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大結局(上篇)
“放開,我想問她幾句話。”
梁長安的語氣和表情都太平靜,於誠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不安過。
他想起梁長寧和於煊宸都不隻一次說過,她如果再受嚴重的刺激,很有可能會再次誘發之前的抑鬱症,而後果不堪設想。
不安使他更緊的抱住她。
“我們回家。”他抱她起身,不料梁長安卻趁機用力推開他,轉而看向孟香蘭。
“你是怎麽害死我孩子的?”她問她,聲音不大,卻字字透著恨意,如利箭刺穿孟香蘭的身體。
“少奶奶,是我的錯,我應該攔住夫人的,都是我的錯……”孟衡說著跪在梁長安麵前,雙手大力扇著自己耳光,沒幾下兩邊的臉頰就已經紅腫起來。
“孟衡,錯的是我,你起來。”孟香蘭彎身去扶孟衡,耳邊聽到一聲讓人不寒而栗的輕笑。
“原來你真的是很恨我?”岑歡望著滿臉悲痛的孟香蘭,不敢相信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人。
“孩子還那麽小,這個世界,他都還沒來記得及看過一眼,你到底是怎麽狠得下心做出這樣的決定?”
“你會遭報應的……”梁長安搖搖欲墜的後退幾步,於誠上前抱住她,不顧她的掙紮摟住她往外走。
而梁長安掙紮了一會,也不知道是傷心過度沒力氣了還是知道自己掙不過他,竟然乖巧的任他抱著走了出去。隻是在上車後車子發動時,她忽然開口,“我要去看孩子。”
於誠握住方向盤的手驟然一緊,搖頭。
梁長安失去孩子後,於誠曾經在郊區的公墓立了一塊墓碑給他,現在聽到梁長安提起,他的心裏泛起一陣陣的酸澀。
梁長安沒有再說話,目光呆滯的望著自己的手,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緒中,外界的一切都似乎隔絕開來,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也看不到其他的景致,眼前隻有他們一起布置嬰兒房時的模樣。
回到家後她不哭也不鬧,也不說話,安靜得沒有一點存在感。
梁長安明明就在他懷裏,於誠卻感覺懷裏空蕩蕩的,仿佛他抱著的根本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隻是一縷空氣。
他下廚煮了東西,她不會主動吃,是他喂她一口她就吃一口,也不說有沒有吃飽,隻是機械的張嘴吞咽,他喂她就吃。
受不了這樣的壓抑,他想抓住她狠狠搖晃,讓她正常一點,卻又心疼她內心承受的痛苦。
這樣的梁長安,讓他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
晚上抱著她睡,往常一偎入他懷裏就能熱起來的身子,這次過了一個多小時仍是渾身冰涼,握住她的手,同樣的濕冷。
他親吻她的耳垂,摸索到她的唇狠恨吻住,而握住她手心的手漸漸用力,讓她痛也好,呼吸不過來也好,隻要她出聲,她掙紮,他至少還能感覺到她是活著的。
鹹澀的滋味在口腔彌漫開,他一震,睜開眼,視野裏那張寡白的小臉上滿是淚水。
他胸口一窒,捧住她的臉疼惜的親吻。
“別哭……”
他邊吻邊哄,梁長安卻徹底失控,歇斯底裏的淒厲哭聲在寂靜的夜空久久回蕩。
梁長安哭到昏睡,於誠抱著她哭得抽搐的身子一夜無眠。
於誠以為梁長安發泄過後會冷靜一些,可她醒來後又變成了昨晚昏睡前不言不語也沒情緒的樣子。
“安安,你看著我。”
他扳正她的臉讓她和自己對視,“我知道你心裏很痛苦,我也是。可再痛苦日子還是要繼續,我們的未來還很長,如果不夠堅強不夠勇敢,那我們要怎麽繼續走下去?”
梁長安閉上眼不語。
“你心裏恨心裏怨,你想怎麽發泄都行,別一句話都不說,你這樣會讓那些心疼你的人很擔心。”
梁長安睜開眼,嘴唇蠕動幾下,終於開口,“先別告訴長寧。”
於誠望著她,心裏鬆了口氣。
於誠知道自己不能心急,所以沒再逼她和自己說話。
九點多時沈秘書打電話來提醒他今天的行程安排,他在電話裏簡短吩咐,之後掛了電話,人卻沒離開,而是打算陪著梁長安。
結果梁長安把之前給孩子準備的所有的玩具和衣服都翻出來堆在床上,而她自己坐在床邊全神貫注的看了好幾個小時。
冰箱裏空空如也,於誠不放心留她一個人在家,打電話叫了外賣,梁長安敷衍似的胡亂吃了幾口就不肯再吃了,他也不勉強她,陪著她一起看孩子的衣服和玩具。
連著幾天,每晚梁長安都會失控大哭,而天亮後會跑到嬰兒房裏坐一整天。
就在於誠遲疑要不要給她換個環境時,岑梁長安忽然像是接受了現實,主動把孩子的所有東西都收起來裝成幾個大箱,然後催促他去上班不要管她。
“我現在隻有你了,怎麽能不管你?”
“那你總不能以後就這樣守著我,連工作都不要了吧?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段時間。”
於誠理解她急需空間冷靜的心情,所以沒再說什麽。
“我找了夢媛來陪你,她下午就到。”
梁長安沒仔細聽他說的是什麽,在他離開十多分鍾後又回到臥室睡了過去。
“瑪麻……”
隱約聽到小女孩的聲音,岑歡一下從夢裏驚醒。
“瑪麻……”
童稚的女聲在耳邊揚起,她心頭一跳,側頭循聲看向門口,那裏居然有一道小小的身影背對著她站在那兒,兩條小胳膊舞來舞去。
梁長安搖頭,胸口頓時撕裂一般的痛,讓她忍不住痛哭出聲。
岑歡抱膝把臉埋入腿中哭得難以遏止,壓根沒注意到小女孩說了什麽。
而這時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接著一道纖美的身影走進來。
“瑪麻,姨哭。”
而是坐到床上抱住岑歡,俏顏滿是心疼,“歡歡,我知道你心裏很痛苦,可我求你別哭了,你已經哭昏過去好多次,這樣下去會把身體哭壞的……”
不論她怎麽勸阻,陷入無邊痛苦中的岑歡根本一個字都聽不見去,直到又一次哭到昏厥。
再一次醒來,睜開眼看到坐在床邊的女子,梁長安有片刻的茫然。
“醒了?先喝點水。”女子溫柔出聲,身子往前傾作勢要去扶她。
“夢媛?”岑歡捉住她的手,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陸夢媛溫柔一笑,“是我,你剛才又哭昏過去了,我怎麽勸都勸不住。”
經她這麽一說,梁長安隱約記得這麽一回事,隻是哭得太厲害,腦子裏亂轟轟的,許多事情一下模糊一下清晰。
心痛的感覺漫上胸口,她連忙撇開眼不敢再看。
“餓了吧?我煮了粥,你先吃點,我去給你盛。”
“不用了,念桐。”岑歡喊住她,“我不想吃。”
“歡歡,”陸夢媛騰出一隻手來握住她的,滿臉關切,“你別這樣折磨自己,不想吃也要強迫自己吃一點,不然身子怎麽受得了?反正你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再有,這次……就當沒有緣分,放寬心,不要再去想。”
梁長安苦笑搖頭。
她恨柳如嵐,卻更恨自己的不堅決。
見她臉色又黯下去,陸夢媛立即換個話題,“長寧恢複的不錯,再有幾周就能回來了,我還沒和他說這件事呢。”
梁長安渾身發軟,根本不想動,陸夢媛好說歹說才把她勸下床。
不多時,門鈴就響了起來。
陸夢媛打開門,門口站著的赫然是孟香蘭和孟衡。
看到這個害死女兒的罪魁禍首,梁長安雙目欲眥,兩手不自覺握拳,滿腔的憤怒在身體裏奔騰流竄,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要她衝上前將孟香蘭碎屍萬段。
孟香蘭感覺到梁長安對自己的強烈恨意,往前的步子頓了頓,最終還是走過來,而孟衡拿著許多禮盒緊跟其後。
陸夢媛知道眼前的貴婦人是於誠的小姨,關於她和梁長安之間的恩怨糾葛,她多少也知道一些。而這次的悲劇如果不是因為眼前這個貴婦人,一切都不會發生。
所以她一點也不奇怪梁長安會用那種敵視而且仇恨的目光看對方。
“少奶奶,夫人擔心你的身子,帶了很多滋補品過來看你。”
孟衡晃了晃手上的禮盒示意。
梁長安很努力才壓下胸口翻騰的怒焰,冷冷開口,“這一套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們還是留著給別人看吧,我不需要!”
“安安,”孟香蘭開口喚她,麵容明顯泛著疲態,“你怎麽恨我都行,詛咒我也沒關係,就算我怎麽了,那也是我的報應,是我罪有應得。可你還年輕,別把身子弄垮了,以後你和小誠還有很多機會要孩子,所……”
“要孩子做什麽?”梁長安冷冷打斷她,語帶譏誚,“你已經害死了我一個孩子,難道還不滿足,還想再讓我生一個來滿足你的變態行為?”
“少奶奶,夫人不是這個意思,這次她是真的知道錯了。”
“孟總管,我就是太相信你們了,才會放鬆對她的警惕,可結果呢?”梁長安冷笑著搖頭,“我不會再相信你們任何一個人,也不想再見到你們!”
話落她頭也不回的走進臥室。
“安安,你要我怎麽做才肯原諒我?”孟香蘭急聲問。
“除非你死,否則你活著一天我就恨你一天,恨到你死為止!”梁長安恨到切齒的聲音傳來,孟香蘭臉色瞬地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