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點到為止
眾獸明確自己的工作任務以後，立馬就投入狀態，他們幹勁十足，疲倦的身軀就像打了激素一樣。
伏奎從未見過哪個領導者可以把自己的族人動員成這樣。
在場的獸人們，無一人抱怨，他們沒有被奴隸，也沒有被強製要求，所有人都是心甘情願的。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不僅在為部落做事，是在為自己工作。
就在伏奎佩服艾冉的同時，艾冉也抬起眼眸，注意到了一直沒在獸人群裏的伏奎。
與烏眸對視的瞬間，伏奎下意識地頓了頓。
但很快，伏奎又調整好了心態，想著可能是因為自己站著不動，跟身旁的獸人們不一樣，這才引起了艾冉的注意。
伏奎開始裝模作樣地加入工作。
然而，並不是。
艾冉徑直走向伏奎，目光堅定，穿透力極強，看得伏奎忍不住心虛。
難道她看到什麽了嗎？
不，不可能！
部落現在這麽亂，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不可能分出精力來處理其他。
而且族人之間的關係本就複雜，跟她牽扯不清的人，怎麽排都輪不到他伏奎，即便無意間發現了什麽，也不可能找他伏奎算賬！
“伏奎，煉鐵需要大量的柴禾，你帶些人去砍柴。”
艾冉道。
伏奎一聽，立馬放心。
這小雌性的口氣十分平淡，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敏感，看來是自己過分警惕了，加上傍晚時分，光線又不好，估計是看走了眼。
說來也是，他伏奎有什麽好心虛的，哪怕幫了昂柬，也不能算他大過，他雖然一直留意她，但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麽。
伏奎故作無知，問道，“需要很多嗎？”
“是的。”
艾冉轉身看向整片天懲區，獸人們各司其責，埋頭勤幹，艾冉繼續道，“其實我已經叫了幾個人去拾柴了，但需求量實在是太大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趕在敵人發現我們的行動之前，做出成績。”
雖然艾冉讓伏奎帶人去砍柴，但眼下根本沒有空閑的人。
這讓伏奎有些犯難。
因為他分不清這小雌性是什麽用意。
大概是因為時間緊迫，任務又重，她希望他去砍柴，但又為了體麵一些，客套地說帶些人一起去。
至少她的話聽上去沒有破綻。
“那好，我去砍。”
伏奎答應道。
然而就在伏奎轉身去砍柴的時候，聽到艾冉輕歎了一口氣，“從理論上講，礦石煉鐵是可行的，但實際操作起來卻不容易，尤其是時間受限的情況下，我們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接受失敗。”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
“如果敵人在這個時候再次集結並入侵，毫無疑問，我們就會被一窩端，所以，我們是在拿生命做實驗。”
艾冉仰起頭，望著逐漸變暗的天空，喃喃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以卵擊石，注定失敗。
能做的，艾冉都做了，她也盡了全力，將族人的士氣重新振作。
“但如果下一次戰爭爆發之前，我們還是沒有製造出鐵器，那麽，蛇獸人將失去最後一次作戰抵抗的機會。”
艾冉淡淡道，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
伏奎愣住。
她為什麽在他麵前說這樣的話？
但問題是，她說的都對！
“即便煉鐵成功，也隻是第一步，從生鐵變成武器，還有一個漫長的過程，如何鑄造上等的兵器，又是一門學問，我們都是沒有經驗的小白。”
哪怕她艾冉知道一些雞毛蒜皮的原理，也不可能在有限的時間裏發揮無限的可能。
“跟你說句實話，我讓覃生村照顧受傷的族人們，其實根本不相信他們能痊愈；我讓圍村和淮村布置陷阱，也壓根不認為敵人會因為這些陷阱而停止入侵行為。”
伏奎聽到這裏，心髒“咯噔”了一下。
艾冉笑了笑，繼續道，“要麽，我帶著你們起死回生，要麽，我拖著你們加速滅亡，而我，更信後者……”
伏奎徹底慌了，如果蛇獸族滅亡，他伏奎有腦子又如何？
有什麽用？！
伏奎握緊雙拳，低頭坦白，“我，撒謊了，其實我見到昂柬了。”
“我猜到了。”
艾冉淡然道。
其實她一早就知道這場入侵戰爭是有預謀的。
沒有號召，豈可能如此團結？
他們是獸進化的人啊，本性就是野蠻和自私，即便是服從，也是被暴力鎮壓出來的，一旦變得強大，馬上翻臉。
所以像這種流浪獸人集結的“軍隊”，絕不可能自發形成。
“猜……猜到了？”
伏奎麵色鐵青，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跟前的小雌性。
雙瞳第一次在別人麵前露出了驚恐之色，哪怕之前跟著脾氣暴躁的落杉，伏奎也沒有感到過恐懼！
而她，呈現的依舊是平靜之色。
晚霞映在那張精致的臉龐，顯得格外好看。
“敵人雖然入侵了蛇獸族部落，燒殺掠奪，但他們不可能去注意家家戶戶屯著的柴禾，這片森林，隻有蛇獸族才知道鑽木取火，利用柴禾取暖過冬。”
艾冉說著便轉過頭，看向麵色凝重的伏奎，她露出淺淺的笑容，繼續道，“在西山頭，我見你總在拾柴，還堆放在固定顯眼的地方，供大家使用，但你拾來的柴禾卻是斷枝枯木，明顯是從森林裏撿來的。”
“……”
伏奎麵色煞白。
“明明可以成堆地搬砍好的柴禾，你卻沒有去，非要去森林撿些零碎的柴禾，跑一趟就帶那麽一些，你不累嗎？”
艾冉問道。
當然，她不需要對方回答。
即便是阿雄，也知道去廢墟堆裏搬運，但這伏奎明顯要聰明很多，他卻犯了傻，艾冉豈會不起疑心？
這家夥大概是以拾柴的名義，到處勘察周邊的情況，殊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在艾冉看來，他作的力道有些過了頭。
至於他的用意，艾冉不想深究、
但這種背後毛茸茸的感覺，是真的難受，尤其是她剛剛布置工作的時候，伏奎這雙眼睛總是緊緊地盯著她。
“失禮了。”
艾冉說著便轉身而去，她明明是村長，命令和嗬斥都可以，但她偏偏用了這三個字，這讓伏奎更加尷尬。
她，是在提醒他：
在她麵前，適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