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吳佩蓉,和淩家的交情不錯。平常進出淩家,也很隨意的。”張泰威隨口回答,“那時候,她是唯一可以和你母親相提並論的美女,平常也很自傲,除了姑父,恐怕誰都沒有被她看在眼裏。可惜,姑父雖然和她稱得上青梅竹馬,卻並沒有更進一步交往的意思。”
嚴綰不屑:“一個單身女子,進出單身男人的臥室,也很隨意?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年前,不像現在的風氣這麽開放!”
“那天可能別有原因吧?反正你父親對她肯定沒有意思,要不然也不會娶我姑姑,更不會再娶你媽媽了。反正這個吳佩蓉,在姑父眼裏,最多隻是一個世交。”
“泰威。”閆亦心忽然嚴肅地問,“嚴綰的媽媽認識淩伯父,應該是在與你姑姑結婚之前吧?”
“你怎麽知道?”張泰威脫口而出的話,不啻是證明了閆亦心的猜想。
“咦,你怎麽知道我媽媽在他們結婚之前就認識了淩……他?”嚴綰奇怪地問。
“你算一下時間就知道了,你曾外祖母給你的首飾,是在什麽時候就買下的?應該是在淩伯父和張小姐結婚前的兩年,那時候,也許張小姐還未必認識淩伯父呢!”
嚴綰忍不住迷惑:“既然我媽媽認識他在先,為什麽後來嫁給他的,卻是張家的小姐呢?”
張泰威抿著唇不說話,閆亦心在嚴綰再次開口之前,握住了她的手,對她輕輕搖頭。
“我姑姑……其實她是有先天性心髒病的,醫生一早就斷定她活不過二十五歲。所以,她喜歡上了姑父,你媽媽……她就默默地退出了。”
“呃……我媽媽這麽偉大?”嚴綰有點意外於這樣的結果,“人類的悲劇大概就是這樣釀成的吧?她的退出,未必就給別人幸福。她的成全,傷害了自己的同時,也未必是別人的願望。”
“你的話倒有一點哲理……”張泰威失笑。
閆亦心卻接著問:“你剛才說吳佩蓉,後來她有了什麽樣的遭遇?”
張泰成嘿嘿地一笑,渾然不管這笑容把嚴綰雷得渾身汗毛直豎起來。
“都是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這女人落到這樣的下場,實在是太活該了。”
嚴綰鬱悶:“什麽時候你喜歡繞來繞去地說話?這個話題你都拋出來半天了,可還是沒見說到正題。”
“嗯,我是想先醞釀情緒。”
閆亦心失笑:“三言兩語直接說個結果就行了。”
“還是詳說吧,因為她的結局實在是大快人心,所以我不介意多費唇舌。”
嚴綰對著他翻了一個白眼,徹底無語。
“嚴綰,你媽媽不是帶著你離開了嗎?一時半會大家都忙著找人,也沒顧得上她。姑父衝冠一怒,把她直接封殺出了淩家的大門二門之外。”
“這是應該的,必須的。”嚴綰咕噥,“要是連這點都做不到,我下次絕對不會去南潯。”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大概過了兩個月以後,她忽然放火自焚。地點在木林裏的一幢小木屋裏,那時候正好是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初冬。”
嚴綰懷疑地問:“自焚?”
“對啊,反正當時就是作為一起事故結案的,她那時候有點神經錯亂,要是自焚也說得過去嘛!”
“你的意思是說,她其實並不是自焚?”
“當然,這隻是我個人毫無根據的推測,出我之口,入你之耳。”
嚴綰哭笑不得:“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羅嗦了?”
“其實吧,我是覺得這個火,絕對跟姑父脫不了關係!”張泰威鄭重地說,充分表示了他的結論有多麽地符合實際。
“她和他有過關係的!”嚴綰搖頭不信。
“那有怎麽樣?”張泰威冷笑,“是她讓他失去了至愛,這樣的手段還算是便宜了她的。由此可見,姑父對你母親有多麽重視。”
“是啊,重視到了和別人上-床。”嚴綰毫不留情。
“嚴綰,你的成見太深了。這麽多年,姑父的表現我們都看在眼裏。如果他不對你母親情有獨鍾,你覺得憑他的條件,身邊會一個女人都沒有嗎?”
嚴綰無法反駁,隻是撇了撇嘴,不想再深究下去。
“當年你也不大,為什麽對這件事這麽清楚?”閆亦心忽然開口,嚴綰才發現自己和張泰威的抬扛,閆亦心始終沒有參與。這有點不太正常,一般來說,他總會偶爾支援一兩聲的。
“當然是我根據搜集到的情報,綜合分析得出的結論。”張泰威打消了他的顧慮,“當年的事知道的人很多,大部分的說辭都差不多,當然就是事實的真相了。”
“吳佩蓉當場死亡了沒有?”閆亦心緊接著問。
“當時現場有一具屍體,應該是死亡了吧。那場火夠大的,而且那裏也是人跡罕至,不會有人正好當替死鬼的。”
“那具屍體後來怎麽處理的?”
“當然是被吳家領回去了,當時據說就有人懷疑是姑父做的,但誰也沒有證據。所以吳家隻能吃了一個啞巴虧,反正就算姑父承認,吳家也沒本事在這塊地麵上翻了天。”
嚴綰心裏剛剛一動,閆亦心就已經悠然地說:“不,我想她沒有死。”
張泰威:“當時……”
“那具屍體既然認不出是誰,就不能說明一定是吳佩蓉。而且吳家最後什麽說法都沒有,也許正是因為她沒有死。”
嚴綰震驚地瞪著閆亦心:“你也覺得……”
“對,我看八九不離十,那個挾持陳曉蓉對付你的女人, 就是吳佩蓉。”閆亦心嚴肅地點頭。
“你們在說什麽?”張泰威一頭霧水。
閆亦心言簡意賅地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張泰威立刻跳了起來:“你們覺得,這個女人是吳佩蓉?”
“對!那麽她針對嚴綰的原因,也就能夠明白了。”
“又是女人間的爭風吃醋。”張泰威再次下了結論,“但還有一個問題,照你們說的,吳佩蓉的臉上因為火災而留下了可怖的傷痕?”
“根據陳曉蓉的描述,應該是這樣。露出來的額頭部分,就是典型的火燒留下的傷痕。而且她用麵紗遮臉,看下臉部應該傷痕累累。”
“以吳家的實力,難道還請不到好的整形醫生?”張泰威搖頭,“也許她逃生以後,並沒有回吳家?”
“這大概就要問她自己了吧!”閆亦心歎了口氣,神情又輕鬆了起來,“終於誤打誤撞知道了她的身份,總是一個好消息。”
嚴綰扁了扁嘴:“都是他惹出來的風流債!不僅讓媽媽吃足了苦頭,還要‘惠’澤後人。”
張泰威苦笑,這一下,他半天的舌燦蓮花,又白費了功夫。
“這件事是姑父惹出來的,自然交給他去處理。”他恨恨地說。
“那當然,我們也沒有準備強自出頭。”閆亦心笑得很優雅。
“不過,吳佩蓉可能有精神分裂的傾向。”
“那我們就管不著了,反正淩伯父自然會料理幹淨。”閆亦心雲淡風輕,拍了拍手就站起來,“好了,壓在心上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解決。”
“現在該是女婿顯示能力的時候吧?”張泰威指責。
“這是長輩們的風流韻事,我們冒然插手,恐怕適得其反。我想,那把火不會是淩伯父放的,雖然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怎麽樣一副心狠手辣,但恐怕他還做不到這麽絕情。不管怎麽樣,吳佩蓉這個女人,至少是愛著他的。對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下毒手,這不是淩伯父的風格。”
“你沒見過以前……”
“心狠,那是對敵人。吳佩蓉不是他的敵人,而且吳家連象樣的討個說法的過場都沒有走一個,顯然這裏麵還有內情。泰威,你雖然搜集了不少情報,但眾說紛紜的事,未必就是事實。”
張泰威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兩圈,忽然點頭:“你說得對,吳家的表現太不正常了。你們今天就要回去嗎?如果那個女人真是吳佩蓉的話,你們小心一點。聽你們這麽一說,我覺得她手裏還有一點人在幫她。我跟梓威打聲招呼,讓他撒出人去,先把吳佩蓉的下落給弄清楚了。要不然給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插上一刀,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閆亦心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如果她真有精神分裂,那有些事情,就不能以常理來揣惻了。”
“我去查一下吳家,這件事情如果吳家也卷在裏麵,恐怕姑父會雷霆一怒。雖然現在大部分的事務都交給了梓威,不過他要出手,絕對會讓吳家片瓦不存。以前,還是手下留情的呢!不如我們轉道南潯,去問一下姑父關於吳佩蓉的事吧?”
“現在?”
“反正是順路嘛,又不費什麽時間。現在趕去,大概下午三點,你們晚上回去,又不耽誤明天上班。”張泰威一個人就把行程給安排好了。
閆亦心很爽快地回答:“好。”
嚴綰正要提出異議,他卻柔聲解釋:“不是為了拉近你們的關係,隻是為了查明吳佩蓉的動機,不然的話,又要處在高度的精神緊張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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