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往事如煙
院長辦公室。
梁長安輕輕敲了敲門,在得到允許之後,推開門,慢步走了進去。
軍總醫院的院長唐蘭是陸夢媛的婆婆,陸夢媛的這位婆婆在全國的醫療界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但是對著陸夢媛這個兒媳,卻是格外的寵愛,連帶著梁長安都受過不少的照顧。
“院長,您找我?”梁長安禮貌而又恭謹的問道,像是根本就沒看見一旁的梁明義,廖娟柔以及梁暢。
梁明義臉色鐵青,看得出來他在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顯然他在看到梁長安進門之後,臉色變得更差了。
反觀廖娟柔則是在一旁輕聲細語的安慰著不停哭泣的梁暢,神態之中絲毫沒有惱怒,看到梁長安進來,還對她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剛才在19樓發生什麽事了?”唐蘭扶了扶她的金絲邊眼鏡,淡淡的開口,顯然是不打算隻聽梁暢剛才的一麵之詞。
梁長安思忖一下,她倒是真沒想到梁明義這麽心疼梁暢,竟然都找到院長這裏來了,看來今天這事他們是不準備善了了,她剛想開口,就被心急的梁暢打斷。
“唐姨,梁長安她都把我的胳膊打骨折了?你難道不應該開除她嗎?”梁暢見唐蘭這不輕不重的語氣,就覺得唐蘭是偏袒梁長安,也顧不得許多,就焦急的開口。
“梁總參,”沒想到唐蘭對於梁暢的話,充耳不聞,但是,她眼底淡淡的鄙夷還是出賣了她的立場。“既然是我醫院的醫生出了事,您找我要個公道,那這事總要讓我問個清楚明白,我才好給你個公道吧。”
梁明義點點頭,“這是自然。”
他說著,又看向對麵坐著的梁暢,輕聲嗬斥道,“小暢,注意點分寸場合。”
梁暢不敢反駁梁明義,隻是狠狠地剜了梁長安一眼。
梁長安看著他們一家三口的互動,心裏隻覺得好笑,剛才在19樓的一幕,分明是梁暢拿刀要傷她,她隻不過稍稍反抗了一下,傷了梁暢。她的父親就這麽興師動眾的跑到院長這裏來要一個公道。根本就忘了先要動手傷人的是梁暢,是他的好女兒了。
唐蘭看著眼前這個神情鎮定,隻是眼底帶著不甘,以及憤怒的女孩子,心裏不知怎地就閃過一絲疼惜。但是礙於她自己的身份,不好太過偏袒。隻好又接著開口,“你說怎麽回事。”
“確實是我傷了梁暢。”
梁暢沒想到她這麽痛快就承認了這一切,見她承認了,早就把剛剛廖娟柔囑咐她的話忘掉了,立馬又很大聲的說道,“唐姨,你看她都承認了,你這下怎麽說也要開除她了吧。”
看著梁暢一臉得意的樣子,梁長安隻是淡淡的嗤笑一聲,絲毫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隻是唐蘭的臉色很不好看,看到梁暢這麽幸災樂禍的樣子,眼底更是閃過一絲不悅,語氣冷淡,“梁總參,我好像沒有這麽大的侄女,還希望你管好你自己的女兒,讓她謹言慎行。不然嫁人了,隻會讓人說你沒有教好她,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這話無異於直接表明唐蘭的立場了,她就是偏袒梁長安。
廖娟柔到底是個城府極深的人,她對著梁明義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動怒。
侯家在本城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他們比誰都清楚,唐蘭現在是侯家的當家主母,得罪她等同於得罪整個侯家,就因為這點小事得不償失。
廖娟柔本來想著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梁暢有錯在先,而且於煊宸差點失手掐死梁暢。這件事要是鬧大了,於家就不會對小暢有什麽好印象了。
可沒想到,梁明義竟然同意小暢剛才的提議,非要來唐蘭這裏要個公道。現在公道沒討到,還讓人冷嘲熱諷了一番,真是得不償失。
梁明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隻是低聲說了一句告辭,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梁長安也說不上是什麽心情,這麽多年,不管梁暢做了多過分的事,到最後受罰的都是她。
今天,梁暢都動了殺意了,沒想到梁明義竟然還是不分青紅皂白的相信梁暢漏洞百出的謊言,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他一次都沒給過她,這樣的親情真是淺薄的可笑。雖然梁長安不對此報以什麽期望了,但是心裏還是說不出來的酸澀。
“抱歉,唐院,給您添麻煩了。”梁長安收斂起情緒,不卑不亢的說道。
唐蘭也隻是擺擺手,“小梁,你先回去休息吧,放你半天假。”
沒想到唐蘭回放她半天假,也算是忙裏偷閑,梁長安走回辦公室,辦公室早已有人在等著她。
於煊宸。
他正定定的盯著梁長安辦公桌上的相框出神,直到梁長安開門的聲音驚動了他。
梁長安沒想到經過了剛剛那一幕,於煊宸竟然還會來找她,她關上門,靠著門邊站住,“有事嗎?”
於煊宸看著她這幅警惕的樣子,隻覺得好笑。
現在的她就好像一隻戰戰兢兢的小刺蝟,豎起全身的刺,如臨大敵般的看著他。
“他們為難你了?”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梁暢的性子驕縱,梁長安又不為梁明義所喜,為難她是在所難免的事。
於煊宸的目光深沉,隱藏著不容忽視的熾熱,讓梁長安難得不敢與他對視,“我沒工夫和你聊家常,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梁長安低垂著腦袋,聲音有氣無力,要不是身後抵著牆壁,說不定站都站不住了。
“長安,我不逼你,你是知道我的,我.……”
梁長安伸手製止他接下來的話,“這些表衷心的話,還是留給你的未婚妻吧,我受用不起。”
梁長安低垂著頭,並沒有看到於煊宸眼底一閃而過的受傷。
見於煊宸走到跟前,梁長安側開身子,和他保持一段距離,眉眼之間盡是疏離。
於煊宸兀自將手背到身後,死死地攥緊,“我聽說你最近和我小叔.……”
不等他說完,梁長安拉開門,“慢走,不送。”
於煊宸淡淡的歎了口氣,“你照顧好自己。”
話畢,人已經出了辦公室。
梁長安好像被抽走了全部氣力,無力的癱坐在門邊。不多時,一滴淚順著她白淨瘦削的臉頰滑落。
於煊宸站在門外,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他從小就被父母教育,身在於家,隻有權勢才是安身立命的資本,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
一直以來,他也是這麽做的,他是於家最優秀的長孫,就像他的名字一般,煊赫顯貴。他也一直認為,人生就該這般,隻有權勢才是他的唯一。
可是他遇到了那個與他一般優秀,但眼底卻總帶著不屑的少女。她是那樣的誌得意滿,卻又將一切都不放在眼裏。
他知道她是梁家不受寵的長女,也難怪她這幅臭脾氣就不討喜,如果他是梁明義,討厭她也是應該的。
可偏偏,他又拿她無可奈何,他的那些手腕到她眼裏,就好像是七八歲小孩一樣的笑話。他明明該討厭她的,但一接觸到她的笑容,就好像被她嘲笑也沒那麽難受。
可是,於誠,他的小叔出現了,他是他在於家最大的威脅,於誠是他爺爺在外麵的私生子,爺爺對他也似乎是不同的。
他有一次偶然聽見父母的談話,說不定爺爺會把於家交到他手上,威脅到他的地位。
一想到這裏,他就氣憤不已,他於誠隻是爺爺的私生子,有什麽資格與他這個名正言順的長孫爭繼承權。
可他心底隱隱的覺得,梁長安與於誠是有相似之處的,他們才是一路人,盡管梁長安從心底看不起梁暢與廖娟柔,但對於誠這個私生子,心裏好像沒什麽厭惡。
尤其是剛剛,於誠看向梁長安的眼神,讓他覺得很不安,那是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
一想到這裏,於煊宸一陣煩躁,扯了扯領結,抬腳離開。
沈秘書自一旁的拐角處出來,看著於煊宸走遠,快步回去給於誠報信。
於誠在病房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煩躁不已,看著沈秘書回來,急聲問道,“怎麽樣?於煊宸這個混蛋是不是去找長安了?”
沈秘書上氣不接下氣,聽到於誠這麽問,一口氣沒上來,嗆到了自己的口水,咳嗽不已。
於誠見此,真是恨鐵不成鋼,也隻好耐著性子等他咳嗽完。
“於書記,果然不出你所料,大少爺是去找梁醫生的,”接觸到於誠殺人般的眼神之後,立馬又說道,“可是三分四十八秒之後,大少爺就出來了,然後他在梁醫生辦公室門口等了好久,才走的。”
“他表情怎麽樣?”於誠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皺著眉追問。
沈秘書學著於煊宸的樣子,拉長臉,看向於誠。
於誠見他這個樣子,不耐煩的擺擺手,“行了行了,難怪長安不喜歡他呢,他這個樣子哪有我長得好看,長安那麽有眼光,怎麽可能看得上他?”
沈秘書抽了抽嘴角,於書記著莫名的自信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