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就在黑熊正準備發怒的時候，林風接著悠然道：“我知道的東西，那可就多了。”
“我知道，你們剛被人從那個房子裏趕出來。”林風指了指小巷旁邊的一間屋子，黑熊的手下在小巷裏觀望時，投向那個地方的目光最多，有依戀也有怨恨，很複雜。
“你被打敗了，傷得很重。”林風又指指黑熊。
“然後你帶著你的兄弟掃蕩了這附近五十步的地盤，你得保證他們能留在孤兒巷。那一仗打得很慘，差一點你們又輸了。”
“哼，少在哪兒裝神弄鬼，這些事情，你隨便找個人打聽就能知道。”黑熊左手邊，一名左眼纏著紗布的凶悍男孩反駁著，他身上的傷也不少，根本不相信這些都是林風自己觀察得出的結論。
林風也不在意，繼續說：“我還知道，以你的塊頭，很快就會被趕出孤兒巷，你想留在孤兒巷，並不是因為你想得到孤兒巷的庇護，你想留下來，隻是想照顧跟著你的這群小兄弟，你知道，隻要你一走，你的這些小兄弟就會被其餘的團夥分散瓦解，然後被人欺負。”
黑熊不說話，他的兩個兄弟也不說話了，這的確是黑熊的心事。
“我就是看你對你的兄弟這麽照顧，才想要幫你，否則，我才懶得理你呢。”
“你怎麽幫我？”黑熊滿是懷疑，這個病得連路都走不動的幹巴男孩憑什麽說大話。
“想來，你以前沒被趕走，和住在屋子裏有關吧？”林風問了一下。
“所以？”
“所以，把失去的奪回來，不就又能繼續留下來了嗎？”林風微笑。
“哼！”這次黑熊右手邊的男孩出聲譏諷：“奪回來，你說得容易，你以為我們不想奪回來嗎？”
這個男孩的左手沒有小拇指，走路瘸著右腿，看他疼得一頭的汗，卻依然堅持瘸著走過來，就知道這是個堅韌之輩。
林風好意提醒他：“你的右小腿腿骨斷了而且錯位了，你不治的話可不是少一條腿那麽簡單，你會死的，活不過一周。”
“你少唬我！”九指男孩大叫，黑熊製止了他，冷冷盯著林風：“你知道想搶一間屋子有多難嗎？我想，你因該不隻是說說而已吧？如果你想消遣我的話，我和我的兄弟會讓你有段難忘的回憶。”
在邊荒城的孩子都早熟，為了生存。
林風坦然道：“沒錯，看起來我自身難保，但是你們想過沒有，想搶回房子不一定要靠蠻力，需要的是智慧，我能讓我妹妹走幾步就將你逼退，你應該尊重這樣的智慧。”
為了防止黑熊暴起發難，林風還是將小雙拉過來護在身後。
黑熊和他那兩個兄弟互望一眼，他們的確需要一個精明的頭腦，他們當中原本負責出主意的小猴子，在巷口五十步爭奪戰中被打死了。
“你的智慧，能讓我們在幾天內就奪回屋子嗎？”
“這得取決於你們提供給我的情報，以及……你們剩下的戰鬥力。”
“那你說個屁啊！”林風話音未落，獨眼男孩就叫了起來：“我們要有戰鬥力，還用你說，早就把房子搶回來了。”
林風淡然道：“情報和戰力，隻是作基礎評估的基本需要，所有的策略都需要在這些基礎上進行，如果隻是比誰的力氣大，誰的拳頭硬，那才是有我沒我都無所謂。我能給你們提供的幫助，就是讓你們在戰鬥力不及對方的情況下，也能獲勝，但獲勝的把握，卻取決於你們提供情報的詳細程度。”
黑熊還在思索，那獨眼男孩又忍不住大叫起來：“你說的什麽狗屁道理，老子聽不懂，整個簡單的。”
“簡單的？這麽說吧，你是一員猛將，打架敢拚命，別人都怕你，但往往因為太猛了，所以忽視了對自身的防禦，如果我沒猜錯，你可不隻是眼睛受傷，而是一身的傷，旁邊那個小鬼看起來要斯文一點，但是他每次打架都愛出陰招，下手極狠，所以別人在對付他時，出手也是極狠，如果不是有人護著他，在你們上一場搏鬥中，他會被人打死。這些，就是我用眼睛看到的，而黑熊的體格和身高，在孤兒巷裏也算是少見，單打獨鬥應該不輸任何人，如果我想對付黑熊，就會對他身邊的人下狠手，那麽黑熊想保護手下的時候，就免不了要用身體去抵擋，所以才會受重傷，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你……”林風說得好像他親眼見到一樣，不由得獨眼男孩不信：“你猜到了又怎樣？”
一個毫無心機的莽小孩，林風轉頭問黑熊：“你怎麽看？想要幫助嗎？”
黑熊沒有回答，反指著九指男孩問：“能治好他的腿嗎？”
“沒問題，今天還能治，過了今天就不好說了，但我不會白治。”
“你要什麽條件？”
“你是指什麽？幫你奪回房子，還是僅僅治好他的腿？”
黑熊想了想，回答道：“先治好他的腿，你要什麽？”
“食物和水，我們兄妹兩，至少三天的。”林風斟酌著提條件，孤兒巷的孤兒連命都不值錢，更何況一條斷腿，條件提太高，黑熊可能會拒絕：“還有木棍，要這麽長的，鐵棍也行，越硬越好，布條或麻繩，還要一塊大的布，至少要一個成人的長寬大小，兩根長棍，長度要圍牆那麽高，如果有可能的話，需要一個鐵盆，熱水，還有火……”
“夠了！”獨眼男孩暴跳起來：“你的條件實在是太多了，根本就不可能……”
黑熊打斷道：“豹子，照他說的做。”
“熊哥！”叫豹子的獨眼男孩忿忿不平：“他要的東西那麽多！”
九指男孩也在一旁小聲反抗道：“熊哥，我不信他能治我的腿，我們沒必要……”
“照他說的做。”黑熊拿出一名首領的氣勢，林風似笑非笑的看著，不再多言。
很快林風要求的東西就被各式不同的小孩拿了過來，就連大幅的破布也準備好了，隻有兩根長杆實在找不到可替代的物品，沒法準備。
林風看了黑熊一眼，黑熊咬咬牙，從破衣衫裏掏出三個發黑發硬的窩頭，扔到林風麵前，窩頭掉在地上發出梆梆梆的空響。林風讓小雙收起窩頭，這樣的窩頭才能保存長久，要吃的時候那水化開，能解決兩個小孩三天的口糧。
“熊哥！”“熊哥！”
其餘孤兒看著窩頭都覺得心疼，就連被救治的九指男孩都覺得自己一條斷腿不值得用三個窩頭去換。
“現在，可以開始救人了吧？”黑熊咬牙問道，林風心中有數了。
林風讓九指男孩躺在大布上，用那盆熱水先將那條滿是泥濘的腿洗幹淨，然後道：“下麵我來說，你，還有你，照著我說的做。”林風點了黑熊和豹子。
豹子怒道：“什麽！你收了東西，還要讓我們來做？”
林風解釋道：“接骨需要力氣，我動不了，小雙的力氣不夠，所有人裏麵，隻有你們兩個才有力氣把骨頭接回去，你們也不希望他在接骨的過程中痛死吧？”
黑熊點頭示意豹子按林風說得做，兩人一人固定住九指男孩上身，一人遵照林風指示搬動斷腿，九指男孩也是狠人，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的就昏死過去。
隻聽喀的一聲，三個男孩都滿頭大汗，林風摸了摸被接回的斷腿，點頭道：“可以了，不過由於力量不夠，以後走路可能還會有點瘸，但是命保住了，現在你們這樣。”
林風又指揮豹子用短木棍和繩索將斷腿固定起來，叫來六個身高差不多的小孩，一人抓住大布的一邊，這樣就可以將昏過去的斷腿男孩搬動到適合休息的地方去了。
豹子這才明白，原來林風要的東西大多是用於給自己兄弟治腿的，他們自己隻要了三天的水和糧食。
看起來林風沒有撒謊，黑熊指揮其餘孩子散去，自己單獨留了下來，直接問道：“現在，告訴我，如果我需要你的幫助，你需要什麽條件？”
林風滿意的笑了，起碼這段時間內，不需要太擔心他們的食物和小雙的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