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白天，可是交易大廳裏仍然燈火通明。水晶吊燈的奢華，與衣香鬢影永遠都是最和諧的部分。嚴綰很願意相信，這更像一個新衣的發布會，而不是鑽石交易現場。
紳士們無一例外都是禮服，女士們則千篇一律是隆重的晚禮服。嚴綰純東方的臉型，在和閆亦心甫一入場，就吸引了大量的眼球。
“這是來秀鑽石還是來秀衣服的？”嚴綰順手從侍者的托盤上拿下了一杯果汁，悄悄地嘀咕了一句。
“再漂亮的寶石，也要衣服來襯。”閆亦心微笑著回答。
嚴綰於是也擠出了最禮貌的笑容，精心勾勒過的唇型，是最適合這種笑容的。嬌小玲瓏的身材，因為墊著八公分的高跟，而並不顯得太過很小。站在身材修長的閆亦心身邊，兩個人演繹的，是一對賞心悅目的東方人典範。
在國際市場上，作為A市珠寶業龍頭老大的閆氏，並沒有多少影響力。所以閆亦心才會需要兩個人的完美出場，來吸引珠寶商的注意。
鑽石在戴比爾斯公司，被分為多種等級，在價格上，每一個等級都是不同的級別。所以，參照中國官方標準，閆亦心可以從容地選擇那些在臨界點之間的鑽石。
“啊，原來設計師是個美麗的東方娃娃。”英國人的含蓄，似乎並不表現在對待女士上。
嚴綰被恭維得有點頭暈，就算她五官端正，在學校裏也不過勉強能算得上一朵係花，遠遠沒有實力去角逐校花的寶座。
而在這裏，卻似乎成了傾國傾城的代名詞。
“是不是審美標準不同啊……”嚴綰有點吃不消場內紳士們的熱情，很自然地躲在閆亦心的羽翼之下，“我覺得那邊的金發女郎，才是國際性的美女。”
“外國人喜歡東方的長相，你的美，就是純東方的古典美。”閆亦心笑著解釋，“所以，特別受到外國人追捧，就很正常了。”
“我以為美麗是不分國界的。”嚴綰失笑，“我們的絕頂美女，又會被恭維成什麽樣子？”
“當然不分國界，你在哪裏都是一個美女。尤其是今天，這身紅色把你所有的美麗，都很炫目地表現出來了。看來，我對你的認識，也存在誤區。你的美，需要不斷的發掘。而有些人的美麗，則是一開始就表現得很充分，越看越覺得膩味。”
嚴綰對於旁人對自己容貌的讚美，一向很理性。在她看來，如果一個女人需要以色事人，那麽她的悲劇就是命定的。色衰而愛弛，這是紅顏最難逃脫的宿命。她希望自己留給別人的印象，會是其他的方麵。比如她本身的努力和刻苦，還有她的才華。
然而，閆亦心的稱讚，卻讓她心裏小小地得意。在情人的眼睛裏，不管美醜，都可以貌比西施。
閆亦心攜著她加入了另一個小團體，在交談了幾句之後，嚴綰才明白，原來這就是戴比爾斯公司的銷售部人員。
“很相稱的一對。”其中一個端著高腳酒杯，舉向嚴綰。
依然是淺淺的一笑，唇紅齒白的意象，在哪個國家都是美麗的代名詞。指甲上的紅色，映著杯子裏淺黃色的果汁，更加顯得像是夏天盛開在水麵上的一朵紅蓮，搖曳生姿，惑人心神。
“那箱貨，我可以給你，但是在價格上絕對不能讓步。今年的鑽石價格，比去年有小幅的小漲，但幅度並不大。我想，你應該知道戴比爾斯的規矩。”
價格這麽高……嚴綰剛剛露出微哂的神色，閆亦心卻已經很爽快地接了招。
“好，就按這個價格成交。”
擲地有聲，讓倫敦的交易商都吃了一驚。能有能力吃下這麽大一個貨箱的珠寶商，絕對可以在世界範圍內榜上有名。
“有你們的公司，一定會蒸蒸日上。”不知道是誰，先開了一個頭，氣氛立刻又變得友好起來。
嚴綰鬆了口氣，既然資金不成問題，這些事情就不是她需要擔心的。閆亦心從來不是一個衝動的人，除了無條件信任她的直覺，他的所有決策，都把方方麵麵的因素考慮在裏麵。
英國人的午餐很簡單，這樣高規格的交易會，也不過是一份商務套餐。而且，內容一點都不豐富。
“在英國，一般比較注重晚餐。”閆亦心解釋。
“嗯。”
“美國也是，有的學生中午隻吃一個蘋果。”
“減肥嗎？”
“不，隻是習慣問題。最隆重的一餐會留在晚上，而早餐一般來說也會有肉類。”
“我還是習慣中午吃大米飯。”嚴綰失笑，“中國人不論到哪一個國家，都不會對食物滿意。因為我們國家的食品，實在是太博大精深了。”
“對，所以中國人如果沒有別的才能，開一間中餐館是最穩妥的商業投資。”
“可是在國外的中餐，價格很貴呢！”
閆亦心抬頭：“一個預計年收入可以達到一百萬的小資白領，對我說食物很貴，是不是太矯情了？”
“節約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嚴綰白了他一眼，對於自己能夠擁有的大筆收入，還是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
“你的身價，還會水漲船高。如果你想離開閆氏，每一間珠寶行都會爭相開出高薪。”閆亦心很認真地說。
“我才不會離開閆氏呢！”
“那當然，這裏有我，怎麽可能離得開？”閆亦心溫和的笑容裏，帶著暖意。
“交易就算完成了嗎？”嚴綰被閆亦心帶走的時候，忍不住問。
“當然，一箱鑽石，我也沒有更多的能力。”閆亦心眨了眨眼睛，“風頭已經出夠了，再繼續出的話，恐怕會被某些人忌憚。”
“嗯，低調的好。”嚴綰連忙點頭，“我們回去換衣服吧，我的腳覺得快要被磨破皮了。”
“不會吧？”閆亦心立刻低頭，看樣子很想立刻把她的鞋脫下來察看。
嚴綰急忙縮了縮腳：“回酒店再看，這裏太不成體統了。”
“好。”閆亦心挽著她的手臂，“我特意讓店員拿了一雙意大利軟牛皮的，怎麽還會讓腳這麽受累？”
對於這雙皮鞋的價錢，嚴綰已經不想知道。隻不過，再貴的鞋子，新上腳的時候總會免不了一點磨合。何況，是她這種根本穿不習慣高跟鞋的人呢？
閆亦心露出了抱歉的神色：“我不應該勉強讓你穿這麽高的跟，其實矮上五公分，你依然是個絕色美人。我以為質量好的皮鞋，不會讓你的腳受累。”
“我隻是還沒有習慣，並不真的是腳很痛。”嚴綰故意輕鬆地笑，卻在坐上汽車的第一時間，就被閆亦心脫下了鞋。
他的掌心，帶著灼熱的溫度，讓整個腳底很舒服。
“到了。”閆亦心付了車費和小費，卻沒有把皮鞋還給嚴綰。一彎腰，把她打橫抱起。
“不用，隻有一點點路了。”嚴綰急忙推開，自己彎腰穿上了皮鞋。並沒有磨破皮，隻是腳與鞋子不那麽適合而已。
“我拿熱水來給你泡一泡，你坐在沙發上。”閆亦心把自己的禮服脫了下來。
“沒有什麽關係啊！”嚴綰有點傻眼，早知道就不對他撒嬌抱怨了，又好氣又好笑地追到浴室，“亦心，你不用這麽緊張好不好？我真的沒有什麽事，隻是有一點點不舒服而已。這鞋子質量這麽好，怎麽可能磨破腳呢？你看，我的腳還是白白嫩嫩的。”
閆亦心摟住她，兩個人立足不穩，差點在浴室裏跌成一團。閆亦心一手撐住浴室的門，一手護在她的腰側：“真的沒什麽？”
嚴綰急忙舉手聲明：“沒有，我隻是不想再穿高跟鞋，所以才找了一個借口罷了。誰知道某人突然會少根筋似的！”
閆亦心似笑非笑：“哦？誰少一根筋？”
“當然是……我自己。”嚴綰的話說到一半，就立刻拐了個彎。
“是我不好，還以為像自己一樣，新皮鞋上腳也沒有什麽關係，誰想到你們女孩子的皮鞋不同，鞋跟這麽高，必然會讓腰掌承受更大的壓力。”
聽到他的自責，嚴綰更加不好意思了起來：“其實真的沒有什麽，要是跟不高，我站在你身邊就像袖珍娃娃。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等我習慣了以後，穿著十公分的跟，也能像周樸那樣健步如飛。”
閆亦心搖頭失笑，隻是把下巴蹭在她的額頭上。劉海有點密，酥酥麻麻地留在肌膚上。她的臉因為化了妝，一雙眼睛顯得格外明亮。
“啊，我的禮服……唔……”嚴綰含糊地叫了一聲，可是閆亦心早就不耐煩地堵住了她的嘴，當然用最最原始的方法。
他的吻帶著懲罰的性質，甚至還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皮。
“綰……”他歎息著，聲音有點含糊。仿佛那一聲呼喚，從舌尖一下子傳遞到了心髒，嚴綰薄薄的不滿，頓時化作烏有。
輾轉的吮吸，傳遞著溫柔的情義。嚴綰的手臂像藤蔓一樣繞在他的脖頸處，緊緊地勾住。頭頸相纏，相濡以沫，大概不過如此吧？
他的嘴裏，還留著紅酒殘留的味道。嚴綰覺得醺然欲醉，閉上雙眼，背心微涼，禮服的拉鏈已經被拉到了腰部，連肩頭都裸露了出來。
“等我換件衣服。”嚴綰跳了起來，“嘶”一聲，頓時傻了眼。
這件價值不菲的禮服，可真對不起掏出去的英鎊！嚴綰看著袖口處被扯下的一塊布片，欲哭無淚。
“沒關係，反正已經達到了目的。”閆亦心不以為意。
嚴綰覺得自己的小心肝，有一點點痛。看來是被閆亦心出手的闊綽給同化了，她居然隻是覺得一點淺淺的遺憾。
“可以改成短袖，下次還能穿出去。不過，機會應該不會很多，這個顏色也太招搖了，又不是新娘子，穿得這麽紅……”
“沒關係，到時候替你訂一套大紅色的婚紗。”閆亦心迅速地接口。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嚴綰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到他眉眼間的笑容，才悻悻然地把衣服拉好，“你故意逗我！”
“我是說真的，中國人總覺得紅色才喜慶，婚紗是外國人流行的玩意兒，我們到時候不如做一套白色，再做一套紅色的吧！”
“婚紗哪有用紅色的啊，又不是拍照。”嚴綰白了他一眼。
“怎麽會沒有呢？紅色的婚紗並不稀奇，在教堂裏，我們用白色，到了宴會現場，我們再用紅色，既莊重又喜慶，我的主意不錯吧？”
“這樣？”嚴綰認真地想了一起，忽然醒悟過來，“我們在討論結婚？”
閆亦心遞給她一個無奈的眼神：“那你以為我們在討論什麽？”
“呃……我們結婚好像有點早吧？”嚴綰訕訕地笑，臉上卻忍不住紅了。眼角的那些笑容，卻是發自內心。
結婚，似乎隻要這樣一個美麗的詞，就可以把他們兩個緊緊地捆到一起。
“等我畢業了吧！”嚴綰歎息，“如果頂著閆太太的名義去學校，總覺得會怪怪的。”
“還有兩年多一點，以前覺得三四年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可是現在卻覺得度日如年。”閆亦心歎氣。
套房唯一的好處，就是有兩個衛生間。所以，當嚴綰換好睡衣出來的時候，閆亦心已經披著一件浴袍半倚上床頭。
“來！”他放下手裏的白紙，嚴綰偷眼看過去，原來是她這兩天信手畫下的草圖。
“你不看自己的公文嗎？”
“今天難得輕鬆，不想再管公事！”閆亦心伸出手臂，隻是一撈，就把她撈到了自己的身側。
“你要幹什麽？”嚴綰驚呼一聲，看著自己睡衣上的扣子被解開了兩顆。
“嗯？你說呢？”閆亦心輕笑。
“不行，現在還是白天呢，我們去大英博物館！”嚴綰看著窗外，眼睛一亮。
“現在跑去，估計剛看了兩眼，就會很客氣地被管理員請出去。”
“為什麽？”嚴綰不解。
“因為馬上就到閉館時間了。”閆亦心笑著，眉眼裏都是戲謔，“所以，我們現在可以做一些適合的運動，而不用出去白跑一趟。”
“可是……”嚴綰的話沒有能夠繼續，閆亦心永遠有辦法用老一套堵住她的嘴。所有的抗議就在模糊的聲音裏，漸漸地沒有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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