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還有一具被炸毀的焦屍
那男人跪在地上,瑟縮著身子,耷拉著腦袋,吱吱唔唔地說道:“是……真是我老婆的嫁妝.……”
他的話音剛落,那抹暗色的燈光下,男人倏地將戒指輕拋在半空,再出手,猛地將其緊握在手中。
整個人,猛地站起來,高大的身子落下一片黑色的陰影。
眼前突然出現些虛晃的影子,等意識到危險時,言易山已疾風般地邁步,站在了他們的麵前。
他與葉笙歌之間,兩人肩並著肩,麵向著,肩膀相距也不過兩三個拳頭的距離。
他的速度太快,旁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葉笙歌被嚇得瞪大了雙眼,木訥的側臉,水光徐徐的眸裏,正好看到言易山如刀刻般鋒利俊冷的側臉,眸底的光熠熠地閃著。
他佇立在燈光下,頎長的身子投下一片暗色的陰影,周身更是散發出一股森冷的氣息,獵獵的,引人後怕。
電光火石之間,隻見他利落的出手,那個渾身襤褸的男子猛地仰頭。
房間內,頓時傳來骨頭“哢嚓”的碎裂聲和淒厲慘痛的哀嚎聲。
“啊!.……”
那聲音,就像是堅韌的木棒,被硬生生掰開一分為二的聲音,刺裂,鳴耳,驚悚。
葉笙歌被嚇得瞳孔放大,眸底映著的全是男人被劈斷的小腿。
慘白的筒骨直接戳破血紅的肌肉組織,冷森森地晾在冰冷的空氣裏,鮮血順著傷口四處蔓延擴散。
她被嚇得直抽冷氣,背脊一陣的發麻。
又生怕引禍上身,著急地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企圖壓抑內心的尖叫與咆哮。
那男人哀嚎的聲音在房間內反複的回蕩,從原本洪亮的怒吼,到卑微的痛苦祈求。
“啊……我的腿.……我的腿.……”
“啊……好痛!好痛.……”
他雙手捂著自己的腳,蜷縮在地板上,痛得聲嘶力竭的哀嚎。
言易山握著那枚戒指,指腹輕輕地撫了撫上麵的紋路。
沉著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開口,語氣森冷地說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再不說實話,下次廢掉的,恐怕就不隻是你的腿這麽簡單!”
“這枚戒指,你到底從哪裏得到的?!”
他的話音未落,空寂的房間內,突然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
“哐……鐺.……”
葉笙歌頓感呼吸沉重,胸腔裏,仿佛握有一把鈍器,直往胸口上掄。
目光驚恐地看著言易山手裏的槍,這種死亡之神的逼近,讓人不寒而栗。
腳趾頭蜷曲著用力的扣著鞋底,她真是生怕自己耐不住,奪門而逃。
那男人被嚇得直哆嗦,捂著大腿動脈,抬頭,目光驚恐地看著言易山手裏的槍。
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眼前這個男人的手段,豈是他可以隨意忽悠。
那根黑漆漆的槍管對準腦門,他再稍有造次,下一秒.……
那男人嚇得趴在地上,直接用腦門磕地,一遍又一遍。
“咚咚咚”地敲著地麵,他哭喪著臉,一遍遍地懇求道:“我交代……我統統都交代……”
葉笙歌聞言,心口頓時漏了一拍,側臉,目光緊緊地盯著地上求饒認輸的男人。
她愈發的心慌起來,逃是目前腦中閃過的唯一想法。
可是,“夜莊”今夜全程警戒,她能往哪裏逃。
加上方才言易山的氣勢,她如果稍有動作,恐怕,下一秒,就會被打成馬蜂窩。
前有狼後有虎,往哪裏逃都是死路一條。
葉笙歌咬著後槽牙,全身神經蹦得緊。
為今之計,興許隻能佯裝淡定的當一名看客,等待“東窗事發”時,再見招拆招度過難關。
言易山已經耐不住脾氣,瞪著地上求饒的男人,惱怒的吼道:“說!戒指哪裏來的,原原本本的給我交代清楚!”
他的聲音,是隱忍後的爆發,怒氣洶洶,那男人被嚇得趴在地上直哆嗦,搖尾乞憐地妥協道:“我說,我說!”
葉笙歌聞言,立刻閉上了眼,後怕得睫毛禁不住的顫動。
她想,隻需要一秒,言易山的槍口,對準的就該是她了。
那趴在地上的男人匍匐著,嗓音嘶啞,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這枚戒指,是七年前,我們的漁船在進行海上作業時打撈到的。”
葉笙歌看著那男人,表情詫異。
眉心微微地蹙了蹙,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麽,或者,是他身後的人,到底要他做什麽。
那枚戒指明明是她……
那男人趴在地上,渾身上下直打哆嗦,說話時,口齒含糊不清。
言易山沉著臉,將那枚戒指舉在他麵前,著急地問道:“這枚戒指的主人呢?見過嗎?”
主人?!
葉笙歌麵色有異,如此大費周章,真的是想用戒指找她?!
所以,正中她的下懷?!
“咕嚕.……”那男人抬頭,目光驚恐的盯著言易山手裏的槍,嚇得說話直打哆嗦,“我……”
言易山瞪著他,大怒道:“說!”
那男人被嚇得立刻俯了半身,幾乎是趴在地上,閉著眼睛,開口說道:“我不清楚對方是不是戒指的主人”
“當時我們收網時,整個漁網裏除了一堆被火燒過的木材碎片,還……還有一具被炸毀的焦屍.……”
被炸毀的焦屍.……
這個版本.……
葉笙歌聞言,立刻抬眼,目光毫不回避的省視言易山的反應。
她在等,等一個契機、等一個轉折。
果真,下一秒,言易山整個人仿佛被什麽給擊中似的,那一刻,偉岸的身子甚至在光影裏有些微微的晃。
隻見他額間的青筋暴起,手心更是用力緊握成拳,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情緒。
那男人腦袋磕在地上,根本不敢看他,隻是自顧自的說道:“那枚戒指,就是我偷偷從那具焦屍上拔下來的。”
“焦屍”兩個字,如魔怔般驚住了言易山。
那一刻,他胸腔裏衍生出來的,是憤怒、懊惱還有後悔。
上前,用力地揪著對方的領口將他提起來。
他的表情,是異常的凶狠,仿佛隨時要嗜血的狂魔,怒道:“焦屍?你說焦屍?”
“咕嚕.……”那男人被言易山的氣勢嚇得直往嗓子裏咽氣,點了點頭,說道:“是,被火焚燒過,肢體殘缺不全的焦屍……”
言易山的臉,瞬間黑沉得要殺人。
那男人被嚇得渾身血液凝固,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又著急的說道:“不,也不全被燒焦。浸泡在水下還是有部分完好的肌膚,我看到她的耳垂上,還有顆痣。”
葉笙歌皺了皺眉,抬手,摸著自己的耳垂,不禁疑心起來。
這背後到底是誰,連編謊話都編得如此有技術含量。
對她的特征,更是摸得如此清晰。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言易山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揪著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道:“有痣?”
“咕嚕.……”
那男人立刻點了點頭,著急的說道:“是的!是顆鮮亮的朱砂痣。”
“朱砂痣……”
言易山的臉色幾乎是慘白一片,耳垂上的朱砂痣,戒指,這一切的特征,似乎都在告訴他,這就是他找了七年的人。
可是……
沒有親眼見到。
他哪裏肯相信。
言易山的眉心一凜,揪著對方,暴怒道:“屍體呢?屍體在哪裏?”
那男人被揪著呼吸困難,滿臉的醬紫色,隻能憋著答道:“當……當時我們怕惹麻煩,船長當場讓我們撒網,將那具屍體給沉了海。”
“你說什麽!?”
言易山已經怒急攻心,抬手槍口猛地對準對方的腦門。
葉笙歌見狀,心口一熱,想也不想地衝上去,擋在那個男人的前麵,大吼道:“住手!”
她的突然出現,嚇得周圍人恨不能立刻衝過來將她拖走。
言易山握著槍,抬眼,目光冰冷的盯著她,吼道:“不想死就給我滾!”
葉笙歌皺眉,也不知哪裏來的暴脾氣,仰著下巴,挑釁地說道:“您這是要出爾反爾嗎?”
她的話音剛落,腦門上突然多了一把漆黑的槍管。
葉笙歌被嚇了一跳,抬眼,表情震驚。
言易山瞪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怒道:“你信不信,我立刻崩了你。”
燈光下,因為心底衍生出來的後怕,葉笙歌的睫毛忍不住微微地顫了顫。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信,我怎麽可能不信!”
“我不過是隻螻蟻,你差點捏死我又不是一次兩次。”
說著,她略微的抬頭,燦燦的燈光裏,發絲倏然下滑,悄然將那隻飽滿的耳垂顯露出來。
那顆透著光的朱砂痣,鮮亮的將他徹底震醒。
抬頭,目光裏皆是幽冷與嗜血,那副風雨欲來的模樣,嚇得葉笙歌立刻閉上了雙眼。
“哐……”
是保險絲被打開的聲音,清脆明晰在側,聽得人汗毛聳立。
下一秒,“哐哐哐”地幾聲槍響,瞬間,腳踝上,有略略溫熱的觸感,順著肌膚,徐徐的往下滑。
渾身並沒有任何被擊穿後的痛感,葉笙歌睜開眼,顫巍巍的瞳孔裏,皆是言易山握著手槍的樣子。
她不敢回頭,隻能始終目視前方。
方才腳踝上的觸感太明顯,那是血液飛濺留下的痕跡,黑暗裏,那隻握著她腳踝的手,帶著掙紮,從原本的用盡全力的交握,倒突然脫力的放鬆。
滾燙的觸感,餘溫的消退,那隻手就像死神的鐐銬,冰冷滲人。
她竟然,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生命,因為自己,悄然而逝。
葉笙歌用力睜大著雙眼,用力將眼底所有的眼淚逼回去。
她目不斜視地仰視著言易山,見他此刻的愁雲慘淡、眉心緊蹙,甚至懊惱痛苦。
這一刻,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
她終於確定,“葉笙歌”這三個字,像一枚錐心刺骨的針,準確無誤地紮在了他的心頭上。
可是,曾天真赤誠愛過的她,早已麵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