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的歌（三）
燒鴨攤旁邊就有兩個空座，好像是為兩人專門預留，溫則釗先讓陳瀟坐了下來，又問陳瀟要喝什麽，陳瀟說隨便，他點什麽就喝什麽，
溫則釗看這天氣這麽熱，想要喝點解暑降溫的，便點了兩杯涼茶。
“我去幫下外公。”
溫則釗快速地洗了下手，盛了兩碟飯，將外公剛切好的鴨肉碼齊擺好，外公又多弄了兩個小菜，邊切著菜邊說：“又追返嚟了（又追回來了）？”
他至今還記得上次溫則釗失戀的時候是什麽模樣，在家日日買醉，一蹶不振，好好的大活人倒像是去了半條命。
溫則釗笑著點頭答是，說：“呢次我唔會再讓任何人幹擾到，我知趙海嘅下落了（這次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幹擾到，我知道趙海的下落了）。”
外公手中切菜的動作稍停滯了一下，臉色立馬沉了下來，聲音裏帶著憤怒：“佢還活著（他還活著）？”
溫則釗嗯了一聲，接著又聽他歎了口氣道：“呢畜生還喺逍遙法外，你老母點能安息（這畜生還在逍遙法外，你媽怎麽能安息）！”
一說到這溫則釗的心就感覺被什麽東西揪緊了一下，他至今都還忘不了他媽媽溫美真渾身是血躺在血泊中的畫麵，以至於他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看見紅色的東西，一見到紅色便心生恐懼。
“阿公，你放心。壞人終會得到報應嘅（壞人終會得到報應的）。”
“呢事也怪我，當初我唔應該心軟應成你老母嫁畀佢，不然佢也唔會我冇臉去見你嘅外婆（這事也怪我，當初我不應該心軟答應你媽嫁給他，不然她也不會我沒臉去見你的外婆）。”
外公的話語中滿帶著悔恨，總覺得是自己將女兒親手推入這萬丈深淵。
那是他唯一的女兒啊，他的掌上明珠，他視若珍寶的女兒怎麽就落得這麽個樣的命運，他當初就不該聽信趙海那個畜生的花言巧語。
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再提及此事還是這麽的難過，溫則釗大概早就接受了命運的不公，也早就接受了現實。
他拍拍外公的肩膀，寬慰道：“阿公，唔怪你（不怪你）。或許呢就係命吧（或許這就是命吧）！”
他也曾試圖回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無論他怎樣做都不能改變結局，他後來想這就是媽媽的宿命吧，她注定會死去，那時他才知道他的能力不足以改變一個人的生死。
所以老天爺是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可又關上了另一扇窗。
“走，吃飯。”
爺孫倆端著菜和飯朝陳瀟坐的位置走去，還在喝著涼茶的陳瀟連忙起身接過外公手裏的餐盤，她有點不好意思讓老人服務自己。
“快嚐嚐燒鴨，還有這酸辣菜湯，保你喝了一碗還想再喝第二碗！”外公非常熱情地招呼著陳瀟，本來不是很餓的陳瀟也被他這一番說辭弄得垂涎三尺。
這燒鴨外皮油亮酥脆，肉質鮮嫩，且每一塊都切得大小均勻，一口咬下去，鮮美的肉汁和油脂在嘴裏迸發，肥而不膩，再配上帶著些些酸味的油飯，更是將美味提升到了頂峰。
嘴裏滿是食物的陳瀟騰不出嘴來說話，豎起兩個大拇指，連連比讚。溫則釗果然沒有騙她，這燒鴨飯真是名不虛傳！
陳瀟跟外公說道：“早就聽阿釗說您的廚藝好，今天終於有幸品嚐到！”剛還說要保持淑女形象，畢竟第一次和對方家長見麵，結果美食當前她根本沒法維持。
外公指了指桌上盛著辣椒的小碟，滿臉帶笑：“你再蘸一下這個辣椒醬。”
三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並不像是第一次見麵的樣子，那種莫名的熟悉和親近感完全讓陳瀟放鬆了下來，她本以為溫則釗的外公應該是個嚴肅的人，可沒想到對方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您每天這麽早起做生意不辛苦嗎？”溫則釗的外公看起來也有80左右的樣子，雖說看起來還是精神奕奕的樣子，可身體畢竟是老了，而且以溫則釗的經濟能力完全能讓他安享晚年。
隻見外公輕酌了一口茶笑著答道：“不辛苦，幹這麽多年都習慣了，況且每天還有那麽多老食客來光顧，我哪能說退休就退休啊！”
他停了一下，目光望向遠處，眼神中帶著歲月留下的滄桑，又道：“人老了一停下來就會傷春悲秋，追憶往事，倒數人生，還不如忙忙碌碌的讓自己充實一點，別想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原本“老”這個字對陳瀟來說是個很遙遠的概念，可現在她能真切的感受到“老”原來也可以離得很近。
氣氛有些微妙，陳瀟感覺她這個提問問的不好，幸好外公帶頭轉了話題：“別聊我這個老頭子啦，和我說一說你吧，陳瀟。”
陳瀟像第一次跟溫則釗做自我介紹式和外公介紹了自己，盡管外公已不是第一次聽，可還是認認真真的聽她說。
這頓飯可把陳瀟給吃撐了，誰讓溫則釗剛一直夾菜給她，說回去了就沒這個口福了。
咦，她怎麽覺得溫則釗把她當豬養。
溫則釗和陳瀟一直坐到燒鴨檔收攤，很多檔口都隻做早上和下午的生意，賣得快的就收攤，慢得就遲收。
“別一回來就老圍著我一個老人家打轉，陳瀟第一次來這，你帶她出去走走嘛！”外公見溫則釗一直忙前忙後，終於忍不住開口說道，心裏想著這小子都談過一次戀愛的人怎麽還是這麽不長心。
溫則釗不好意思地笑說：“好好好，都是我的錯，聽您老人家的，我現在就帶她出去逛逛。”正要走的他又轉身回來，不放心地道：“我叫syed過來幫你。”
外公朝他揮揮手，下了“逐客令”：“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快走，這裏不用你操心。”
外公目送兩人離開的背影，他的外孫一直都不幸福，他不祈求別的，他希望這個女孩能讓他幸福。
溫則釗一臉犯愁的樣子，拿起手機找旅遊攻略，“讓我想想先去哪裏好？”
陳瀟調侃他：“你還要看攻略？”
溫則釗被陳瀟這句話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