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紅衣

  在這等繁華的小鎮,自是不缺盤踞在此的江湖勢力和江湖風媒的,此時已經有不少人悄悄離去,當然是想將此間發生的‘第一手’消息傳出去。.x23us.

  而當顧小年將那個在蜀地武林完全可以被尊為武道魁首的男人、像一塊抹布一樣隨手丟過來之後,更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個,是唐老爺子吧?”


  “不會吧,唐老爺子沒這麽年輕啊。”


  “那就是唐戰唐老爺子,三年前他老人家九十大壽的時候,我曾有緣見過一麵。”


  “嚇,那那那……”


  有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曾幾何時,在蜀州之人眼中德高望重言出法隨的唐老爺子就是一片天啊。而現在,竟然像條死狗一樣一動不動,被隨手丟在地上,臉跟沙石接觸,話都說不出來,仿佛死了一樣。


  那麽,是誰讓他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是誰擊敗了他?


  而那個年輕人又是誰?

  “那個穿紅錦的是何方神聖?”


  “七大聖地裏,傳人弟子沒有如此著裝打扮的。”


  “會不會是個人喜好?要知道,他可是宗師強者啊。”


  武道宗師在太多時候自然不需要遵守規矩,當然也沒有人會在穿著上跟他們講規矩。


  可現在,

  “他未免也太年輕了點吧?”


  “真的是宗師嗎?”


  沒有人不在驚歎,而懷疑、羨慕、嫉妒皆有。


  顧小年眉頭微皺,看向圍觀人群,他的目光平靜,卻無人敢與他接觸,甚至不用下一刻的對視,人群目光便盡皆低了下去。


  柳施施和葉聽雪就在他的身旁,而方才自房頂下來的時候,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兩人竟是蒙了輕紗遮麵,而今夜的衣衫也是寬鬆的長裙。


  黃衫白衣,相得益彰,美得很。


  ……


  “這些人怎麽處置?”公羊辭走過來,身後跟著額頭冒汗的幾個官差。


  孫衝合卻是看向此時緩和了傷勢坐靠在車轅上的江淩濤與玄空,“此事,全憑兩位做主。”


  他說的認真,語氣平靜,殺意流露。


  這是來自一位武道宗師的殺意,除去在場同境幾人,自是無人能抵擋的住。


  雖隻是一絲,但仍有不少人驚懼後退,甚至直接臉色一白,噔噔踉蹌幾步。


  孫衝合無心為難鎮上無辜之人,隻是覺得自己身為此行眾人裏年紀最大的領頭者,總該是要給同伴一個交代的。


  更別說,玄空和江淩濤都背靠聖地,宗師強者,身份自然敏感。


  “不如交給官府罷?”玄空很是虛弱,此時耷拉著眼皮,掃了一眼。


  江淩濤也是輕輕點頭,卻是沒有說話。


  兩人一個被喻天鋒和雷斷偷襲,一個被唐戰重創,都不是小傷,十天半月怕是休養不回來。


  孫衝合一聽,眼底稍有輕鬆。


  畢竟,就算此行是唐門和霹靂堂生事找死,可他們身為聖地傳人,也無法輕易做下這等會覆滅兩大門派的決斷。


  在蜀州之地,唐門和霹靂堂屹立千年,關係錯綜複雜,與江湖各派乃至他們其中聖地門派裏的一些人或是朝廷,都少不了聯係。


  尤其這次還是唐戰和雷斷這兩位執掌的當家人親自出手,還一個被擒一個身死,這是大事,足以引起動蕩的大事。


  官差將雷斷、雷莽、喻天鋒三人的屍體抬了出來,其中還有那幾個身死的怪異之人,至於遭受波及而死的江湖人自然不在此列。


  “顧兄弟,你看?”孫衝合在顧小年身邊,看了眼這邊,低聲示意。


  他當然知道雷莽和喻天鋒都是死在身邊這人的手中,此時壓下了心中駭然,考量的是雖說此事說是交給官府去處理,但不光他們聖地,包括其他江湖各派肯定都會派人來探析此事具體的。


  那麽,這兩人的屍體便是那些人想要得到或是要親眼一看的目標,這是必不可少的--因為屍體是誠實的,它會留下記錄,於捕快是記錄著真相,可對各派來說,最重要的是上麵的武功留下的痕跡。


  這便是他們的目的,找到死因,分析出這些武功招式,以此形成克製之法。


  而且,這可是武道宗師的屍體,肉身引風雷二氣入體,不乏有煉屍一脈等修煉邪功的人會以其入藥煉丹,成為一味大補。


  所以,孫衝合示意顧小年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將這些屍體上的痕跡抹去,或是以其他武功揉雜混亂,免得被人看出根腳。


  顧小年笑笑,感受到了對方的善意,也心領了。


  隻不過,他的武功如今更偏以傷及精神,本質自是無法被人看出來的,最多就是覺得‘此人或是精通幻術’這等結論罷了。


  顧小年雖如此想,指尖卻有幽光一閃,那地上兩人或瞪大、或灰白的雙眼便像是被墨色渲染,最後隻剩兩個窟窿黑洞。


  他以煞毀掉了他們的眼睛。


  這一切,自是沒有人感知到。而就算是再去看他們的眼睛,也隻會詫異疑惑罷了,當然找不到他後來出手的證據。


  至於最重要的也是最可能暴露的自身武學的唐戰,顧小年迎著對方那雙惡毒怨恨的眸子,心中冷笑,潛伏在封禁之中的煞在一刻鍾後便會爆發,殺死他的同時也會毀掉他的丹田氣海和經脈竅穴。


  屆時,莫說是一絲一毫來自外來的力量,就連唐戰本身的內力和真氣殘餘都半點不剩,隻是一具突然而加劇腐爛著的屍體罷了。


  那時再多的懷疑最多就是往劇毒上靠,可那又能怎樣?


  ……


  一夜喧囂且去。


  眾人早已連夜離開小鎮,可小鎮中的消息卻傳遍了江湖。


  蜀中大派唐門和霹靂堂名存實亡、西南葉家可能會蠶食兩派,從此一家獨大、身著紅衣的神秘宗師孤身敗盡兩派宗師,致兩死一重傷、唐戰突然暴斃腐爛而死,等等消息盡皆成了無數人的談資。


  而對於‘那與各聖地傳人同行的紅衣之人的身份究竟為何’這一未解,更是成了那些江湖風媒爭相想要探求的真相。


  ……


  雲陽碼頭。


  眾人登船,心中俱是鬆了口氣。


  此行倒此算是告一段落了,此後隻需於船上歇息兩三日,自可直入太予州,沿粱河到玉京。


  而彼時,隻要一到太予州,自然便再無宵小麻煩。


  一艘大船,直接被孫衝合擲銀包下,隻有他們一行船客。


  船首,擺了一方小桌,孫衝合與清蟬對坐,交談聲低,但並不避人。大抵是在說關於如今江湖佛道兩門的局勢,和此次怪異收尾後的事宜。


  公羊辭在船艙照料重傷的江淩濤和玄空,以及和林凡箴妙去安頓那些怪異之人,而柳施施和葉聽雪也不知去忙些什麽。


  顧小年站在船舷旁,看著被大船蕩開的青水,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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