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出走
於煊宸眼神閃了一下,直覺裏有些並不信任郭綺,但是她卻也一貫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性格,雖然大多數時候不靠譜,可也偶有歪打正著的時候。郭家畢竟是本城內的一方權貴,如今郭家正春風得意,人脈眾多,郭綺就是打聽到了什麽秘聞倒也不是稀罕事。
事關於誠和梁長安,縱使於煊宸一向在沉著,也忍不住一瞬間有些心浮氣躁。
“你別跟我繞彎子!有話直說!”
握著手機的手有些輕顫,他壓低聲音,不想被一旁不遠處的梁長安聽見,就聽郭綺在電話裏咯咯地笑,笑了好久,直到他有些不耐煩她才收住聲。
“你愛信不信,最好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我慢慢說給你聽。”
於煊宸無奈,頓了一下,隻好報上一串地址,赫然就是他那處私人房產的地址。
“好,我直接過去,咱們稍後見。”郭綺不由分說先掛了電話,倒叫於煊宸一愣。
梁長安是自己開車過來的,他看著她走向停車場,想喊住她已經來不及了,隻得先取車去找郭綺。
他在醫院附近的房子麵積很小,隻有八十平左右,一室一廳一衛,但是裝修得異常用心,一般他幾個月才有時間去一次,原本是想給梁長安的,但她不要,因此也就一直空著。之前有那麽幾次,他休息時帶她來這裏過周末。
於煊宸趕到這邊時,等了好久也不見郭綺,便停好車先上樓。
鑰匙插進鎖孔,輕輕轉動,不見任何異常,於煊宸心頭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淡淡不安終於消散,他不再多想,用力扭動鑰匙,拉開門。
房間裏很安靜,有著一股長時間不見人的特殊的味道,於煊宸換了拖鞋,徑直走到陽台,將窗戶全都打開通風換氣,幾分鍾後,味道好聞多了。他忽然聽見衛生間傳來滴水的聲音,好像是水龍頭沒關緊似的,趕緊循著聲音找過去。
衛生間的門緊緊閉著,於煊宸擰上門把手想要推開,無奈居然推不動,難道是門鎖壞掉了?他眉頭一皺,剛要用力再轉幾下用肩膀撞開,門一下子自己從裏麵被拉開了!
“你……”他一驚,下意識鬆手並後退兩步,等看清眼前人,緊皺的眉頭皺得更緊,聲音早已變得充滿了疑惑和憤怒,“你是怎麽進來的?”
眼前是穿著吊帶超短裙的郭綺,衛生間裏沒開燈,有著潮濕的味道,她站在門後的暗處,臉色很是詭異。
“你猜?”
她故意拖延時間,還伸手去拉扯於煊宸,他一甩她的手,剛想罵人就覺得一陣陣頭暈起來,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芳香,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你到底有什麽話,要說就趕快說!”
一陣氣血翻騰,於煊宸太陽穴忽然快速地跳起來,腦子裏發脹,脹得他疼痛難忍,看著麵前衣著清涼,裸露著手臂大腿的朱俏,他頓時有種奇怪的感覺。
“趕快說?”郭綺伸出手來在他麵前揮了揮,詭異地笑了笑,又繼續問道:“你不覺得有些頭暈嗎?”
於煊宸張了張嘴,眼前一花,“還真有一點兒。”
說完,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結婚背後的秘密,以及孟氏的遺囑,猶如大山一樣壓得她快不能呼吸了,胸前一陣起伏,梁長安好不容易才理清了思緒。於誠今天突然提出要回美國,這對她來說是個轉折點,如果能夠善加利用,完全可以讓她翻身。
想到這裏,梁長安握緊了拳,暗暗下定決心,告誡自己要冷靜,起碼不能先亂了陣腳。既然於誠可以如此這般利用她,她也可以不隨了他的心願,不被他牽著鼻子走。至於今天下午的那個簽名,梁長安不由得一陣冷笑,抿緊了嘴角。
回家的路上,梁長安順路在常去的酒店裏打包了幾樣於誠愛吃的菜,如今她實在提不起興致下廚,天氣又熱。等她拎著打包盒回到家時幾乎汗流浹背。於誠果然已經在家,還很細心地幫她放了半缸洗澡水,見她回來了,又去加熱水。
“你和我的幾件經常穿的衣服我都收拾好了,至於別的你洗了澡再看看,咱們輕裝上陣,其餘的到了那邊再買就好。”
見梁長安一臉疲色,於誠走近,體貼地替她揉額頭,從太陽穴向額頭中間推,緩解著她的頭疼,梁長安本來想躲開,但又覺得委實舒服,幹脆也就閉上眼享受起來。
“孟家的飛機明天下午會抵達機場,這次走的是民用機場的跑道,所以我們就跟平時坐飛機一樣,要先去機場,隻是坐的飛機是自己家的。長途飛行肯定辛苦,你忍一下,下了飛機我們直接回我在那邊的家休息。”
於誠耐心地解釋著,梁長安麵上毫不在意,其實耳朵恨不得豎起來,把每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真是老天開眼,這樣一來她更添加了幾分把握。
“嗯,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泡個澡。”
看著嬌嫩白皙的水由於長時間的浸泡而變得泛白變皺,梁長安終於起身,衝洗幹淨後換上浴袍走出來,於誠早已洗好了,連頭發都半幹了,坐在餐桌邊等她吃飯。
不知道為什麽,她腦海裏立即就想到了《最後的晚餐》,挪到餐桌旁,梁長安輕輕坐下來,桌上的菜都是於誠愛吃的,她一直跟著他的口味,久而久之,兩個人居然連吃飯的口味也無限趨近了。
握起筷子,她忽然有種強烈的難過,小時候是為了討梁明義的歡喜,哪怕是被送到國外也不敢鬧不敢哭,後來在美國生活,大多時候也不得不順著人家的臉色說話辦事,如今即使嫁了人,於誠也是她難以擺脫的魔咒。
梁長安一粒粒地嚼著米,每一下咀嚼都想要淚流滿麵,她活得太卑微了,甚至還不如中國每一個普通家庭裏的獨生女。
這種生活,她是真的不想再忍耐下去了,就算沒有人欠她的,她也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若是一定要為愛妥協,那就讓一切都跟著幻滅吧。
她對他的愛,將她燒成了灰。
因為輕裝上陣,於誠和梁長安兩個人加一起隻有一個行李箱,梁長安為了方便補妝,還隨身提了個手包,因為晚上失眠,她的臉色不是很好,早早就戴上了大墨鏡,長卷發披在肩頭,臉色有些懨懨,等兩個人到了機場,因為略有些暈車,她整個人已經麵色煞白了。
貴賓候機室裏,於誠倒了溫水給她,她接過來隻喝了一小口就搖搖頭,拍著心口說發悶,嘴裏苦。
孟家雖然有私人飛機,但是畢竟在國內沒有私人跑道和停機坪,所以租用的是機場的場地,兩個人就像是乘坐航班一樣在候機樓候機,機場方麵特意調了一間二樓的貴賓休息室給他們,還派了四個地勤接待。
“於誠,我記得下麵一層有一家茶餐廳,她家贈送的餐前小點有一種是像話梅的一種梅子,又酸又甜的特別好吃,我想吃點兒。”
盡管休息室裏溫度宜人,並不悶熱,可是梁長安還是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胸腔異常憋悶發緊,吸氣都跟著吃力。
於誠不放心,捏著她的手,剛要招呼遠處的工作人員去買,就看見梁長安反握住他的手,仰著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我怕他們不知道是哪個弄錯了,再去換就來不及上飛機了,你快去快回,我就坐在這裏等你,一會兒我拿到飛機上去吃,好不好?”
見於誠還是有些不放心,梁長安微微撅嘴道:“我還能跑了是怎麽的,我的護照身份證什麽的都在行李箱裏和你的放在一起,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聽她這麽一說,於誠失笑,彎腰捏捏她的鼻子,笑道:“我沒說你要跑,你看你現在臉白得跟張紙似的,叫你走兩步你都喘。等著我,我馬上回來,難受了就叫那邊的人。”
一指門口那幾個機場的工作人員,於誠這才放心走出去。見他真的走遠了,梁長安拍了幾下臉頰,用力吸了幾口氣,抓緊手包,站起來四下看了下,閃身走進一邊的更衣室。
五分鍾後,一個身穿國內某航空公司製服,頭發盤得一絲不苟,身材修長的空姐從貴賓休息室裏走出來,她手裏拿著一遝本公司的宣傳手冊以及記錄本等物品,看上去似乎在做著日常工作。
經過門口時,她甚至還朝在一旁站得筆直的幾個同事微笑著點頭致意了一下,笑容非常標準,符合國際禮儀。
就在這名空姐離開後不久,步履匆匆的於誠手上拎著一個打包餐盒回來,他直奔裏見走去,卻沒看見本該在沙發上靠著休息的妻子,等他拉開半掩的更衣室的門,隻看見裏麵有散亂一地的衣服,那是梁長安來時穿著的。
梁長安很喜歡錢,還有一切黃澄澄的金飾品,這一點曾被梁暢諷刺為典型的俗不可耐的暴發戶特征,不過她對此不以為意,沒有經曆過窮困生活的富人,是沒有資格嘲笑餓肚子的窮人沒有骨氣的。
她曾嚐過沒有錢的日子,所以對錢有種說不出的執著,如今她看著屏幕上一串真實可愛的數字,忍不住心髒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