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交惡
餐桌上,先起筷的顧律川,與旁邊白白嫩嫩的陸西顧瞬間成為焦點。
場麵,太過尷尬!
顧崇文打破沉寂,沉穩的說了一聲,“開席!”
在場的人皆是人精,瞬間動作。
陸西曼瞪著西顧碗裏的東坡肉,咬著唇,握著筷子的指尖發白。
容錦瞪了眼旁邊沒事人的顧律川,低嗬一聲:“律川!”
顧律川“嗯”了一聲,低頭,認真的開始扒飯。
陸西顧見狀,也跟著拿起筷子,學著他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顧律川看著手邊扒了滿嘴飯粒的胖丫頭,微微地蹙了蹙眉:吃相,是真難看!
飯後,高門貴婦在院子裏的林蔭樹下喝茶聊天。
陸西曼很受顧家人喜歡,安排坐在徐含煙與容錦的中間,討巧賣乖。
楊雪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嘴角挑著舒心的笑。
往日備受嗬護的陸西顧很挫敗,她感覺自己在這裏沒有存在感,格格不入。
漂亮的紅色小皮鞋踢著地上的鵝卵石,剛走到人工湖的旁邊,就見一隻雛鳥“咚”地摔了下來。
那雛鳥受到驚嚇,窩在草叢裏左顧右盼,慌張的嘰嘰喳喳的亂叫。
陸西顧猛地拋下腳邊顏色光亮的鵝卵石,噠噠噠地快速奔了過去。
那小雛鳥見有人靠近,嚇得直往湖邊跑。
陸西顧緊追其後,小短腿腳下生風。
陸西曼尋了借口出來,正好看見渾身透著蠢萌的陸西顧,想著今日受到的各種難堪,心下一片黯然。
這野丫頭沒來之前,陸家的一切,包括陸懷先的寵愛,都是她的。
私有物被人侵占,原本就不是讓人高興的事。
更何況,這野丫頭還咬她,令她出醜,甚至,連顧律川都對她百般照顧。
豪門世家出身的楊雪從小就教她,隨時保持該有的警惕,要學著先發製人,一切的危險都必須掐死在萌芽的狀態。
立於不敗之地的勝者,手法皆是做得高明,將弱者踩在腳下,卻從不落人口實。
陸西曼站在那棵枝繁葉茂的古樹下,看著蹲在湖邊搗鼓的陸西顧,眸底寒光一片。
如今這裏就她們兩個人,真是天時地利。
那一刻,陸西曼內心裏的邪惡占據了理智,因為緊張,雙手緊緊地攥著裙。
草坪很厚實,踩上去沒有絲毫的聲音。
陸西曼亦步亦趨的向前,腦袋裏甚至將所有的借口都想好了。
她盯著那團白白的一團,心裏邪念肆意:隻要輕輕一下,輕輕一下就好。
她便又是陸家獨一無二的公主,顧律川身邊就不會有野丫頭,隻需要那麽一下。
陸西顧將那隻小麻雀逼得無路可逃,終於在湖邊束手就擒,乖乖地被她胖乎乎的雙手捧起來。
清澈的湖麵上,倒映出一抹鮮豔的粉紅色。
活捉一隻萌禽的陸西顧得意忘形,極想要與人分享這份喜悅的,她猛地躥了起來,滿臉的激動,“看,我撿到一隻雛鳥!”
陸西曼被她嚇了一跳,整個人重心不穩,“啊”地一聲驚叫後,整個人直接撲進了湖裏。
陸西顧被嚇得瞳孔放大,木楞地看著湖裏撲騰的陸西曼。
她的情況變得非常不好,臉色慘白,一隻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有氣無力的在半空撲騰。
陸西顧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甚至連大聲求救的力氣都沒有。
“魏叔,快,有人落水了!”
身後傳來一陣疾呼,下一秒,陸西顧隻感到肩上受到一股蠻力,整個人被推了開,手心裏的雛鳥也拋了出去。
她整個人被推得飛出去了半米,“咚”地坐在草坪上。
顧律川越過他,連鞋子都沒脫,快步直接跳了進去,踩著“嘩嘩”的水,一把將陸西曼給拽了出來。
陸西顧盯著剛沒到顧律川膝蓋的水深,默默地咬了咬唇。
水並不深,所以湖底的淤泥攪渾了水,將陸西曼的公主裙弄得格外狼狽,她被救上岸時,整個人落魄至極。
長發雜亂,嵌著枯爛的樹葉,渾身散發著腐爛的惡臭。
陸西曼躺在草坪裏,情況異常的糟糕,渾身抽搐,麵色發白,張著嘴,像是脫水的魚.……
楊雪聞訊趕來,看到躺在草坪上的陸西曼時,嚇得上腿直發軟。
徐含煙與容錦兩人亦然,立刻招呼著旁邊的家庭醫生,著急的喚道:“老魏,快!快去就孩子!快啊!”
魏醫生哪裏敢怠慢,立刻衝上去,蹲在地上開始急救。
陸西顧就呆坐在旁邊,黑板分明的盯著陸西曼。
“啪!”
楊雪衝上來,再無豪門貴婦的端莊,對著陸西顧的臉即使一巴掌,“你這個掃把星、害人精,小小年紀不學好,我們家曼曼要是出點什麽事我饒不了你!”
說著,她抬手,又要給往陸西顧臉上扇耳光。
顧律川皺了皺眉,上前,猛地截住了楊雪的手。
身後的容錦見狀,氣得胸口窩火,因為扶著徐含煙而不能上前,隻是滿眼責備的訓斥一聲,“律川!你給我過來!”
顧律川握著楊雪的手,臉上的表情有些難看,冷冷地說道:“楊伯母,我覺得目前我們最要緊的,應該是送陸西曼去醫院,而不是在這裏興師問罪。”
被這麽小的孩子當麵教訓,楊雪的臉頓時有些掛不住。
容錦一驚,立刻嗬斥道:“律川!你這是什麽態度,怎麽跟你楊伯母說話的。”
倒是這時管家跑了進來,大聲地喊道:“快,救護車來了!”
眾人立刻散開,讓擔架進來,抬著陸西曼就走。
顧莫然看了看地上的陸西顧,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裏交給你,我陪你奶奶去趟醫院。”
瞬間人走鳥獸散。
顧律川看著那群浩浩蕩蕩的人,都隨著陸西曼趕往醫院。
他心裏明白,生死攸關裏,顧家人真正在乎的是什麽。
顧律川無奈的歎了口氣,扭頭,看著地上被嚇傻了的陸西顧。
他反手撓了撓頭,瞪了地上的胖丫頭一眼,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胳膊,心情不爽的吵道:“喂!走了!”
顧律川很快察覺到麵前的人不對勁,她渾身在發抖。
顧律川皺著眉,悶悶地問道:“你怎麽了?”
誰知道,下一秒,麵前的陸西顧突然“哇”地大哭了起來,胖乎乎的手指著旁邊的空地,“我的小鳥被你摔死了。”
那隻小雛鳥摔在湖邊的岩石上,已經徹底死透。
顧律川皺了皺眉,應該是方才自己推她時造成的意外。
他咬著嘴唇,“胖丫頭,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這麽一說,陸西顧哭得就更加厲害了,哇哇哇地亮著嗓門的哭。
顧律川抬手,用衣袖替陸西顧擦著眼淚 ,“你別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推你。”
顧律川的道歉確實誠意滿滿,但陸西顧還是委屈,她憋著眼裏的淚,小聲地啜泣,水潤的眼睛看向一邊,“我原諒你,但小鳥死了怎麽辦,它媽媽該有多傷心啊。”
顧律川摸了摸頭,看著頭頂鬱鬱蔥蔥的古樹,靈機一動,建議道:“我們把它埋了好不好?就埋在這顆古樹下麵,這樣它就可以天天看到它媽媽了。”
“嗯!”
陸西顧停止了抽泣,雙手胡亂的擦掉臉上的淚。
他們在那棵古樹下刨了個洞,陸西顧還貼心的給雛鳥鋪了一層樹葉。
泥土輕輕地覆蓋,一層層的疊加,最後,變成一方小小的土丘。
小小的兩隻就蹲在古樹下,頭挨著頭,為了那隻早夭的雛鳥完成了一場告別。
良久,陸西顧這才托著下巴,悶悶的說道:“顧律川,我沒有推陸西曼,我真的沒有推她,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你相信我嗎?”
顧律川點頭,抬手想要去揉陸西顧毛絨絨的腦袋,卻見掌心裏全是泥土,遂又收了回來。
他點了點頭,小聲地說道:“嗯,我相信你。”
為什麽不信?
能對一隻雛鳥都博愛之心,又怎麽可能加害他人呢?
陸西顧瞬間忘方才楊雪的巴掌,仰起臉,衝著顧律川沒心沒肺的笑。
顧律川你看,你的隨隨便便的一句話,陸西顧就那麽輕易的相信了一輩子。
……
陸西曼因為落水是真的差點一命嗚呼,後來陸西顧才明白,為什麽楊雪會勃然大怒的扇自己一耳光。
陸西顧的身體有舊疾,是能危及生命舊疾。
陸懷先趕回來時,陸西顧剛被顧律川送回來。
他拄著拐,長長地歎了口氣,看著陸西顧問:“你有沒有哪裏受傷?嚇到了嗎?”
陸西顧永遠不知道,陸懷先當時是頂著多大的壓力,固執的將她留下的。
楊雪的性子,鬧起來那是沒完沒了。
“沒有,我沒事。”陸西顧絞著手指,搖了搖頭,“爺爺,我沒有推她,真的不是我。”
陸懷先並未多想,左右都是自己的孫輩,又都是孩子,說誰都是不好。
他歎了口氣,揉了揉陸西顧的腦袋,“進去吧。早點洗漱休息,剩下的事爺爺來處理。”
他其實並不知道,陸西顧要的,左右不過是“我相信你”四個字而已。
陸懷先不明白,自己當時的刻意回避,讓陸西顧對陸家有多大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