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來自夫人的醫囑
下午的時候,陽光難得的很好,於誠執拗地要去陽台邊曬太陽,梁長安隻好攙扶著他下了床,才幾步路,等坐下來時他的臉上就已經冷汗涔涔了。
“安安,我想快點兒好。”
於誠閉著眼,微微仰起頭,陽光籠罩在他臉上,給他蒼白發青的麵色添了幾分紅潤,看起來不那麽嚇人了。
“你接著糟蹋你的胃,你馬上就好了!”梁長安語氣很不好,就是一個嘮叨自己丈夫的妻子,雖然嘴裏一直埋怨著,但還是給他披了條毛毯。
於誠聽到她這話,忍俊不禁,“我們現在像不像老夫老妻?”
老夫老妻,真是一個溫暖的詞。
梁長安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開口說道,“這兩天,我想了很多,其實我一直認為,一個人一輩子隻能真愛一個人,我以為自己全部的感情都給了於煊宸,所以再也接受不了別人。可是當我被你冷言冷語對待的時候,在家裏打不通你電話,看著你在病房上的樣子,我的心卻變得清楚了,於誠,也許是我錯了。”
當昨天晚上,她在於誠病床旁邊的小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她一直睡不著,可是一到他的懷裏,即便是狹小擁擠的病床,她卻睡得很安心。
那一刻她隱隱覺得,她或許還可以重新生活,去和另外一個男人過自己的生活。
見於誠一直不說話,他雖然平時話不多,但也不會一直一聲不吭,今天的他安靜得有些詭異。
梁長安最是受不了了這種時刻,隻好裝作去給他倒杯熱水的時候,冷不防卻被他抓住手臂,她疑惑地看向他。
“安安,”於誠握緊她,眼神中透露著梁長安看不明白的古怪,她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幾乎說不出話來,就聽見他再次開口,“我就知道,你怎麽可能會不喜歡我。”
愛情這個東西,還真是說不清,但他隻知道,其實梁長安真的沒有想象中那樣不在乎他,隻是一直以來他對她太好了,從來沒有逼著她麵對這份感情,一直以來她太心安理得的,以為她自己根本不可能愛他。
於誠心裏感歎一聲,果然男人骨子裏都是下賤的,手到擒來的愛情,都不被珍惜。
看著於誠這副心安理得樣子,她將自己的手從他自己手中用力抽出來,有些羞赧的說道,“我回家去給你做飯,你好好呆著,不要和醫生護士發脾氣。”
梁長安回了家,去菜市場買了些新鮮的食材,為了他的胃著想,每一樣都費勁了心思,就拿熬粥來說,煮成粘稠的成色,還是得費一番功夫。
想著這個男人這麽作死,氣歸氣,但還是狠不下心來不管他。
梁長安回到醫院,在門外就能聽見裏麵有很多人說話的聲音,摻雜著隱隱的笑聲。
她忍不住挑眉,這個人脾氣果然陰晴不定,現在心情竟然還不錯,竟然還可以說笑了。
她拎著保溫桶,微微低頭隱藏了笑意,推開了病房,大大的病房裏好像一瞬間變得擁擠了,也安靜了。
除了那個坐在床邊的女人,其他的人雖然在婚禮上打過照麵,但她卻都不太認識。
這個女人極其好認,就是之前來過醫院的黎昕。
她用力抓緊手中的保溫桶,指節微微發白,但麵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她都開始佩服自己,什麽時候也練就了這樣的本事。
“我說怎麽住院這麽大事都不告訴我們一聲,原來有佳人相伴。”一大屋子裏的人全都笑嘻嘻的,除了黎昕。
“怎麽這麽晚才過來?我都有點兒餓了。”於誠並不理會他們的調笑,隻是含笑對著她淡淡的開口。
梁長安回過神來,把保溫桶裏的飯菜拿出來擺好,即便隻有這幾頓飯,她的動作都極為熟練了。
於誠無視眾人的目光,同樣表現的極為自然,就好像他的家庭地位極其的高,她給他做飯,她在一旁服侍他吃飯,是一件極為平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安安,你過來。”於誠倚著靠墊,衝梁長安招手。
她覺得有點兒別扭,走到他跟前,一屋子的視線都集中到她身上。
於誠其實做事一向很自我,這次不比從前,麵前這個女人是他前妻,她很擔心他會說出,或是做出什麽讓雙方下不來台的事情。
她餘光看見黎昕已經站起身,臉色漲紅得很厲害,緊緊地盯著自己。
於誠自顧自地用勺子舀著粥吃,嘴角噙著笑意。
“小嫂子可真是賢妻良母,怪不得把我們於二少迷得五葷八素的,這幾天都養胖了好幾斤。”魏翔眼巴巴的看著小塌上的佐餐和粘稠的粥。
一旁另一個稍稍年長的女人握住了梁長安的手,“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這個中年女人很好認,眉眼間和於誠有幾分相似,一雙極其好看的眼睛,嘴唇有點薄,溫婉的長發。
保養得也很好,看不出多少皺紋,嘴角有著淺淺的笑意,人也顯得很是親和,看上去極為舒服。
“是的,小姨。”梁長安認識她,婚禮的時間很急促,也隻來得及和她簡單打個招呼,但還是可以看出於誠還是極為看重這個小姨的。
這是一雙溫暖的手,很柔軟,輕輕捏著她的手心,語音也柔和,眼角藏不住的欣慰和笑意。
梁長安覺得腦子裏紛紛踏踏的,有些亂,胸腔裏滿溢著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腦門兒,到了鼻腔,化作一股酸澀。
這麽多年來,第一次有個長輩這樣親切的拉著她的手,第一次有一個長輩像聊家常似的與她說話。
走神的時候,又聽見孟香蘭滿意的說道,“真是個好孩子,現在年輕人會做這些事的真是太少了。”
她的視線陡然間有些模糊。
“安安啊,我這個外甥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脾氣大得很,要是欺負你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於誠隻是看著她們親密的聊天,嘴角的笑意未減,也不開口辯駁。
“我知道的,小姨,你放心吧。”梁長安不好意思的說道。
“難怪見你不肯吃這類的營養餐,你倒是吃的痛快,辛苦人家安安了。你啊,就是不找到心疼人。”孟香蘭瞪了自己的外甥一眼,招呼梁長安在床邊坐下,視線在病房裏的幾個年輕人中間來回掃了一圈。
於誠是孟香蘭姐姐的親兒子,再加上孟香蘭膝下無子,一直以來都把於誠當做自己的親兒子一樣對待,於誠對於這個小姨的感情也是很深厚。
“小姨,我脾氣還不好?”於誠心情特別好,一邊說,一邊戲謔的挑眉看向梁長安。“那你是還沒見過安安發脾氣,我們家裏就我沒地位。”
“這樣感情兒好,還有人能管得住你。”孟香蘭笑著,眼角的笑紋像花兒似的展開。
梁長安有些窘迫,這麽多人麵前,又不能不給他麵子,隻是一雙眼睛裏含羞帶怒,瞪著他不吭聲。
“黎昕啊,阿姨讓你為難了是吧?”孟香蘭看向黎昕。
她有些自責,她一直以為於誠和黎昕還有複合的可能,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這才想著繼續撮合於誠和黎昕。於誠身邊有不少女人,隻要不出格,她也就不多說什麽。
撇開這些不說,這個外甥無可挑剔,雖然沒有按照她母親的遺願繼承他們孟家的產業,反而走上了仕途,自己也做的有聲有色的。
就是性子放蕩不羈,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又都是別有心思的,三十多歲的人,還離婚了,怎麽能讓她不擔心呢?
不過之前在婚禮上見過梁長安,雖然沒怎麽打過招呼,但最重要的是,於誠眼裏的喜歡和暗藏的寵溺是她從沒見過的,於誠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能看得出來,於誠這次應該是認真的。
“孟阿姨,”黎昕看著孟香蘭,“我喜歡於誠,我心甘情願。我和於誠結過婚,但不也還是離婚了嗎,我可以等他,我還是有機會的。”
“你什麽意思!?”於誠的聲音頓時沉了下來,表情冷冷的。
黎昕倔強的站在那裏,眼底蒙上了霧氣,卻還是死死地盯著於誠。
空氣中的氣氛一下緊張起來,孟香蘭的眉頭皺起,魏翔將黎昕按回沙發上做好,急忙出來打圓場,玩笑的說道。“於誠,你這樣躺著可不好,病懨懨的可不像你。”
“他的胃很不好,還是在醫院多觀察幾天,”梁長安對著魏翔說道,瞥見黎昕呆呆的樣子,忽然有些不忍,隻是將視線移開。
又說了會兒話, 都有點詞不達意。不一會兒,魏翔便推脫說還有工作,拉上黎昕走了出去,孟香蘭也起身說要走。
於誠不能起身,於是梁長安便別扭的將孟香蘭送到門口,心裏想著,這個情景真是太怪異了。
不過,她和於誠結婚了,這些事倒也該她一個妻子來做,她隻是有點不適應。
“等於誠好了,一起來家裏坐坐,吃個飯。”孟香蘭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替她擼好耳邊散落的發絲,“於誠這個孩子啊,就是脾氣壞了點,人是好的,他要是欺負你,你告訴小姨,小姨幫你出氣。”
梁長安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說什麽,好像都是錯的。她覺得自己的臉像是燒起來一樣,隻能垂著頭,紅著臉,任孟香蘭握著自己的手。心裏想著,他身邊還是有個愛他的親人。
“還有,於誠身體也不太好,有時候喝起酒來不要命,你多照顧他一點兒,他聽你的話。”
任她事業上多幹練,這時候也是一個關心小輩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