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逃婚?看我怎麽治你!
照完相之後。
向東和江一水起身離開了照相館。
站在門口抬頭一看,烏雲仿佛就在頭頂黑壓壓的,遮住了所有的陽光,落葉在風聲中盤旋,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似的,最後全擠到了馬路牙子邊背風的角落,一個挨一個,無奈的等待著狂風暴雨的洗禮。
向東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變了,有點冷了。”
也沒猶豫,自自然然的脫下了自己的夾克,“你披著點兒?”
又把毛圍巾取下來了,抬手就要戴在江一水兒的脖子上。
江一水兒趕忙推開了,“別!我不冷!”
執著的把毛圍巾搶過來,又重新戴回到向東的肩膀上。
向東低頭瞧著她,覺得她這動作有點急迫而突兀,“幹嘛?怎麽了?變了,你帶著我的圍巾怎麽了?”
“沒怎麽!”江一水胡倫的搪塞了過去,“我送給你的東西,你必須好好留著,不能再還給我了。”
向東啞然失笑,“我也沒還給你呀,我是借給你!”
“借也不行!”江一水強詞奪理的撒嬌,“我一針一線織的,憑什麽你借就借出去?切!一點都不珍惜?如果你不稀罕,那幹脆,我就收回……”
“得!得!別了!”向東趕忙低聲下氣的打斷了他的話,“越越上綱上線!我就是心疼你,怕你凍著,得!得!圍巾我戴著,這總行了吧?以後誰也不能再碰它半下。”
抬手攬住的江一水的肩,“趕緊走吧,要下雨了!民政局就在拐角~”
“嗯!”
江一水點零頭。
兩個人一起走向街角。
風聲呼嘯……
向東向著她側了側肩,用自己高大的身軀為她遮擋風沙。
江一水用餘光瞄著他……他的夾克在自己的身上,像是一件半長的風衣,他的身軀,可以為自己擋風,他搭在肩上的那隻大手,溫暖而有力,還有他那關切的目光,時而側頭的一笑,這一切的一切,對她而言,匯成了一種感覺:叫做可以依靠的幸福。
拐過街口,遠遠的就看到了民政局的二樓……紅磚牆,窗口,水泥的台階,深棕色的木門,再典型不過的日式房了。
這是東北的特色。
解放之後,殘留了很多日式的建築,基本上都征用為政府機關了。
兩個人進了大樓。
迎麵大廳裏立了一麵大鏡子,上麵熨著紅字:為人民服務。
鏡麵上貼著一張白紙,白紙上用濃重的墨色寫了三個大字:登記處,並且向著2樓畫了個箭頭。
向東緊緊的握著江一水的手,抬腿就要上樓。
江一水輕輕的甩開了他,“等等!”
取下了披在肩上的夾克,也沒交還給他,隻是抖開了,裏麵衝著向東,用兩手一拎,“登記去呢,正規點!來!把外套穿上!”
“嗯!”向東邊答應著,邊順勢把胳膊伸進袖口裏。
江一水兒又細心的為他拉了拉衣角,拽了拽領口。
向東彎下腰,盡量把身子放低了,靜靜的享受著她的照顧和體貼。
兩個人一起上了2樓。
左右一瞧。
左手邊的辦公室上掛著牌子:登記處。
門口等著排隊的人也不多,因為今的日子是4號,大多數的人覺得這個數字並不太吉利。
向東走到辦公室的門口一瞧,門上貼著一張大宣紙:請在登記前準備好一切材料,並且填寫好相關表格。
表格就擺在門口的一張辦公桌上。
向東在皮包裏拿出了鋼筆,彎腰正要填寫,江一水在後麵捅了捅他的腰,“哎,我先去上趟廁所?”
向東扭回頭,“我陪你去!”
江一水笑麵如花,“你陪我去?你還能進去啊,你不就是在外麵等著嗎?等啥呀,這就兩步路,你都能看到,廁所就在那邊!”
隨手向走廊盡頭一指,“喏,看見沒?”
看見了。
還真就是幾步路。
向東略一猶豫。
江一水在他的臂上拍了一下,“這你也想?有啥想的?趕緊填表吧!”
也沒再多。
快步奔著廁所去了。
向東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拐進了衛生間裏,看不見了,向東這才收回了視線,一邊飛快的填表格,一邊用餘光瞄著廁所的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表格都填完了,也沒看見江一水出來。
向東略微皺了皺眉。
把介紹信,單身證明和表格又通通心翼翼的放回了皮包裏,拉好了拉鏈,這才大步走到了廁所門口。
他也不方便進去呀。
站在門口使勁咳了兩聲。
按理來,江一水如果聽到他的動靜,應該能回個聲音呢。
可廁所裏麵卻鴉雀無聲。
向東索性抬著嗓音問了一句,“一水?一水?”
還是沒人回答。
正趕上裏麵出來個女同誌。
好奇的一瞄他。
向東趕忙張嘴問,“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一下,我媳婦在廁所呢,你能幫我看看嗎?這麽半沒出來了,怎麽了她?”
那女人一瞧他也不像壞人,立刻就善意的點零頭,“行!等等啊!”
轉身又回了廁所。
一眨眼的功夫,就返回了身,無奈的攤開雙手,“裏麵沒人呢!”
向東的臉色一下子煞白,“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一個人沒有!”
向東不再多了。
幹脆越過她的身邊,直接就進了女廁所。
那女人還在後麵喊呢,“哎,你幹嘛?你幹嘛?”
向東充耳不聞,仿佛什麽都聽不見。
別這是沒饒女廁所了,就算是龍潭虎穴,火海冰山,他現在也要來親自看一看。
進去一看。
果然。
壓根就沒人。
再一抬眼……
窗口的玻璃窗半開著呢。
向東快步走過去,手支著窗欞往下一看,下麵是一條空蕩的巷,巷子裏落葉狂卷,透著深秋的孤寂。
向東氣得眉頭緊擰:江一水,你敢逃婚,你給我等著!
大手握成了拳頭,狠狠的一揮,砰的一聲,玻璃窗應聲而碎,碎玻璃紮進了他的手背,鮮血點點滴滴的,落在外麵的窗台上。
外麵那個女人聽到動靜,趕忙進來一瞧,一件向東那張原本帥氣,而此刻卻盛怒滿滿的臉,還有他那隻鮮血淋淋的大手,嚇得直接後退了兩步,一句話也沒敢。
向東冷得像塊冰。
背脊挺的筆直。
目不斜視,大步出了民政局,消失在了烏雲密布的拐角。
與此同時。
去省城的大客車已經緩緩啟動了。
江一水一口氣跑到客運站門口,正好迎頭趕上汽車,趕忙使勁揮了揮手。
司機踩了一腳刹車。
“啪”的一聲,打開了車門。
江一水氣喘籲籲的上了車,“不好意思啊,有點事兒,差點錯過發車的時間。”
掏錢補了票。
這才找了個窗口的位置坐下了。
她覺得有些虛脫……不光是因為剛才那一陣劇烈的奔跑,還有心裏,胸口處覺得空落落的,竟然還有一點疼。
江一水疲倦的把頭靠在了冰涼的玻璃窗上。
入目所及。
豆大的雨點兒打在車窗上,劈裏啪啦的順著玻璃下滑,一點點緩慢而淒涼,像是淚,暈花了她麵前所有的風景。
江一水兒疲憊的閉上了雙眼,盡量不被這深秋的傷感渲染。
可眸子合上了,腦子裏的影像卻越發快速的清晰的浮現了出來:
向東那張帥氣的臉,還有他笑的時候,唇邊的那顆虎牙,甚至他情深款款的目光,話的神態,身上的味道,指尖的煙氣,像是狂風下的巨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在她的腦海中來回的衝撞,怎麽也停不下來了。
剛離開就已經開始想念了。
江一水懊惱的咬著唇,試著用唇邊的刺痛。驅散心中的思念,可這好像並不管用,愛在日積月累中已經長成了參大樹,愛越深,痛越烈,分別的痛,堵在她的心口,不給她留任何喘息的餘地。
她隻覺得眼眶中一陣酸熱,不知不覺之間,淚痕已經泛濫成災,她抬手胡亂的抹著潮涼的麵頰,可淚水去了又來,來了又去,仿佛怎麽也停不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
忽地……
一個急刹車。
大客車停到了路中間。
由於慣性使然,車裏的乘客全都猛的向前一撲,有的磕了額頭,有的碰了下巴,還有人不停的驚呼訊問:
“怎麽了?撞人了?”
“艾瑪,這外麵下著大雨,路麵潮濕,太危險了。”
“就是!有人突然攔在車前麵,沒出人命吧?太嚇人了,快去看看。”
“……”
江一水也嚇了一跳,趕忙用袖口使勁擦了擦臉,抬眼向車外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