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軍總醫院的女醫生
梁長安做了幾個深呼吸,於誠臉上的血汙已經被清除幹淨了,一張保養得當的臉,即便在蒼白,可眉宇之間的貴氣是怎麽也消磨不掉的,她看見過這張臉上最開心,最難過,最憤怒,最性感的情感。
梁長安握著手術刀的手微微顫抖,她知道這一刀下去,如果足夠幸運,一刀就能找到子彈的位置,還不會碰到大動脈,可如果她這一刀找的不準,判斷錯誤,於誠就會有生命危險的。
她在心裏,暗暗打氣,梁長安,你什麽場景沒見過,這次也可以的!
她終於下了刀,一刀快準狠,為於誠做了右側剖腰切口。梁長安這一刀不僅沒有碰到大動脈,反而最終在腎髒脂肪囊中找到了子彈。
隨後,梁長安急忙為於誠做了清創,第一刀就找到了腹部的子彈,這下她信心大增,腹部傷時腹膜及腹壁各層肌肉需縫合,皮膚和筋膜不縫合。
其餘肩部和胸部的傷都不致命,但是梁長安額頭上還是有密密麻麻的汗,一旁的護士細細的為她擦汗。她深吸一口氣,簡單又雷厲風行的的處理完傷口,取出子彈。
最後按照公安的要求,將子彈上交公安。
梁長安剛一出來,剛才的那位沈秘書焦急的上前問道,“醫生,我們書記怎麽樣了?手術成功嗎?”
梁長安摘下帶了許久的眼鏡,眼睛有點幹,掐了掐秀挺的鼻梁,慢慢的說道,“手術很成功,子彈都取出來,等麻藥過了,他就會醒了。但是他失血過多,可能一時半會還醒不了。他現在在ICU病房觀察,你們可以去看了。”
不等她說完話,沈秘書激動地握住梁長安的手,差點就哭出來了,熱淚盈眶的說道,“真是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說不定我們書記.……”
梁長安趕忙伸手製止住沈秘書感激的話,生怕他拉著她越說越多,嫌棄的說道,“別說廢話了,去看病人吧。”說著,也不多話,大步離開。
沈秘書則在身後默默的讚歎,“沒想到這個女醫生不僅人長得漂亮,就連做手術都做得這麽好!看來我們於書記的眼光不錯!”
沈秘書說完這些,心裏卻有一絲異樣,這位女醫生怎麽看著眼熟呢?
忽然,沈秘書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於書記臥室床頭櫃上照片上的姑娘嗎?雖然那張臉還是十幾歲的少女,但她的眉眼之間還是有原來的影子。
梁長安一路上慢慢的走到辦公室,她整個人都是虛脫的,剛才的手術是她從醫為止做的最為漫長而又煎熬的手術,她知道做醫生最為重要的就是一顆平常心,可她剛剛手都抖得不行,直到現在手還是顫抖的,她推開外科辦公室的門,找到自己的座位,剛才被打昏的那位醫生是董一豪,也是外科的醫生,但是醫術不太精明,全靠著他家裏的關係才能在軍總醫院混下去,他剛才就是看知道了於誠的身份才不敢貿然做手術,但是沒想到被梁長安揪出手術室,還被武警打昏了,他現在可成了全醫院的笑話了。
董一豪見梁長安慢悠悠的走進來,陰陽怪調的說道,“這梁醫生真是好本事啊,剛來第一天就能給市委書記做手術。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故意把我拉出來,上趕著給市委書記做手術呢。”
梁長安第一次來,什麽東西都沒有,隻能拿起飲水機上的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杯水,小口小口的喝著,聽了董一豪的話,也不惱怒,隻是嘲諷的說道,“要不是董醫生技術不行,這給市委書記做手術的好事也輪不到我呀。我還沒謝謝您把這麽好的機會讓給我呢,多謝了。”
梁長安在美國的這幾年可不是白混的,她不僅在美國的MCAT 考試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參加了USMLE STPE1醫生執照考試,還經過了ECFMG對國內學位的認證,最終成為了一名MATCH。這些年她在美國學醫的艱辛隻有她知道,她不僅需要支付高昂的學費,還被那些繁重的課業折磨的不像樣子,現在好不容易回國了,就遇見了一個走後門進來的醫生,在感歎人生不公平之餘,對董一豪的主動挑釁,更是冷嘲熱諷。
這就是梁長安的做事風格,錙銖必較,有仇必報。
梁長安這一頓夾槍帶棍的說完,董一豪臉上的都變了綠了。
辦公室裏的其他醫生都強忍著笑意,這董一豪的技術水平不行,大家都知道,但是沒一個人敢拿到台麵上說來,一來是不想得罪他家後台,二來董一豪這人陰險,誰知道這背後會不會捅刀子,這還真沒人能確定。但是這梁長安醫生第一天上班就敢和董一豪對著來,也是挺大快人心的。
護士敲門進來,小聲的說道,“梁醫生,沈秘書叫你去看看。”
“沈秘書?”梁長安反問一句,“誰是沈秘書?”
護士倒是要急壞了,焦急的說道,“就是剛才的病人……”
“哦哦哦,”梁長安點點頭,看了一眼臉都綠了的董一豪,她不想多事,也就隨著護士去ICU病房,“好,我知道了。”
沈秘書正在ICU病房通道焦急的走來走去,看見梁長安走來,急匆匆的跑過來,又要抓住梁長安的手。
梁長安急忙避開,一臉正色,心裏卻暗道,這人什麽毛病,總想著拉她的手,“別握手了,有事說事。”
“這個麻醉什麽時候過啊?”沈秘書焦急的問道,好像熱鍋上的螞蟻,“我們書記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啊?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吧。”
“放心吧,禍害遺千年,他命大著呢!”梁長安小聲嘀咕一句,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
“您說什麽?”沈秘書問道。
“沒什麽。”梁長安通過玻璃望向病床上的於誠,記憶中的男人好像沒變過樣子,一樣的好看,隻是眼角處似乎有了幾絲細紋。現在隻是失血過多,臉色蒼白,唇色透明,但還是一樣的英俊。
“你知不知道,醫院的麻藥不是假的,就連安眠藥都有點藥效,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醒了呢。還有,這剛過了多長時間,他怎麽可能醒的過來?”梁長安回過身,倚靠在窗邊,雙手抱胸慢慢說道。即便她表現得很不在意,可是眼底的擔憂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
沈秘書欲言又止的樣子,吞吞吐吐的。
梁長安最見不得別人這幅模樣的看著自己,皺眉問道,“難道他還有什麽別的病?”
“不不不,”沈秘書焦急的擺擺手,“於書記的身體特別好,沒有什麽別的病。”
“那你擔心什麽?”梁長安很是不解,見沈秘書不打算告訴她,擺擺手,“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醒了的話,就叫值班醫生過來看看,我要去報道了。”
“哎,別別別,梁醫生,”沈秘書急忙攔在梁長安前麵,張開雙臂擋住她的去路,咬咬牙說道,“哎呀,我就實話和您說了吧。”
“實話?”梁長安皺眉,難道這裏麵還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看沈秘書一臉便秘樣,就知道這裏的事消不了,立馬抗拒的說道,“這算不算是國家機密,要是國家機密,我可不聽!”
沈秘書左看看,又看看,隨即將梁長安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壓低聲音,說道,“於書記這是被黑道的人盯上了,您看看這下手多狠啊,能不能麻煩您照顧好於書記,藥品什麽的都不要經別人的手,我怕他們還有別的動作,畢竟別人我也不放心。”
梁長安保持著雙手抱胸的姿勢一動不動,神情晦暗不明,“這事你應該找警察,我愛莫能助。”
“別別別,梁醫生,”沈秘書急忙拉住要走的梁長安,“你有什麽條件,你就開。隻要能保證於書記沒事。”
“那你們就答應黑道的條件不就得了嗎?梁長安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慢慢的走了。
“梁長安,於書記怎麽也算得上是你的恩人,你就是這麽忘恩負義的嗎?”沈秘書在梁長安背後大喊一聲,果然成功的讓梁長安定住了腳步。
恩人?他的恩情,她梁長安早就報過了。
可即便她這樣想了,但還是不放心讓別人照顧於誠,畢竟他這次受了很重的傷,即便他在厲害,可是還是受傷了。
“三天,就三天。”梁長安背對著沈秘書,雙手緊握成拳,冷靜的說道“等到他病情穩定。”
沈秘書見梁長安鬆口,不禁喜上眉梢,語氣也變得好了不少。“那於書記就拜托您了。”
晚上,梁長安靜靜的坐在於誠對麵的病床上,凝視著於誠的睡顏。
在她的記憶中,於誠對待外人,身上一直都有一種身居高位者的雍容華貴,但對她,卻一直都像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一直對她百依百順,甚至都不曾對她大聲說過話,好像都是她在欺負他,也從來都不肯正麵回應他的感情。
想想真是可笑,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竟然願意在她麵前伏小做低。因著她童年的關係,她對於所有對她好的人都懷有一份感激,她本是最容易被感動的人,但怎麽就對於誠狠的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