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布置
次日一早,蘇七秉持著能拖則拖的原則,也不特意去提起昨晚的事,對著眾人像無事發生過般,可她如何也想不到,還未等到她將一哭二鬧三上吊如此這般招式,在榮祁身上使出來前,便等來了榮祁一大早已經帶著一批兵馬先行的消息。
蘇七略微失望之餘,又舒了口氣,這般也好,隻要路上不出甚大事,她便能一路通行抵達邊塞,並且有了許多的時日去麵對榮祁。
蘇七思來想去仍是覺著哪兒不對勁,若是以榮祁這般性子,又怎會在昨夜吩咐眾人去軍營尋他後,他自個卻失了信,便喚來趙順前去打探一番,果然,還真讓他打探出來了。
此話且聽徐徐道來,講起大穆先祖也是位奇人,原也隻是鄉間武夫,機緣巧合般得了機緣,又以大智大勇的謀略得了百姓擁戴。
他統治穆國以後,通過流通貨物、積累資財、使大穆富強、軍隊強大起來,百姓紛紛讚揚,時至今日講起這位大穆先祖流傳後世之名聲,可謂是婦孺皆知。
朝庭吸取了前人之經驗,為了避免藩鎮割據及宦官專權亂象出現,便采取了重文抑武之道,就這般落實至後世,瞬息之間已是有一百多年過去。
當今子在位也可謂是太平盛世,皇帝為了加強中央集權,便又剝奪了很多武將的兵權。
如此一來武將地位便大不如前,隨之越來越多的文人雅士的出現,大穆很自然便出現了許多崇尚文人之風。因此,在大穆國文人與武將之間不免常常會有一番較量出現。
可誰人又能想到盛世卻發生了變化,大穆國毗鄰的邊界便是匈奴國,那匈奴國人世代居住在那北地蠻荒之地,跟隨著那畜牧活動又可謂是四處為家。
雖匈奴國以往也會到邊塞侵犯掠奪,但也是搶了便跑,大軍帶著人再去追,便不見身影,邊塞痛恨匈奴人,卻又對其無計可施。
從去年春開始匈奴國便屢次入侵邊界,邊塞向來由大將軍吳家世代鎮守,吳家世代皆是武才幹將,到了這一帶鎮守簇的吳家子孫,取名單字,夷。
吳夷對邊塞自是十分熟悉,吳夷也曾多次派兵鎮壓匈奴,那匈奴國也識趣不敢再犯。
又到了秋那匈奴國不久才擁立的單於盾敖竟親自派出重兵圍攻吳夷所在原安城。
吳夷困於原安城很快便上書皇帝請求出兵,吳夷世代鎮守邊塞且帶兵也多年,雖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隻因大穆國一直安平,武將又得不到重視,士兵們平常的操練竟漸漸鬆散起來,匈奴國突然帶兵將原安城包圍起來,不少人已丟盔棄甲。
從去歲春匈奴來犯之初,吳夷便看出了問題所在,便加強勤練士兵,並上書皇帝稟明,望皇帝重之視之,且不知皇帝雖有收到吳夷的拆子,卻是一直置於一旁。
等皇帝正與大臣探討武將之事時,又想起了這事,講了出來,大臣們紛紛上表不足為慮。
皇帝原也這般認為,未曾料到,等來吳夷再次遞上來的拆子,竟是請求派使臣於匈奴國求和解的,皇帝大怒,終也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紛紛陷入沉思,一時鴉雀無聲。
往日裏僅因一兩件事也能爭吵著的大臣們,此時皆屏息凝神低頭不語。
皇帝勃然變色,朝著楊國公楊沛衍道“以國公之見,以為如何為好”
楊國公見貌變色,出列道“臣以為,不如先聽聽左相之見”
左相柳譽麵不改色站了出來,便疾言厲色道“臣以為當不求和,我堂堂大穆國哪有向那匈奴國求和之道理”
皇帝愁眉鎖眼,朝臣觀其臉色,又暗暗揣摩其意,便又聽柳譽道“臣看楊國公怕是忘簾年先祖帶兵那番英勇事跡,我穆國先祖打下了這大好河山,如今卻要讓臣等求和於那匈奴國,請怒臣,不能同意”
楊國公正言厲色,他與這柳譽向來不對付,隻要有機會,他便會為難以他,知柳譽是個能言會道的,卻未料倒他竟扯上大穆先祖,武將不恥文官,便是認為文人隻會挑好聽之話來,卻從不想實際。楊國公也知大穆國如今文人文官多於武將,將士多年未曾出征打過仗,如今便是連邊塞的士兵且不能抵抗匈奴國的入侵,如今這朝堂上又有幾人能與之相抗,到能帶兵打仗的,又有幾人。
再來如今匈奴國出兵大穆如此突然,打得他們個措手不及,何不如先以求和之姿讓讓那匈奴國,待軍隊強大,匈奴再犯,便打他個不敢再犯,也可趁機降服那匈奴國。
隻這般話也不好向皇帝講,趙國公畢恭畢敬起“皇上,臣以為,還是求和為好,較為穩妥,現如今吳將軍被圍困於原安城,匈奴毗鄰我邊界,時常會在邊塞有搶奪的糧草,此次他們這般來勢凶凶,臣以為他們是有所準備,吳將軍的兵力此時怕是不能抵擋,皇上再派兵自然是再好不過,若能守住原安城,對百姓來是好事,如若逼急了匈奴人,他們生性惡劣,怕是會屠城”
帝王之氣向來於雷霆之勢,又於雷霆之怒,朝臣噤若寒蟬,生怕一個不留神,那子之氣便觸及自身。
“平日你們一個個不都是能言會道,口若懸河,爾今一個個又是閉口不言”
“皇上息怒”朝臣誠惶誠恐出列勸道。
“平日不都大嚷著要打打殺殺的,如今正是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卻是如此”
“皇上息怒啊”
“如此這般便是給朕想出法子來,別跟朕什麽息怒”
金鑾殿一時又是陷入了沉默,這些文官平日裏隻知講,平時也用不上武將,對武官來,能打便打,不能打便求和,卻不是不想打,連世代鎮守邊塞的吳大將軍都要講和,這時武將心中都有數,這仗不好打。
雖然武將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因而大多熱血而為,隻不過這幾年在朝堂與文官們這般爭吵,便多少有了些文墨。
“臣認為,絕不能求和”
“臣認為,還是應求和”
文武兩官兩邊拉扯戰,皇帝被吵得頭痛,臉色陰沉,看向還未開口的宰相趙賢“以趙老之見呢”
“回皇上,臣以為文武兩官各有詞,不無道理,皇上不如派一名使臣前往,又另派一名將領一同,觀之察之,再由皇上定奪,此不更好”趙賢那張長滿皺折的臉上,泰然自若幽幽道出。
如此這般過後,便見朝臣中,除了參知政事未開口話,其餘大臣一一站了出來附議。
在朝堂上,武將大多以楊國公為首,楊國公雖對趙賢這位專政多年的宰相,有些意見,如今也認同他的話,便也站了出來,武將紛紛效仿。
皇帝雖也認同趙賢的話,再三斟酌後,看向朝臣中逸群絕倫的少年官榮祁“榮卿之意呢”
榮祁思慮後,從容不迫出列,恭謹又謙卑“回皇上,臣附議”
高手過招向來於無形,榮祁、趙賢依次站在下首,臉上的神色不動聲色,不動如山。
大臣們卻是嗅覺靈敏,誰人不知榮祁這位翰林學士,是皇帝身邊的親信,顧問之官,其地位有多重要。
皇帝不滿趙賢獨擅宰相之權多年,又增設了副職參知政事,分別便是左、右丞相、門下侍郎、中書侍郎,為副宰相,可文官多以他為首,實則對他也並無打壓之用。
榮祁身為皇帝的左膀右臂,此時他的話自然也是代表著皇帝的意思。
很快皇帝下詔令,派一名使臣、一名大將帶兵出征邊塞,然而事情卻未如猜想那般順利。
朝中派去的大將一麵認為可帶兵攻打,上書皇帝後,皇帝與多名大臣商議完,便又再下詔令,出兵解救原安城,攻打匈奴,派去的大將也一直未能解救原安城。
皇帝臉上愁眉不展,大臣們終日提心吊膽,邊塞戰事一直持續到去年的冬,又再次傳來消息,得知大將軍吳夷竟多次暗派使臣到匈奴求和。
帝王向來多疑,何況是這般時下,大軍一直擊退不下匈奴,解救原安,皇帝原是整日憂心,如今見問題竟是出在這裏,皇帝勃然大怒,懷疑吳夷多次私派使者求和是有異心,便又派人責備吳夷。
直到來年的春,戰事依然持續著,等再次傳來消息時,吳夷因被皇帝多次責備,怕性命不安,吳家滿門忠烈就這般與匈奴軍勾結起來,反叛後又用原安城投降匈奴國,轉身就攻打起離原安不遠的晉陽來。
朝中大亂,這時,皇帝決定禦駕親征,遭朝臣反對,皇帝最終被勸下。
皇帝被為派誰出兵帶領困擾數日,又一夜寢食難安、一夜未眠,皇帝自知大穆重文輕武,真正能上戰場之人皆是老將,又暗自感歎大穆一百多年來一直太平,先祖打下有大好河山,如何能敗在他手上,君王最是遺恨死後不能流芳百世,冶國繁榮昌盛,被後世讚譽。經此一事,皇帝隻願百姓不流離失所,衣食無憂便好,戰事已到了需盡快解決的地步。
次日,金鑾殿上,皇帝沒承想,竟是榮祁站了出來。
榮祁自請出征,皇帝自是不準,榮祁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讓他出征等同斷其手臂,再者榮祁還與皇帝同為恩師弟子,便是看在這份上也容不得他胡來。
大穆國雖重文輕武,能用的武將不多,卻也不至於派榮祁這個文官去,隻是榮祁卻十分執意,擲下“匈奴未除,何以為家”
之後,震驚朝野,皇帝派榮祁帶兵出征的心思動搖了,宰相趙賢更是“大丈夫當以國為已任,為大千百姓思之憂之,以身作則”為由讚揚榮祁之舉。
情況不容皇帝再多作考慮,終究是同意了,這次出征皇帝點了榮祁為主將,又派楊國公楊沛衍為副將協助,再另派了兩名大將,江海為左將軍,鄭同為右將軍,一同聽令於兩名主將。
楊國公楊沛衍本以為這次皇帝會派他為主將,武將以他為首,他在軍上信譽極高。
楊國公自然知曉榮祁這位主將,去歲才過成年禮,十六便入朝為官,十八便官至三品,今不過二十有一便成了少年將軍。
即使如此,本就對文官有偏見的楊國公,更不會認同榮祁懂得帶兵打仗。
皇帝已下了令,趙賢把守朝綱為首,武將僅能聽之任之,有心無力,趙國公便忍得下口氣,武將裏也有沉不住氣的。
隻一下來,忍不住找起榮祁的碴,夜間楊國公便從下屬那裏得到消息,是榮祁已不甚忍受,帶著人便往溪邊去了。
他自知榮祁喜潔的文人作風,聽著下屬的冷嘲熱諷,並未出言規束,隻當認同,武官五大三粗又心直口快,江海、鄭同兩人皆是楊國公左右手。
皇上點了榮祁為主將惹得楊國公不快,兩人自是站在楊國公這邊,於是,出主意決定去會會榮祁。
三冉了榮祁營帳外,便見榮祁回來,江海邁起大步,行至跟前迎他“榮將軍,你這般是洗漱去了,這山外的溪水可是很涼快?”
江海是個武將,在軍營裏待的多,話自然不同於文官,他又自認是個不拘節的,見榮祁長得這般俊秀,又有文饒風流倜儻,此時雖身穿盔甲卻舉止不凡。
榮止站在榮祁身後,橫眉冷對,還未出言喝道,旁邊跟上來的鄭同又道“江將軍,哪有你這般話,如此不敬,榮將軍可不像你這般粗魯?”
“好了,你們便不要再鬧笑話了,榮將軍是何等人物,出門在外哪會有如此這般多講究,榮將軍又怎麽介意?放心上呢?榮將軍呢?”
洛明桑在營裏坐等著榮祁回來,已覺著快要待出毛病來,有動靜傳來,便準備出來迎接他。
隻是才行至營帳門口,聽著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便知三冉此無甚好事,文官和武官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
洛明桑雖知榮祁能對付他們,想到這三人這麽晚還送上門來找虐,正好讓他解解悶,不作他想走了出來“喲,原來是幾位將軍大駕光臨,我原以為這大晚上的,是這深山裏的東西在叫呢?正想出來尋一樂,卻不想這一看,原來是幾位!”
楊國公幾人不由一噎,關於吵架這回事,他向來是不善言辭,吵不過文官,打得過鬼。
識趣未再開口,卻又聽榮祁這般道“無妨,正如國公所,出門在外,又怎會介意這些,國公呢?”
“……”
“……”
榮祁沒有理會榮止、洛明桑兩饒幸災樂禍,也沒有發現楊國公三饒瞠目結舌。
“不知幾位將軍這般過來,有何急事”
楊國公收起抽動過的嘴角,想起正事來,除了他那點心思外,他還想試探榮祁。
有無帶兵打仗的能力,文官帶兵打仗,他自是不放心,若榮祁無這般能力,他便會出手,從自至今,占功勞的多半是文官,出力的又多半武將,如此狡詐他是不得不防,。
幾人進了營帳便隨著榮祁坐了下來,楊國公道“戰事緊張,由皇城行至晉陽,大軍如若今日這般,怕是少不了一月的路程,將軍可有何高見”
榮祁和顏悅色,楊國公完,便見他指起桌上不知何時擺放好地圖。
隻見地圖中,紅點標示的地方是晉陽,又中其餘顏色標注了東、南、西、北四個點。
“太原以北地區為防禦胡人,定都於晉陽,晉陽距離邊塞遙遠本不會被匈奴人看上,如今原安失守,主將吳夷叛變,攻打晉陽自是吳夷之計”
榮祁話落,江海便暫時拋棄對榮祁的偏見,咬牙切齒“應是吳夷這孫子幹的好事!”
洛明桑與之同仇敵愾,兩人很快便化幹戈為玉帛,泯然一笑於營帳。
“胡人這時便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北邊鄰近鞏縣、洛陽,南邊逼近宛縣的葉縣,東邊有淮陽,都是重兵之地”
“我們兵分三路,我等便在太原集合,明日我先兵行至太原,先派人至晉陽打探,明桑與我先同行,三位將軍隨後”
楊國公等人收起了輕視之心,對這位少年將軍畢恭畢敬起來,見他起打仗頭頭是道,並不輸他們這般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