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漸行漸遠
於誠被她一句一句,抨擊的體無完膚,氣得兩眼都發黑,胃也是灼燒般的疼痛,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好……梁長安,你就是這麽看我的。我在你眼裏是這樣的人,我今天算是領教了!”
“我在你眼裏不也隻是一件可供談條件的物品嗎?等價交換,你也不算虧。”
於誠頭發都要一根根豎起來了,從肺、肋骨再到心髒,正片心口火辣辣的疼得喘不上氣來,為了防止再說下去,他被她氣死,他隻能轉身就走。
腦袋裏嗡嗡的全是她利刃一般的話,都走到門口了,他實在忍不住,狠狠地回頭冷冰冰的對她譏諷的笑,“見色起意?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仙了?二爺我見過的漂亮女人論卡車裝,我要是見色起意,輪得到你嗎?”
梁長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整個人像被抽了力氣一般,軟軟的坐在床邊,一股無邊無際的酸澀包圍了她,直到感覺到臉上一片涼意,她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淚流滿麵了。
手機這時開始伴隨著震動,信息一個接著一個的跳出來,梁長安心猛地漏跳了一拍,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飛奔而去。
等到了軍總醫院,車還未停穩,梁長安就拉開車門,打了個踉蹌,小跑著衝進了醫院大樓。
她一路小跑,到了急診室外廊的時候,有護士趕來給她套上白大褂,他看見病人家屬坐在急診室的門口。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視線,病人家屬一抬頭,與她對上視線,眼底盡是乞求。
梁長安吸了一口氣,不在看向病人家屬,直接進了手術室。
終於,紅色的燈滅了,門打開,露出梁長安倦怠的麵孔,對著病人家屬說道,“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今晚最好有家屬在這裏守夜。”
剩下的話還未說出口,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陸夢媛。
“醫生,我爸他到底是怎麽了?”一個中年男子焦急的問道。
“病人由於受到刺激,癲癇抽搐,不小心咬破舌頭前部,右側舌體出血不止,由於止血效果不明顯,導致病人出現窒息的情形.……”
中年男子打斷她的話,“什麽叫受到刺激?怎麽會受到刺激?我爸他已經躺在那兒三年了。”
“病人家屬,你冷靜一下,我隻是一名醫生,至於患者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還需要家屬多加配合。如果病人是意識清楚的正常人,我們很容易了解她受刺激的原因,但是,我們都知道,他是一名植物人患者。”
病人家屬聽她這樣說,還是擔憂的問道,“我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梁長安讓開了身子,“隻能進去一個人,找護士換上無菌服,探視時間不能太久,病人需要休息。”
像是有默契一般,兩個人拉開走廊通道的門,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陸夢媛走在前麵,到了外麵的緊急通道,梁長安還是習慣性的將手插在白大褂的兜中。
“安安,你和於誠到底怎麽回事?”一見四下沒人,陸夢媛焦急的問道,“我怎麽還聽說,你泄露病人隱私呢?打你電話也不接,我都要急死了。”
“有人下了個套給我,”她勾起嘴角,嘲諷的笑,“你說,她們一個個的怎麽都和我過不去呢?”
“於誠怎麽說的?”
“他什麽都沒說,”梁長安覺得自己好像出了一身冷汗,黏在他身上,極不舒服。“對了,今天叫你來,不是想說這件事。”
“什麽事比這件事還重要?”陸夢媛都要急死了,但是看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更是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MSF嗎?”
“.……知道。”MSF,Medicines San Frontiers的縮寫,直譯是“沒有國界的醫療救援”,一般人世人稱之為無國界醫生組織。
基本上,世界各地相似的醫療團體不少,像美國的Mercy Ship就是其中之一,不過陸夢媛還是第一次聽梁長安提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她心裏升起。
於是她聽著梁長安同她講述起在擔任MSF期間所發生的種種見聞,其中當然有快樂的,也有不快樂的。她比手畫腳的給陸夢媛講解,其中還包含了他們那間簡陋到極其不可思議的手術室。
不知不覺之間,陸夢媛都忘了之前她是來勸梁長安和於誠和好的,她開始認真傾聽梁長安所說的每字每句,那是一個她不曾見聞的世界,梁長安生動的描述,將那個世界的所見所聞都帶到她麵前。
“有一次我在南斯拉夫期間,有個患者先前受到過我的醫治,竟然特意留了一份泡麵給我.……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味道,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泡麵了。”
“你該不會是想.……”陸夢媛看著她這副眉飛色舞的樣子,咽了咽口水,不安的問出口。
“你不是也看到新聞了嗎?S國地震了,我之前在MSF的同事給我發了E-MAIL,而且我也同意了,今天晚上的飛機。”梁長安緩緩地說道,但是眉眼間都是閃爍的光芒。
陸夢媛知道隻要梁長安決定的事,肯定不會有商量的餘地,再加上她家裏還有一堆糟心的事,還不如讓她去散散心,暫時先遠離一下這邊的事,等到救援結束了,在回國。
陸夢媛還是不放心的囑咐她,讓她保重自己,小心餘震。
梁長安笑著抱住她,“謝謝你,夢媛,真的謝謝你。”
陸夢媛也知道她這幾天肯定受了委屈,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早點兒回來。”
“嗯。”她重重的點頭。
於誠從家裏離開之後,坐在辦公室裏一邊看著文件一邊聽著沈秘書匯報行程,突然間心思恍了恍,再回過神來,沈秘書已經說完了。
他皺了皺眉,不悅的發現自己又想起了梁長安,熟悉的窒息感隨即而來,他煩躁的扔開文件夾。
“好了,你先出去吧。”
高效的完成了這幾天堆積的工作,於誠做了個決定,接梁長安下班,還是回去好好哄一哄她,畢竟她還是個別扭的小姑娘,他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和她一般認識呢?
趁著晚上的飯局之前,他獨自一人驅車來到了醫院樓下,看一看時間,還未到下班的時間,於誠隻好接著在樓下等。
他稍微降下一點車窗,點了煙默默等待,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要是讓別人看到他這個樣子,指不定怎麽笑話他呢。
這種蠢事隻做一次,就這一次。
一直等到華燈初上,梁長安始終沒有出現,於誠等得不耐煩了,正準備上樓去找她,結果餘光處看到了一輛車,那是家裏的車,這麽看來她還沒走,看樣子是又加班了。
有時候,梁長安對於工作的敬業真是超出他的認知,這是把醫院當家了。
“於誠?”身後傳來一個疑惑的女聲,“你是來找安安的嗎?”
於誠聽到陸夢媛這麽直白的說出來,臉上一陣尷尬,“啊,對啊,我來接她下班。”
陸夢媛歎了口氣,頗有些和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說你們兩個,真是讓人不省心啊。”
“怎麽了?”於誠看著陸夢媛手中的車鑰匙,心中的感覺十分不好。
“安安不在醫院。”
“她回家了?”於誠焦急的問道,“她車還在這裏,我也一直守在樓下,沒看到她離開啊。”
“安安去參加S國的國際醫療就遠了,”她說著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現在飛機應該起飛了,再有幾個小時她應該就到了。”
S國是周邊的小國,前兩天發生了地震,國內也派出了一支維和小組前去支援。
“什麽?!”於誠一驚,他當然知道地震的事,但他不知道她居然跑去了那麽危險的地方。
陸夢媛一聽,頓時叫糟,她硬著頭皮說,“安安沒告訴你嗎?我聽她說,她告訴你,她要去救援啊。”
“隨便你怎麽想,我這幾天就不回家了,你的胃不好,自己保重。”
“你放心,即便不呆在你身邊,我也會幫你前妻主刀的。我是個醫生,我有我的職業素養……”
都怪他氣糊塗了,怎麽就沒多想想呢,可是一想到她馬上就要到了那種危險的地方,他就沒功夫和陸夢媛說話了,隻是徑直開車離開了。
“於誠,你不用太擔心,地震已經過去了,而且安安是跆拳道黑帶,不會有危險的。”陸夢媛看著於誠心神不寧的樣子,隻來得及對著他的背影大喊。
於誠迅速撥了梁長安的電話,卻被提示對方已關機。
他低咒一聲,她現在在飛機上,當然是關機了,怒極將手機一扔,梁長安,你好樣的!
賭氣一般的驅車離開,他一如往常一般的參加了飯局,期間不由得有人打趣他,說自從他結了婚,就再也沒參加這種局了,怕不是個氣管炎把。
於誠倒是沒表現出來有什麽不快,暗自想著,他倒是想當個氣管炎,可現在連人都沒影兒了,真是要氣死他了。
飯局結束,他拒絕了其餘幾個人接著喝酒的邀請,隻是讓司機送他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