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替死鬼

  “你剛來車隊的時候，我就跟你講過末班車的故事，這回你信了吧？”


  看著麵前的手機，康傑麵色慘白，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老汪一把扶住了他，然後緩緩地說道：“你先休息兩天，明天後天我來駕駛末班車。”


  “取消末班車不就好了嗎？”老汪身旁一位年輕司機不解的問道。


  “哼，如果這麽簡單就好了。先不說取消末班車會不會被市民投訴，如果真的取消了，還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所以末班車一定要存在。”老汪白了年輕人一眼。


  “其實也不用太過驚慌，之前的末班車師傅都知道，那些東西對司機的危險性還是相對較小的，最危險的是好奇的乘客。如果有人問它為什麽哭泣，那才是真正的噩夢啊……”老汪似乎陷入回憶。


  “那怎麽保證乘客們的安全呢？”年輕司機繼續問道。


  “在他們上車的時候，告訴他們不要多管閑事就行。”老汪說著轉頭看向魂不守舍的康傑，輕描淡寫的說道：“兩天過後，還是你來駕駛末班車，沒問題吧？”


  “啊……”康傑一聽，無神的雙眼恢複了求生的意誌。


  “沒事，他們不會一直出現的。每次出現多則一周，少則幾天。”老汪拍了拍康傑的肩膀說道。


  ……


  康傑停止了回憶，他掐滅了手中的煙，再一次看向停在起點站的56路公交車。墨綠色的車身就像一口棺材似的，靜靜地等著他自投羅網。


  “沒事的，沒事的。老汪前兩天也遇到了它們，什麽事也沒發生。隻要沒有乘客上車，什麽事也沒有。”康傑在心中給自己打著氣，屏住一口氣踏上了公交車。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駕駛座，坐穩後在後視鏡中偷偷瞄了一眼車內的情況。


  “一……二……三！今天隻有三個人。”康傑看到一個身穿壽字唐裝的老人坐在中段，臉上密密麻麻地長滿了老年斑。另一個是個年輕人，正在低頭玩手機，他的麵色鐵青，像是鉛中毒了一樣。最後一個當然就是他最畏懼的存在，坐在角落中哭泣的男人。


  “56路末班車很少有乘客，隻要把這幾位順利帶到目的地，我的任務就完成了。”康傑心中暗道，他始終盯著車內的時鍾，準備一到發車時間就立刻開車，絕對不會耽誤一秒鍾。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液晶屏幕剛剛變成23:15，康傑立刻鬆開了離合器，車平穩地開出了公交站。


  但事情並沒有向康傑預想的方向發展，公交車到達的第一站就有乘客在等車。


  “有乘客一定要停，如果漏掉了乘客，它會把你帶走的……”老汪的叮囑在康傑心中浮現。


  “第二醫科大學站到了，下車乘客請做好準備，待車輛停穩後再下車。”伴隨著車內語音播報，公交車緩緩地停下了。


  第一站上車的乘客，是一個五官高度腐爛的男人，與恐怖片中的喪屍無異，康傑甚至能聞到它身上濃鬱的藥水味。


  “當啷。”腐爛男在投幣口扔了一枚硬幣，拖著沉重的雙腿找位置坐下了。


  “老汪，今天第一站就上來了一個乘客，怎麽辦？”康傑壓低嗓子用對講機問道。


  “上來的是人嗎？”老汪反問道。


  “很明顯不是……車上沒有人，這幾個看起來都不是……”康傑用蚊子般的聲音回答著。


  “我知道了，你繼續開你的車，隻要車上沒乘客就行。半路有東西上來，證明這是它們出現的最後一晚。”老汪的聲音有些尖銳，但卻能給康傑帶來莫大的安全感。


  到了第二站，康傑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等車停穩後，他才看見那是一位身著紅色連衣裙、腳穿紅色高跟鞋的女人，她打著一把紅傘，擋住了大半個臉龐，隻露出一張塗抹著大紅色唇彩的嘴。


  “她不會是人吧？”康傑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車門打開後，女人開始收傘，趁著這個空檔，康傑小聲對她說道：“女士，等等上車後千萬不要和最後一排的人說話，知道嗎？”


  因為普通人看不見車上的其他乘客，隻能看見角落中哭泣的男人，所以康傑也不怕她被腐爛男嚇到。


  “謝謝你。”女人平靜地回答道，同時她的傘也收了起來，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想和他說話，但是很難辦到呢。”


  康傑這才看見，女人的頭缺少了80%，從鼻子向上都是空蕩蕩的，隻有一張紅唇在一開一合。


  “……”康傑就像一隻被掐斷脖子的鴨子，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就這樣車輛又行駛了五站，每一站都會上來不同的怪物，而康傑就像一具木偶，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他現在已經顧不得上來的是否是人了，把車開到目的地是他唯一的目的。


  隨著怪物們陸續的上車，車廂的空位越來越少，隻剩下了幾個。


  “老汪，又上來了很多東西，你幫我看看監控，沒有人吧？”康傑向對講機問道。


  “嗯，我看看……沒有人，車是空的。”老汪回答道。


  “那就好。”康傑再一次發動車子，卻被一個虛弱的聲音打斷了。


  “師傅，等等！我要下車。”


  車上的怪物們都看向了聲音的來源，就連哭泣的男人也抬起了螺旋狀的臉。


  “什麽？”康傑不可思議地問道。


  “我說我要下車！”他終於看見了說話的人，正是起點站上玩著手機的年輕人。


  “不對啊，不是說它們下車時都會一起下去的嗎？”一臉茫然的康傑正準備向老汪求助，突然腦海裏閃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用顫抖的手按下監控錄像的開關，車內監控實時同步到車載顯示屏上。


  他看見……他看見顯示屏上除了他以外，那個麵色鐵青的年輕人也赫然在目。


  “快開門！”年輕人沒有管呆若木雞的康傑，自己按下開門按鈕，罵罵咧咧地從後車門下去了。


  “混蛋！誰讓你放他走的！”尖銳地聲音刺痛了康傑的耳膜，正是老汪的聲音。


  “為什麽騙我？”康傑有氣無力地問道。


  “你不必知道了，既然你放走了他，那你就代替他吧！”對講機中的聲音惡毒地叫道。


  說完康傑的雙手不受控製的動了起來，56路公交車再一次出發了。但此刻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隻能看著麵前的一切。


  “不！不！不！我不想死啊！”


  一聲悲鳴劃破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