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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所謂的成長?

  “嘩啦嘩啦……”


  氶旲聞聲睜眼,如夢驚醒,隻見厚實的鐵鏈從天而降,緊接著“啪”一聲,鏈尾狠狠地甩在氶旲的臉上。


  氶旲被當場打懵,來不及反應,忽覺又一陣劇痛,從後背傳至全身,疼得氶旲直冒冷汗。


  “哢嚓!”


  羽翼骨的桎梏鎖再次被鐵鏈扣上。


  “嘩——”


  燐其猛烈一拽,氶旲被甩出草棚,砸地麻木,隻覺後背斷裂兩半,“噗嗤”一聲,鮮血直噴,新傷舊傷一並綻開。


  “畜生,看不懂本少爺的意思嗎?還不快化獸形!”


  燐其厲聲怒喝。


  “少君大人,您不是說,這禦孁獸的鐵鏈是主君大人斷的嗎?主君大人既不讓您拿禦孁獸當坐騎,那……”


  浣熊獸人理解主子現在的心情,但還是得盡提醒之職。


  “他這般待我,我又何必在意他的話?!”


  燐其憤怒道。


  “少君大人息怒,萬不可當麵忤逆主君大人啊!”


  浣熊獸人急忙上前,極力勸說,“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貿然行事,少君大人冷靜一些,說不定主君大人跟那雌性的關係也並非少君大人所想,其中誤會,還是調查清楚為好!”


  “他那般袒護,豈能是誤會?!”


  燐其不光替自己不值,更替母親感到憤怒。


  就算是事實,那也輪不到這個當兒子的出麵啊,還是一個向來不被寵愛的兒子,這麽衝過去,不是自找苦吃嗎?

  浣熊獸人想到這裏,急得滿頭大汗。


  “畜生,還愣著做什麽!”


  燐其大聲命令道。


  話語間,浣熊獸人的餘光掃到地上的氶旲。


  是啊,還有這隻禦孁獸呢!


  浣熊獸人拍腦道,“少君大人可以先問問這隻禦孁獸,他不是認識那隻雌性嗎?那他一定知道那隻雌性是什麽來頭!”


  “我,不認識她……”


  氶旲吃力道。


  其實從艾冉離開後,氶旲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她到底是不是他所認識的妡児。


  性情截然不同。


  但過去近乎千年,若更改脾性,也並非不可能。


  “放你的獸屁!”


  浣熊獸人一腳踹在氶旲的臉上,同時彎腰,低聲警告,“識相的老實交代,別惹你浣熊爺爺生氣!”


  “不認識。”


  氶旲不確定,但回應的語氣卻在逼問的情況下又肯定了一些,因為不管認不認識,否定對倆人都好。


  “不認識她會拒絕少君的安排,有吃有喝有屋子住,卻不要,執意跑來跟你蹲四麵漏風的草棚?”


  浣熊獸人滿臉不信。


  “……”


  氶旲收攏手指,染滿泥血的指甲,狠狠地嵌入手心。


  是啊,她若不是妡児,她為何舒適的環境不待,非要跑來跟他說那些,他的歸降有那麽重要嗎?

  他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誰會在乎他歸不歸降!

  所以……


  真的是自己誤會她了嗎?


  “問你話呢!”


  浣熊獸人厲喝道。


  “不,不認識,”氶旲抹了過嘴角的血漬,後悔的滋味在心頭無限蔓延,“隻是因為同族罷了。”


  是啊,他誰啊,不過是個廢物罷了,還是個愚蠢至極的廢物,連敵友都分不清。


  活該被敵人欺騙和利用!


  無用的懺悔,虛弱的身體,懦弱的內心,以及早已麻木的鬥誌,卻在看到那曙光之後還有質疑的能耐。


  嗬嗬,真是好笑呢!


  “胡扯!”


  燐其不費吹灰之力就一把拎起瘦得皮包骨頭的氶旲,篤定道,“你不僅認識她,你還認得我父親!說!她是誰!她跟我父親到底是什麽關係!”


  若父親因為他是禦孁獸身份而斷其鐵鎖,不許他當坐騎,那一早就該頒令下旨全城,不許任何獸人拿禦孁獸當坐騎。


  卻偏偏在那隻雌性來過燐殲殿之後,父親見了他才忽然說不許,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被耍了一日的燐其,再無等待的耐心,他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今日你這嘴若吐不出一個實話,那從今往後也無需張口了。”


  燐其從腰間拔出匕首,鋒刃的刀鋒懟在氶旲的臉頰上,也映著燐其那張與淅七分相似的臉龐。


  在四目交匯的瞬間,氶旲清楚地嗅到了來自死亡的氣息,他明白對方不是簡單的威脅。


  是真的動了殺念。


  被當成這家夥這麽多年的專屬奴隸,被他的下等獸人們欺辱暴虐,但這樣暗無邊界的日子裏,倒也沒有觸碰過死亡的邊緣。


  然而此刻,氶旲卻看到了黑暗的盡頭。


  “嗬。”


  隨燐其一聲嗤笑,那皮開肉綻的感覺就在氶旲的臉上遊刃,血液沿著刀鋒下淌,一路淌進氶旲破開的嘴角。


  血腥味衝擊著味蕾。


  “……”


  小浣熊看得倒吸一口涼氣。


  倒也不是一把小小的匕首玩出了多麽恐怖的花樣,而是主子注視鮮血溢出皮膚的眼神,令小浣熊膽寒。


  就像一個探出深淵的惡魔,正在垂涎和拉拽瀕臨死亡的生命,還以引誘為樂趣。


  小浣熊也不算啥好東西,狐假虎威的壞事也沒少幹,但他真沒害死過誰,也沒見主子有過虐殺行為。


  暴躁,任性,衝動,不計後果,還帶著一股有點可愛的傻勁,那才是小浣熊熟悉的主子。


  可眼前的這個,就像頂著同一張皮囊卻換了另一個靈魂的人。


  那雙幹淨透徹的雙瞳,隨流動的鮮血而泛起了血光,上揚的嘴角勾勒著對吞噬生命的貪婪,以及探入氶旲傷口的手指,戲謔般的撥動著,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聲。


  視虐殺為樂趣,肆意挑撥。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嗎?

  就在小浣熊不解的時候,燐其的頭腦卻從未如此清晰過,拋出的問題,似乎也沒再重要了,泛紅的雙瞳,明顯對獵物呈現的恐懼更感興趣。


  同一時間,承受死亡逼視的氶旲,也下意識地聯想到了一個名字:

  “魁舜……”


  那是幾百年前父親隨首領在阪圠森林戰鬥過的雄性,他曾遠遠地觀過戰。


  燐其身上,竟有魁舜的影子……


  那他的父親……


  所以,那名為魁舜的嗜血惡魔,就是當年的混血蛇獸熾亞,同時也是現在完成二次進化的淅……


  那麽所有困惑都能得以解決了。


  這種骨子裏就充斥著對殺戮莫名喜好的惡魔獸人,幹任何喪天害理的事都不足為奇。


  又豈會對昔日戀人從一而終?


  熾亞可以背叛妡児,他的兒子燐其,將來也可以。


  他們都是披著無害皮囊在世間遊蕩的嗜血惡鬼,專以殘害生命為樂趣,無非是他們體內的惡劣血統何時覺醒的問題。


  首領是對的,即便他淌著禦孁族一般的血統,也不該被接納,早期就該連同他的生母一並處死。


  “我不認識你父親,也不認識那隻雌性。”


  氶旲合眸。


  “噗嗤”一聲,熱血飛噴。


  血濺半張浮笑的臉,卻隻是輕輕擦拭遮了眼的部分,隨即收起匕首,若無其事地邁開腳步,往殿外走去。


  小浣熊側過頭,不忍直視,但見主子離開,連忙道,“少君大人這是要去哪裏?”


  “禾亞閣。”


  燐其淡淡道。


  她也隻可能在那裏。


  “少君大人明日一早還要去禁致穀……”


  小浣熊不敢阻攔,隻能提醒。


  “管好你的嘴,否則,我連你一塊兒殺。”


  被訓斥過無數次,唯獨這樣的警告,卻是第一次。


  小浣熊靜靜地看著主子遠去的背影,心裏忐忑不安,他不再擔心主子明日缺席而挨訓,反倒因他前往禾亞閣而倍感恐懼。


  不知是在擔心接下去不可控的事態,還是畏懼這一夜之間因受刺激而忽然成長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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