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鬧劇
“一家人?”廖娟柔再次笑起來,哆嗦著手猛然間指向梁明義,恨聲道,“暢暢,你聽好,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你爸爸!他年輕的時候在外麵風流快活,那你倒是找些幹淨的女人啊,自己惹了一身髒病回來,回來來傳染給我了,我又吃藥又打針好不容易治好了,他居然,居然又不行了,這都是他的報應!我當時都是怎麽熬過來的呀……”
廖娟柔大聲咒罵著,用另一隻手揩去眼角的淚水,這種夫妻間的私密事,本不應該拿出來和孩子說,但是今天她真的是走投無路沒得選擇了!既然梁明義不給她活路,她也不打算再繼續幫他維持著男人的尊嚴!
“我本以為死了一個林羅,我當上了梁太太,我的好日子就來了,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嫁的男人反倒是不中用了!梁明義,你這個偽君子,外人以為你有兒有女健健康康,你就叫我一個人吃盡了苦頭!”
廖娟柔狠狠拉扯了一邊的梁暢,將她推搡到梁明義身邊,逼得他們二人雙雙對視。聽清她的話,父女兩都是渾身一顫,滿眼的難以置信,特別是梁明義,整個人站不住,甚至還搖晃了幾下。
“你,你說什麽?梁暢,梁暢她……”
梁明義好不容易站穩身體,一把抓住梁暢的肩頭,看向廖娟柔,廖娟柔一臉得意,頗為自負道,“梁明義,你沒想到吧!你不過就是一個靠著亡妻娘家勢力一路往上爬的小人!”
她洋洋自得,一掃之前的狼狽和膽怯,走上前用力甩開梁明義的手,摟緊梁暢,高聲道,“對,你沒聽錯,梁暢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梁明義,你就是這全世界最蠢的男人,哈哈哈哈!”
廖娟柔摩挲著梁暢的頭,轉頭看向同樣一臉驚詫的女兒,溫柔的撫慰道,“乖女兒,媽媽一直瞞著你是為了你好.……”
“媽,媽你騙我!”
梁暢驚駭的看向廖娟柔,嘴唇翕動,她本就白皙的臉此刻更是近乎慘白色,一雙漆黑的眼睛裏滿含恐懼和驚愕,她覺得母親瘋了,對,她一定是瘋了,才會編造出這樣的謊話!
“這種事,你覺得會有人撒謊嗎?”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梁長安抱著雙臂走向前,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看向梁暢,那眼裏分明有著悲憫,在梁暢的眼裏,她真切地看到了熟悉的痛苦,那是自己曾經經曆過的,如今,又要有人要再嚐一遍了!
“我,我怎麽會不是爸的孩子呢?怎麽會是這樣……”
梁暢動了動唇,寄出沙啞的一句話來,她好不容易用盡全力扭過臉去想要從廖娟柔那裏獲取左後一絲希望。
梁長安聳了聳肩,她不置可否,她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看戲,不是演戲,多一句少一句台詞對於她來說,沒差別。
而她也不是聖母,完美到無懈可擊的女人,他向來是睚眥必報的小人,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他們能在淒慘一些!
“你住嘴!搞了半天,我捧在手心上寵著的是個野種,你給我滾卡!”
梁明義雙眼冒火,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梁暢身上來,這些年來他對這個小女兒可以說是極度寵愛,且不說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還把林羅留給梁長安的嫁妝全數拿去給梁暢做陪嫁,如果沒有這筆嫁妝,梁暢怎麽可能會嫁進於家?如今聽到廖娟柔口中的真相,他簡直是暴跳如雷。
梁暢被梁明義狠狠一把推開,她沒防備,被撞到一邊的書架上,手肘重重地磕到,一陣酸麻劇痛傳來,她苦不迭地彎下腰。而梁明義則是一把拎起廖娟柔,將她一直推到牆角,捏著她的脖子上去就是五六個耳光甩過去!
廖娟柔也不求饒,臉頰頓時高高腫了起來,眯著一雙依舊美麗的眼睛挑釁的看向梁明義,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這動作顯然激怒了梁明義,他幾乎失去了理智,低下頭左右一瞄,身後恰好是書桌台,上麵有一個用了很多年的鎮尺,他想也不想,一把抓起來就拍向廖娟柔的腦袋上。
一下,還不解恨,又來了一下,直到梁暢衝過去奪下了沾著血的鎮尺,梁明義才住手,粗重的喘息著,後退一步,抬起顫抖的雙手,終於意識到自己下手太重了。
而牆角的廖娟柔已經軟趴趴地順著牆角滑下來了,從她的腦後湧出來的鮮血蹭在雪白的牆上,一溜子血漬觸目驚心!
“媽!媽!”
梁暢一把抱住廖娟柔,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手上已經沾滿了粘稠的鮮血,順著指縫之間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一邊的梁明義急促的呼吸著,試圖湊近查看她,卻被梁暢狠狠推開,低吼道,“快打電話,打電話!”
她用手堵著廖娟柔的傷口,想要阻止血的流出,但又不敢太過用力以免讓傷口擴大。這把鎮尺是實心的玉石做的,堅硬無比,之前梁明義打的那兩下子更是用了全力,廖娟柔的後腦此刻看上去已經像是碎掉的豆腐一樣。
梁明義恍然大悟,哆嗦著到處找電話,圈發現電話在他生氣時早已經被摔倒地上了,撿起來聽筒裏已經沒有聲音了。
梁長安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拿出手袋裏的手機,鎮定的給急救中心打電話,報上梁家的地址。
“天啊,這是做了什麽孽啊!”
梁明義捂著臉老淚縱橫,全身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痛苦地哀嚎著,而另一邊的梁暢則是手忙腳亂地撕開廖娟柔的衣角幫她按住後腦,一邊哭一邊喊著媽媽。而梁長安和於煊宸則站在書房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開心嗎,也許吧,痛快嗎,有一點兒吧。隻是還夾雜著一絲絲悲傷,那可能是她僅存不多的善良和悲憫之心。
“鬆開吧,”梁長安冷冷的開口,“沒救了。”
梁暢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一樣,還是固執的捂著廖娟柔的後腦。
盡管救護車第一時間趕到,但因為後腦受到嚴重損傷,失血過多,趕來的醫生當場宣布廖娟柔腦死亡,甚至都沒有進行搶救。
梁家最悲傷的莫過於梁暢,在她心目中梁明義永遠都是自己的父親,父親殺死母親這樣的仿佛晚間八點檔狗血倫理劇般的情節就在她眼前上演,對於她來說,簡直幾欲崩潰,三天來一句話也不說,除了偶爾喝水,一粒米也沒吃過,整個人迅速的消瘦下去,原本深邃明亮的眼睛也深深地凹陷下去。
廖娟柔的葬禮在一個細雨霏霏的夏日,早上還有些涼,前去吊唁的親友並不多,她最後安葬在本城郊區的一處公墓。
對於一個混跡本城二十幾年的貴婦來說,這樣的離世實在是有些令人唏噓。而除此之外,高官梁明義殺妻一案則更是成為了幾日來街頭巷尾的談資,茶餘飯後都再議論紛紛,都在猜測著這裏麵的隱情。
“安安,梁家的事情,是你做的。”
於誠從衣櫥的抽屜裏選了一條暗色的領帶,一邊打領帶一邊看向鏡子裏的梁長安,她睡得並不好,起得自然晚一些,頭發淩亂著,臉色蒼白。
聽見於誠的問話,她古怪的笑起來,細長的手指捂住嘴,有種凜冽的嘲諷和嫵媚。
“你說呢?”梁長安撩起一小簇發梢在指間玩弄,她繼續隱忍不發,她這幾天腦子裏一直很亂,那晚於誠在衛生間講的每一句話都仿若警鍾一般敲打在她心尖,一下又一下,一下重過一下,敲打得她的心幾乎要碎了。
“你高興就好。”
於誠瞥了她一眼,他的語氣淡淡的,最後又調整了下領帶的位置,大步走近床頭,俯身要給梁長安一個道別吻。
她第一次感覺到他的親近是如此令人窒息和厭惡,立即扭過頭去,避開他的嘴,她甚至能聞到他嘴裏的薄荷牙膏的味道。
於誠沒有吻到她,一愣,挑眉道,“怎麽了?”
“我有潔癖,沒刷牙不相親。”梁長安輕描淡寫剛想敷衍過去,不想太早和於誠攤牌,不想於誠這次卻不依不饒起來,伸出手挑過她的下頜,硬生生的就吻了上去。
雖然不是舌吻,但是也夠梁長安憤怒的了,她拍打著他的肩膀,用力掙脫開來,伸手抓過枕頭就朝他身上砸過去。
“我說了我不想!”
她惡狠狠的用手背抹了抹嘴唇,目光裏已然添加了一絲凶狠,看得於誠有些詫然,這不過是夫妻間最正常的親密舉動,不想竟惹來她如此大的反應。
“我隻是想親親你。”
他抓住迎麵而來的枕頭,將它放在床角放好,不懂她為何幾天時間裏又像變了個人似的,兩個人好不容易修補好的感情似乎再一次出現了裂痕。可笑的是,他作為當事人還不知道問題出現在了哪裏。
“算了,你走吧,我還想再睡一會兒!”
拉高薄毯,梁長安又蜷縮起來,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她能察覺到於誠盯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輕走出了臥室,又過了一會兒傳來了門響,她這才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