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 垂涎
榮祁聞言動了動身子，少不得要站起來。伸手把桌上的戰書收好，從容不迫的邁起步子。
“我以為，不妥”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自然讓眾人目瞪口呆。
這種輕飄飄的話是何意？
江海鄭同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楊國公卻是不動聲色。
“哦？那依榮將軍所見，是有何不妥之處？”
“我以為，應該將那造遙生事之人揪出來，以示我大穆熱血上陣的萬千將士之錚錚鐵骨”
揪出造遙之人？
這是眾人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榮祁“劉河將軍是聖上點派至晉陽的，不是第一次領兵討伐匈奴人，雖立功心切，卻不是屢戰屢敗。將士們一力同心，個個對匈奴人恨的咬牙切齒，如今這些人不想著如何強大自我，以慰我大穆無辜喪命的五千將士，倒自亂陣腳起來，顯然不是一名陣前將士應該有的心態。因此，我認為，需盡快揪出生事之人”
對於撫慰將士之言，卻是隻字未提。
室內的人心裏都明白，行軍打仗，隨時都會有變化之事發生。然晉陽才剛損兵折將，這還未到晉陽，將士就自亂成這樣？這話傳將出去，莫還在太原，便是到了晉陽，這是生生折了他們這群饒臉麵。
眾人都沒應聲，也無人敢先開口，都安安靜靜的等著誰先開口，悄悄看了眼神色難辨的楊國公。
眼見著楊國公扯動著臉上的胡子。
“榮將軍所，不是沒有道理”
這便是同意了榮祁的話。
室內眾人也終於後知後沉的看出了這裏麵的端倪。
榮祁這位少年將軍，本就是文官出身，楊國公不對他多試探幾次，以後又怎麽會有心聽他布陣。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榮祁這位將軍雖然年少，那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加之上次已有見識過他的才能，已經是有幾分放心，再次試探，莫非還看不出來不成？
顯然，楊國公這番對榮祁試探也是滿意的，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就同意了他的話。
也顯然，揪出生事之饒主意正和他的心思。但這話若是從楊國公的嘴裏出，自然太給榮祁麵子，會覺得他沒有威嚴。
若是另外幾人出來，楊國公勉為其難，就是另一番法了。
榮祁把話完後，卻是又淡然處之在一旁站著。對於眾饒答案，榮祁顯然沒有多加思慮。
就見他勾了勾嘴角看了眼鄭同道：“鄭將軍定然也是有別的想法的吧？……江將軍，向來待將士們情同手足，隻怕也是想好了要如何撫慰將士了罷”
一句句若無其事的問話，眾人還能什麽？
自然都齊齊稱道。
“屬下等讚同榮將軍之意”
心裏對榮祁皮笑肉不笑，見他看似不在意一般，卻又讓他們感覺到招招致命。
但是就是再多感慨，這話也必須得。榮祁是主將，楊國公又隱晦的讚同了，雖楊國公是有試探之意，可他怎麽也是此次出征的副將。他們還沒有傻到看不懂楊國公的意思，更何況，榮祁的也沒錯。
很快造遙生事的幾人被揪了出來，被押著上了戰台，軍中沒有一個士兵出來替他們話。
一來這幾人在軍中就沒甚好風評，二來，如此時候還敢亂話動搖軍心自是該罰。
楊國公在營帳中未出，眼不見為淨，倒是江海鄭同隻好與他一同在營帳裏待著。
若大的操練場上，灰頭土臉的幾人，惴惴不安站在高台而雙腿抖動起來，如果不是那高台實是穩的很，台下的士兵們都以為要震動起來。
台下士兵怔怔看著，心裏也都明白，他們定是被嚇得害怕起來了。這戰台上的幾人，最終要因他們自個犯下的錯買單，證明軍中嚴苛的紀律。
通往戰台的台階之上，他們看見郡守大人領著幾人緩緩步上戰台，其中一名身穿盔甲的年輕將軍吸引了他們的目光，隻見他輕輕抬起了頭，而後往台下看了眼，才又收回目光。
那是極為光亮眼神。
那位將軍身後還站著兩人，對比之下他們還是覺得將軍的長相實在是驚為人。
冷風入境，造遙之人一一認錯，整整齊齊的列隊裏，突然有眼尖的士兵認出了榮祁身後的榮止，低聲道。
“是那位將軍！……他怎麽會在這種？當初不就是他在溪邊將陳兄弟攔下的嗎？”
“是他”
“可不就是”
蘇七將榮祁尋來的一張人皮麵具戴在臉上，老老實實的待在他身後，本來的那張臉此時便沒有人認出來。
她聳拉著耳朵想聽一聽士兵的話。
“哪位將軍啊？溪邊攔下陳兄弟是什麽時候的事啊？怎麽你們都知道？”
那認出榮止的人正是張大，聽了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溪邊發生了何事？那晚你是不在吧，那晚陳兄弟一人從溪邊回去，便遇上他們了，我也是才認出他們的”
他嗬嗬了兩聲，沒有再下去。
畢竟這會也不是這事的時候，還是私下再同兄弟們講的好。
蘇七不由朝旁邊的榮祁多看了兩眼，見他察覺便不敢再看，隻是無端覺得頭上總落下一道視線，感覺有些壓力。
……怎麽那麽像榮祁看她的眼神呢？
起來，榮祁卻是沒有再跟她起讓她回去的話了。
這般思度著，又覺得緊張，笑著搖搖腦袋便低下頭了。
沒有人知道，在戰台之上，寒冬中這位將軍視線一直緊跟身後的那人。
他尋了一張人皮麵具回來，便是沒有打算送她回去了。
他是沉著冷靜的男子，如今這樣的情況，沒有讓蘇七離開太原絕對是不智的選擇。
身旁的蘇七透過餘光看他。
“榮祁哥哥，你放心吧，沒有人會認出我的，你看他們都在看你呢”
他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眉目清風。
“……如果我現在後悔了，出你就是陳絕頂，讓他們把你拉出去……”
高高的戰台之上，士兵們隻聽見台上造遙之人聲聲入耳的懺悔之意，風中悠悠飄來幾句不甚完整的對話。
“……哥，良知這種東西，偶爾還是要撿起來放在心上曖一曖的”
……
“榮祁哥哥，你下次還是不要隨便出來拋頭露麵了”
“為何？”
“我看到他們都對你很是垂涎呢”
“哦”
……隨便吧。
他本來就長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