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任他明月下西樓(三)
天氣越來越冷了,時不時還會下一場小雨。
自從那天和於誠見過麵之後,他就自作主張給她請了假,還派了陸夢媛和梁長寧一起來陪著她。
他們知道她心情不好,總是變著法兒的說些趣事,逗她開心。
梁長安心知肚明,他們隻是不想讓她知道於煊宸和梁暢結婚的消息。
隻是自從那天見過於誠後,他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隻不過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於誠訂的早餐總是如期而至。
清爽適口的幾樣小菜,煮的粘糯的百合杏仁粥,都是很容易引起食欲的東西,也好消化。
她拿起勺子舀粥喝了一口,軟軟的粥很好喝,熱乎乎的食物滑進胃裏,有了實質性的溫暖和充實感。
梁長寧眼巴巴的看著她喝粥,“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於煊宸不是什麽好人,一肚子壞水,現在又惹得你傷心了。還是於叔好,這麽懂得體貼人。”
梁長安詫異,慢慢的舀著粥喝,“我從來沒覺得你對於誠的印象這麽好。”
手機震動的時候,梁長安幾乎是機械性的看了一眼,不料竟然是於煊宸。
距離梁暢來找她,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也隻是一個多星期而已,為何拿著手機,看著上麵閃爍著她的名字,為何會感覺如此的陌生。
也隻是幾天的時間,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了。
原本緊密相連的兩個世界,從此便會僵硬的分割開來,並且,在沒有交集。
梁長安沒有辦法控製自己內心的巨大寒意,聯姻的結果其實並不意外,她隻是期望著,這一次於煊宸能不在放開她的手。
他們明明說好的,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開彼此的手。他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地就推翻彼此的諾言,打碎她對他最後一絲的信任。
他怎麽就知道,若是於家有難,他有難,她怎麽會袖手旁觀呢?
梁長安慢吞吞的拿過手機,猶疑著,然後滑動手機,接通了電話。
於煊宸的聲音並沒有多少變化,溫和的過分,她甚至能從中聽出幾許不舍和無奈。
“長安.……”
“嗯。”她淡淡的應著。
“怎麽沒來上班?”
“時差沒倒過來,我就休息幾天。”
梁長安心裏苦澀不堪,原本熟稔的二人怎麽會有生分至此的一天,客套的就像陌生人一般。
他忽然不想這個在這個男人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她曾經努力的相信他,她也曾決定拋開一切,隻為了能夠與他繼續相愛。可他們的感情總是屈服在現實之下,讓他們無力掙紮。
“長安,”他的語氣帶著小心翼翼,“見一麵吧。”
“也好,我們好久沒見了。”梁長安語氣輕鬆,甚至帶著可以的雲淡風輕。
梁長安說了個地址,然後就急急的掛斷了電話。
在抬起臉的時候,眼眶已經酸澀的再也控製不住,淚流滿麵。
“你休想再去見那個壞男人。”梁長寧雙手抱胸,“你知不知道,咱媽的遺產已經被拿去填了於家的窟窿,你要是過去宰了他,我倒是可以幫忙送你過去。”
“你放心,我是過去和他說清楚的,”梁長安在衣櫃裏拿出幹淨的衣服,“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梁長寧不放心,非要一起跟過來,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位置,一動不動的盯著不遠處的一對男女。
於煊宸雖然看起來還是老樣子,但眼底卻是止不住的滄桑和憔悴。
桌子上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看來,他也不好過。
於煊宸坐在她麵前,靜靜地看著她。
“你和我出來見麵,梁暢知道嗎?”
於煊宸不語,隻是看著她,像是要看進她心底。
“為什麽要娶她?我不也姓梁嗎?”
到了如今,她隻是希望他能親口告訴她。
許是抽了煙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喑啞低沉,“長安,我很抱歉。”
“於煊宸,我們分手吧。”她利落的說出口,然後鬆了一口氣,“看吧,這話說出來也不是那麽難。”
“長安,我是說如果,”於煊宸張了張嘴,幽深的眼睛裏漸漸失去了神采,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胸口輕微的起伏。“我現在結婚了,你還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梁長安像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笑話,開口大笑,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於煊宸,原來,直到今天我才認清了你。”
於煊宸竟然問她要不要做他的情人,她當然不願意。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於煊宸……這是你做的選擇,也幫我做了選擇。我不會祝你幸福。”
於煊宸語調淒涼,眼神痛苦,“長安,你等等我,等我更有能力的時候,就再也不用考慮那些……”
“於煊宸,”她擦去眼角殘留的淚痕,“我失去的東西我都要多回來,我所受的痛苦,你們都要加倍償還。”
於煊宸突然抓住她的手,力氣大的驚人,“長安,我知道錯了,我不能沒有你。你再原諒我一次,就一次,你想想我們以前的美好。”
“美好你大爺!”在遠處作者的梁長寧看不下去,一個箭步衝過來,一拳將於煊宸打倒在地。
“你留給她的隻有痛苦,沒有美好。”梁長寧將她拉至身後,“於煊宸,我告訴你,你以後離梁長安遠一點,不然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梁長寧拉著她走出了咖啡廳,嘴裏不停地嘟囔著,“梁長安,你說說你,白長那麽聰明的腦袋了,怎麽總在於煊宸這裏摔跟頭?你看男人的眼光能不能稍微提高一點點?他讓你做他情人啊,真是個渣男。”
梁長安安靜的坐在副駕駛,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不知在想著什麽。
二十歲的時候她不知道,很多事情是勉強不來的,有些東西也是不得不放棄的。
二十六歲的時候,現實又給她上了一課。
六年了,如果她能早點明白這些,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麽多讓她難過的事,失去她所珍惜的情感。
漫長的歲月已經消磨掉了她所有的愛戀和情感,從此,心如死灰,再也提不起半分氣力去愛。
去愛那樣一個人了。
“長寧,”梁長安低低的喚了他一聲,“我失去的,我要奪回來,他們要付出代價。”
看著她眼底決絕的寒意,梁長寧有些不安,“梁長安,你別做什麽傻事,隻要你每天開心的生活,我不奢求別的了。”
“回家吧。”
她安靜的回家,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隻想舒服得睡個安穩覺,以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這一覺睡得時間很長,醒來的時候,外麵的天已經黑了,她一轉頭就發現了趴在床邊的於誠。
他安靜的睡著,狹長的雙眼緊閉,眼底有深深地烏青。屋裏沒開燈,她隻能隱約看著他的輪廓。
梁長安隨手打開床頭燈暖黃的燈光淡淡的在他身上籠罩出一個溫暖的光暈。
她忽然就想起了於煊宸。
他和於誠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他們的眼睛,一樣的狹長幽深,一樣的明亮勾人。
心中的荒涼,漸漸擴大,生出了許多雜草,在她心裏肆無忌憚的生長著。
盡管她的動作再輕,可惜於誠並沒有睡熟,他還是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她,臥室裏有了一瞬的靜默。
“你怎麽進來的?”
於誠臉色一鬆,微微眯了眯眼,慵懶的舒展舒展胳膊,“長寧給我開的門。”
“於誠,”她低聲開口,“你愛我嗎?”
“你愛我吧。”梁長安語氣篤定,語氣不像之前那般的夾槍帶棍,反而出奇的溫柔。
“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於誠緊緊地盯著她,臉上飄過一絲可疑的紅暈。
“於誠,我早就知道你喜歡我,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可是,我不喜歡你,以前有於煊宸,以後,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你對我的心意,你對我的好,我都接受不了,甚至,連一點回應都不會給你。我真的不想騙你。”
於誠的臉色徹底陰沉下去了,眼中帶著細碎的寒意,“原來你什麽都知道,梁長安,你真是一個狠心的女人。”
“我隻是想說,於誠,其實你沒必要對我好。我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而且,以後也不會去找他,我和他,已經結束了。”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梁長安委婉的下了逐客令,“你開了那麽多天會,肯定很累吧。”
“什麽事那麽忙,比你還重要?”於誠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該死的女人真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鐵石心腸。
梁長安眼眶頓時紅了,卻不吭聲,索性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於誠用力將她從床上拉起,拉向他。他雙手緊緊地箍在她的要智商,帶著他不容抗拒的溫熱。
他憤怒而壓抑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靜默。
“我說什麽,做什麽,都沒用,是不是?”
“我已經退步了,我不要求你愛我,隻是讓你待在我身邊,就這麽難嗎?”
“我不想利用你,於誠,我不想傷你的心。”梁長安終於哭出了聲,“我愛了他那麽多年.……我該怎麽辦?”
“那就嫁給我,以後的事都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