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有酒
若無千夫指,豈有四海平?!
偌大白頭山巔,浩渺天池之畔,瞬間寂靜無聲。
北疆軍主徐北玄,如遭雷擊般,怔怔站在原地,韓朗的話,便如一道震天驚雷,在他耳畔轟然炸響!
羽郡王陸青羽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深深的看了韓朗一眼……
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的胸懷與擔當,竟已足以讓自己仰望敬畏。
沉默片刻之後,陸青羽忽然仰天大笑,猛然揮手將手中卷軸直接展開,朗聲道:“奉大炎帝國皇帝陛下聖諭!高麗王國,王室及眾臣,接旨!”
大炎帝國聖旨,乃皇帝陛下親筆,神州大地至高無上國書!
跪在地上的金正思登時麵如土色,趴伏在地,連連叩首!
周圍無論高麗王國還是大炎帝國的士兵,盡皆跪地傾聽,不敢絲毫怠慢。
“高麗先王,金正思退位!著,金正思之子金繼思,襲高麗國王之位,即日登基!著,帝國東辰公司董事長徐林,調任北疆高麗軍團將軍職!即日,率北疆三十萬高麗軍團,入境高麗!正王位!監國本!掃不臣!禦外敵!欽此!”
陸青羽的聲音,不斷在山間回蕩,字字句句盡皆清晰無比,宛若雷霆!
正如韓朗所說,帝國皇帝早有準備,一旦金正思重病不治毒發身亡,那麽他便會毫不猶豫的下令北疆雪騎,揮師進入高麗王國,以鐵血手腕雷霆之勢,將高麗半島局勢穩定下來!
隻不過,在宣讀聖旨的時候,陸青羽根據目前情況,更改了幾個字。將“金正思薨逝”,變成了“金正思退位”。
而如今這種情況,顯然比金正思死後,直接發兵高麗更為有利。畢竟金正思還活著,乃是主動退位讓位,外人即便想說,也沒有太多的口實!
金正思聽罷,全身早已被大汗濕透,顫聲道:“那、那我今後……就是高麗的太上王?”
陸青羽眉頭微微一皺,沒有立即點頭,按照道理來說應該是這樣,可畢竟聖旨上並沒有明確說明。
韓朗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既已退位,不必稱王。你,還是金三將軍。”
金三將軍,原本是金正思得意之時給自己封的一個稱號,他爺爺是大將軍,父親是二將軍,而他則是統領高麗王國軍政大權的金三將軍。
可現在卻沒想到,韓朗竟真的隻給了他這麽一個有名無實的稱號!
金正思一咧嘴,還待要說。但韓朗此時也已經看了過來,道:“你,不想做?”
“想!想做……想做!”金正思被韓朗的目光嚇得心髒都漏跳了幾下,急忙趴在地上連連磕頭,大聲道:“金、金正思接旨!拜謝……大炎帝國皇帝陛下,隆恩!”
陸青羽見狀,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笑嗬嗬道:“既然如此,那麽就請金三將軍以及高麗王,暫時先回到盛京,待到徐林將軍準備妥當,便一同回奔高麗吧。”
金正思頓時唯唯諾諾點頭,哆哆嗦嗦的爬起來,在北疆雪騎的將星護衛下,帶著家眷乘坐直升機,前往盛京。
……
高麗王國之事,處理已畢。
羽郡王陸青羽亦是沒想到,竟然會如此順利,不由得對韓朗嗬嗬笑道:“韓將軍,此次高麗之事完滿解決,你乃是首功一件!若不棄,本王親自煮茶,你我在這天池之畔,飲茶論道,如何?”
韓朗勾了勾嘴角,目光忽然轉向天池畔那道筆挺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此時,應該喝的,是酒。”
陸青羽亦是看到了那道身影,微微點了點頭,道:“也好!那本王這便回京複命,若是韓將軍來到京城,定要來本王那裏品茗論茶哦!”
“一定。”
辭別了羽郡王陸青羽之後,韓朗轉身緩步來到了天池畔,徐北玄的身後。
此時的徐北玄正望著一望無際的天池,呆呆出神,眼中光芒明滅不定……
他知道韓朗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後,輕聲道:“皇親國戚之邀,乃殊榮,羽郡王這個朋友,今後你用得到。”
韓朗勾了勾嘴角:“朋友,不是用來使用的。”
“這麽多年,你依舊如此。”
“所以,我還是我,而你卻已經不是你。”
聽到這句話之後,徐北玄突然心中一震,眼中陡然綻放出雷霆般的光芒!
他深吸了一口氣,兩手倏然在身前一抹!
一杆銀色長槍陡然浮現而出,繼而槍出如龍!
轟隆隆!
鏡麵般的天池水,竟然在這一槍之下,被生生的劈成了兩半!
怒浪衝天而起,仿若兩道巨大的水牆徹地連天!
須臾之後,接天水牆轟然崩碎,漫天大雨宛若瓢潑!
無論是韓朗還是徐北玄,都沒有催動護體罡氣屏退雨滴,任由這傾盆水滴潑灑在頭頂、臉上、全身!
一聲響徹群山的長嘯過後,徐北玄收回長槍,全身濕透,仰頭大笑!
韓朗的嘴角邊,亦是揚起向上的弧度,露出笑容:“你,醒了。”
“是你驚醒了我!若無千夫指,豈有四海平!我徐北玄大半生,重名過於命!總覺得丈夫立於天地間,若不在這浩浩青史上鐫刻其名,便是枉活此生!”
說到這裏,徐北玄搖了搖頭,自嘲般笑道:“可惜,我終究還是錯了!名,不是爭的,亦不是守的!所謂名,不過是身後所留下腳印而已!我堂堂北疆戰神,又何須因世上區區薄名而裹足不前?千秋功過,我,又豈能書寫?!”
韓朗笑:“不錯,書寫曆史的人,從不會看你做過什麽,隻會看你做的,他是否喜歡。”
“所以,我徐北玄又何須去討一個身後不知多少年月的後生歡喜?生於天地,暢快而已!”徐北玄仰頭大笑,道:“韓朗!可有酒?”
“有酒,老酒。”韓朗抬手一指。
遠處尉遲豹和銀狐,早已備好了兩壇老酒,於青石上,坐看天池。
浩蕩長空,群山為拱。
清凜天池,煙波無盡。
韓朗與徐北玄對坐石上,醇酒高歌,一如往昔初見。
隻不過一個已然從凡俗虛名桎梏中掙脫,另一個亦早已霸絕天地,被譽為萬世人屠。
須臾無數春秋,浮光掠影……看透的,沒看透的,都已然不重要,有酒有歌,有天空海闊,有身前老友,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