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怕你忽然就說不愛我
顧律川看著她,眉眼清淺,神色自若,半分情緒牽動都沒有。
他的陸西顧,不該是這副模樣的。
她愛笑,愛嘰嘰喳喳的鬧,哪怕是動怒,跟他好好的吵一吵也是好的。
可是,她太平靜,平靜得令人心慌。
顧律川垂著眸子,突然有些委屈起來,沉沉悶悶低低啞啞地說道:“陸西顧,我燙到嘴了。”
這嬌撒得令人措手不及,陸西顧一副被撫了屎的表情。
眼底的擔憂卻隻是一瞬,她控製得很好,站起來,冷傲淡漠,寒涼如水的說道:“醫生被你攆走了的,我表示無能為力。”
顧律川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誰要一個大男人給他看嘴巴!變態嗎?
嬌也撒了,委屈裝弱也使了,屁用都沒有!
顧律川心裏燥得不行,反手抓了抓頭發,唱戲了口氣,“我覺得你應該生氣!”
反正就是沒臉沒皮的豁出去!
陸西顧蹲下身撿散落在地上的玩具,漫不經心的應道:“噢!?是麽?”
顧律川見狀也蹲了下去,撿起玩具遞給她,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看,我偷換你的保安,限製了你的朋友圈,侵占了你的領地,這麽細想,是不是覺得應該要生氣?”
陸西顧並未去接他遞來的玩具,反倒是端著收納盒往玩具房走,“明知道行徑討人厭卻還要犯,不是有病就是傻蛋。”
她將收納盒放在玩具房的門口,直起身,扭頭,神色如若無常的看著他,冷冷地說道:“不過既然對方病入膏肓,我又何必費神再計較?畢竟那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麽有意義的事。”
“.……”
三兩句話的反擊,硬生生地將顧律川趴在嗓子眼的話全部憋了回去。
他猛地抬頭,兩人四目相對。
大廳亮著的水晶燈,幹淨透亮的光落在她的眼睛裏。
反射的明透亮徹光芒裏,顧律川卻是驚覺,那雙瞳孔的深處,並沒有他的影子。
冷淡莫離,她的世界對他滿滿的都是拒絕。
顧律川很挫敗,是那種由心窩裏滋生滿眼而出的灰敗。
陸西顧站在離他兩米來遠的地方,親眼目睹了這個男人情緒的變化。
她想,周圍蓮城的貴公子總歸是要脫掉臉上的假麵,原形畢露的展現他的霸道與殘忍,畢竟,他的情緒和愛總是源於一場心血來潮。
可是,她萬般沒想到,那個挺拔俊朗的男人卻一反常態默不吭聲,轉身徑直往門外走了去。
他的步履邁開,背影透著幾分蕭索,周圍散著細密的情緒。
這樣的顧律川,實在是太過反常。
突然,心跳的節拍快了一秒。
陸西顧悵然的站在原地,抬手貼著胸口,掌心緊貼著一份細不可察的異樣。
吃過晚飯,按例詢問了葉柏堯學校的境況,陪著兩個孩子玩了一陣子,然後將他們兩人哄睡著。
睡覺前,Amber替她檢查了身體,得知恢複的情況良好,隻要不太過操勞,她是可以回陸氏幫忙。
陷入沉睡前,陸西顧想這樣就挺好,她很知足。
一切都那麽的井然有序,生活漸漸步入正軌,沒有懸在頭頂揮之不去的罪名,也沒有豪門恩怨的糾葛,那麽的完美。
睡了差不多三小時,她恍然間驚醒,心裏又有些空空蕩蕩。
夏日的夜,繁星滿天。
她反複的滾了幾圈,確定自己是無法再成功進入睡眠,索性也就爬了起來。
抓過床頭的薄紗罩衫穿在身上,及著拖鞋輕手輕腳的往樓下走。
她的身體不好,不宜喝涼水。
熱水撩著水蒸氣,頂著水壺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眼前頓時白霧繚繚。
擰動開關,將火關上,剛準備拿杯子,就聽到了些並不屬於這沉寂夜色的聲音。
她頓了頓,這才聽到似乎是大門方向傳來的。
因為昨天發現那群保安是顧律川的人,她打電話讓特警過來全部帶走,一時忘了讓張秘書另外安排人過來。
他們家,現在住的可都是些老弱病殘,沒有一顆有戰鬥值。
萬一是小偷瞄準了她這裏保安的空缺,今晚趁火打劫那不就是完了?
陸西顧現在的身體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彪悍,再讓她那麽利落幹脆的使出回旋踢,想必自己就直接交代在現場了。
她瞄了眼牆角的棒球棍,放下手裏的水杯,掄起就往門口走。
未免被對方發現,她專門挑樹木落下影子的位置走,混淆視聽,同時也能確保自己的安全。
她握著棒球帽,貓著身子,悄悄地往大鐵門的方向移動。
然而,門口卻突然間沒了聲音。
難道小偷跑進來了?不能啊,這門還鎖得好好的呢!
陸西顧在心裏小聲地嘀咕起來,握著棒球棍的手緊了緊,心跟著也亂跳了起來。
突然,一隻易拉罐“哐當”一身從眼前滾了過去,最後停在馬路中間。
陸西顧被嚇住的心這才緩了過來,站起身,輸入密碼鎖,“哐”地將大鐵門打開。
然而,下一秒,她又被嚇了跳。
顧律川就靠在安置密碼鎖的牆上,陸西顧探出頭就見他赫然出現在麵前。
陸西顧被嚇得心口疼了一下,有了來了氣,怨惱的瞪了他一眼,數落道:“大晚上你在這裏幹什麽?”
然而,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陸西顧微微地蹙了蹙眉,方才側臉看了過去。
顧律川半靠在牆上,整個人看起來軟綿綿的,耷拉著腦袋,整個人有些頹喪。
他的腳邊,淩亂的倒著一堆的酒瓶,並且全部被清空。
喝死你丫的!
陸西顧被纏得有些頭痛,想要立刻回去打電話讓司南把這隻豬拖走,剛才轉身,手腕就被猛地拽住。
陸西顧氣惱不已,抬手甩了甩,卻發現怎麽也甩不開,且對方的力道還加重了幾分。
那隻手正好掐重手腕兩邊的經脈,一時間,疼痛直擊心坎。
陸西顧也說不清忽然而至的眼淚是什麽原因,或許是因為疼,或許是因為心口的酸澀。
總之,那些情緒在不斷的侵蝕她的內心。
陸西顧抬手捂了捂額,深吸了口氣,用盡量克製且冷靜的聲音說道:“顧律川,你這樣糾纏不休,有意思嗎?”
她垂著眸子,輕微卻又沉痛地說道:“你放手好不好?”
悶吞的聲音,卻含著利落與幹脆,直截了當,“不好。”
陸西顧深深地吸了口氣,半晌後才穩住情緒,疏冷的說道:“我回來的那天不是已經說好,放過我的嗎?”
顧律川拽著她的手就是不肯放開,嗓音帶著醉酒的迷惑,還有幾分小孩子的胡攪蠻纏,“那是你自己說的,我沒同意。”
他是喝得有些醉了,但心卻是清醒的。
陸西顧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鼻息裏透出一點嗤笑,略帶幾分諷刺地說道:“看來,你還想讓我再死一次才會罷手是嗎?”
“.……”
顧律川頹喪的低著頭,任由陸西顧甩手掙紮卻始終不肯放開。
陸西顧掙紮著背上爬起一層細密的汗,剛準備發怒,旁邊卻傳來沙啞又低沉的聲音,“陸西顧,你那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難過?”
陸西顧猛地頓住,抬眼,呆呆地看著他的側臉。
顧律川垂著頭,因為醉酒的關係輕輕地晃了晃。
他的聲音又沉了幾分,酒氣繚繚,“愛你,你卻老不信,做什麽都被懷疑,做什麽都不對。”
陸西顧瞪大了雙眼,瞳孔裏的情緒呼應著漫天繁星閃爍起來。
顧律川壓低著聲音,散散漫漫的說道:“你沒有對我大小聲,也沒有嗬斥我的無理取鬧,甚至……甚至……”
那麽多的荒唐事,一件件的在他腦袋裏幻燈片似的過。
越想,越覺得混蛋。
陸西顧擰了擰眉,對於她來說,那些回憶都太深刻,像是在結痂的舊傷上撕拉開的傷口。
她咬了咬牙,恨不能現在就扇他兩耳光。
她那是,是那麽的愛他啊.……
顧律川的聲音夾雜著顫抖,甕聲甕氣地說道:“那時候,麵對那樣的我,麵對被輕賤踩脆的真心,你是不是也像我這樣的絕望?”
陸西顧努力的控製著情緒,強行眼淚給逼了回去。
她不想再步後塵,過那樣的日子,維持那麽卑微的愛,將自己埋葬在塵埃裏。
顧律川現在痛定思痛,倒是將感同身受的情緒發泄了出來。
醉意闌珊,酒勁上頭,他漸漸的有些頭暈。
說話的聲音明顯感覺屢不清楚,但還是那麽執拗的絮絮叨叨:“西顧,我很難過,非常非常的難過。那樣粗心大意的我,搞丟了那樣的你。”
突然,他微微地使力,一把將陸西顧拉了懷裏。
陸西顧被襲擊了個措手不及,抬手抵著他的胸口就要用力。
肩膀上落下不輕不重的力道,酒氣在耳邊的徐徐地繚了起來。
顧律川的下巴擱在她的肩窩處,倒是終於將內心的話倒了出來,“我怕你在我麵前和別的男人談笑風生,麵對我時卻是一副冷淡、疏離的表情。”
“西顧,我不怕你報複我,我隻是很怕,很怕你忽然……忽然就說不愛我.……”
陸西顧心裏撲通一下,抬起頭,水潤透徹的眸子照亮漫天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