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屍骨未寒
淩晨,天微亮。
艾冉擔著食物前往沽婆屍體焚燒的地方。
守夜的獸人們熬了一夜,皆疲憊不堪,看到現成送來的美食,喜出望外。
雖是氣候不錯的感唥季,但越是臨近冬季,晝夜溫差就越大,打了一夜的露霜,強壯的雄性們也有些吃不消。
他們領到艾冉分發的食物以後,都歡喜不已,一個個都狼吞虎咽。
蛇獸族的雌性們都半夜回了家,欒卿在艾冉離開後不久便醒了過來,發現艾冉沒再鎖著她,起身就跑,她本就不是自願留下守夜的。
反而是狼獸族的幾隻雌性全都留守著。
“肉!”
阿吖嗅到肉香,立馬清醒,撲倒艾冉跟前倒也沒有哄搶,乖乖地坐在一旁,等著艾冉分食物。
“咋啦,你想吃啊?”
艾冉非但明知故問,還故意又道,“你不是說雌性隻吃晚上那一頓的嗎?”
昨天艾冉也餓,想吃個小點心墊墊肚子,可沒少受這狼獸族的小雌性批評,說得可嚴重了,就跟她不守婦道似的。
“我……”
阿吖無辜地看向老族母,她知道雌性不該多餐,雄性才辛苦,早上那一餐應該留給雄性吃,但是她守了一夜也覺得餓。
真的很想吃!
“我不餓……”
阿吖癟嘴道。
“逗你玩的,”艾冉攔下轉身的阿吖,遞給阿吖一份“早餐”,笑道,“喏,這份給你,你這麽愛打群架,餓著可不好。”
阿吖定睛一看,果然她這份要多三塊肉!
昨日阿吖一打二,老族母光看熱鬧不顧公平,甚至還一旁慫恿,但艾冉可不忍心看阿吖被雙胞胎壓扁又沒力氣反抗。
阿吖抓肉就啃,處理的肉塊竟然這麽好吃,她開心地露出了狼尾巴,“啪嗒啪嗒”地掃在地麵上,一臉滿足。
“我我我!”
幸影衝到艾冉跟前,不停地舉狼爪子。
“有,都有~”
艾冉又掏出一份遞給幸源兩姐妹。
她不僅為狼獸族的雌性們都預留了食物,還專門為這些長身體的小雌性做了特製的早餐,在她們大口吃肉的時候,不曾發現肉裏麵還夾著一些蔬菜。
不管狼獸還是蛇獸,艾冉覺得都該營養均衡,光吃肉可不好。
“哇~~~”
“這太美味了吧!”
“我想一輩子都待在蛇獸族部落~!”
幸影嘴饞亂吃東西才蛀牙,如今吃到了有生以來最美味的食物,幸福感爆棚,自己的沒有吃完,就老蹭姐姐手裏的肉。
阿娓也帶給狼獸族鑽木取火的技能,她們在部落也嚐試過烤肉,但沒一次是成功的,焦黑的烤肉自然抵不過生肉,所以久而久之又給摒棄了。
如今不管是烤肉還是水煮肉,她們都跟第一次吃一樣,讚不絕口。
安沅和老族母互相看了一眼,顯得有些為難。
不吃的話,顯得矯情,畢竟大夥兒都在吃,不管是蛇獸族的雄性還是另外三隻狼獸族小雌性,都啃得津津有味;
吃的話,又感覺很打臉。
是啊,昨兒個還是她們倆帶頭說了艾冉浪費食物,指責她作為雌性不體貼雄性,今日才知道她們狼獸族雌性的想法有多落後。
艾冉知道安沅和老族母有顧慮,留下食物就主動走開,至於吃不吃,那也隨她們,若說不好意思,艾冉還覺得昨晚是自己做法欠妥。
她是女主人,她應該招待她們才是,卻讓她們吃了一頓生肉。
“熬了一夜,沒想到還有吃的!”
“味道真不錯!”
“比我那雌性做的好吃多了!”
……
就在獸人們用餐的時候,艾冉站在一旁,看著地上的痕跡,感觸頗深,昨夜她還誇張地哭喪,但真正感傷,卻是當下。
屍骨和炭灰都差不多散盡了,隻剩下一些焚燒過後的痕跡。
原來生命不管在哪個世界,都一樣渺小。
誕生開始,便注定了消亡。
昨晚聽阿六婆說,沽婆臉上的表情很自然,她開始還以為沽婆睡著了,摸到沽婆僵硬的身體後才意識到沽婆是離世了。
照那麽說,沽婆走得時候很安詳,應該沒有什麽痛苦,換作艾冉那個時代,沽婆至少九十歲以上,也算是善終。
這大概也是村寨裏的獸人們比較接受沽婆離世的原因。
就在這時,坯罡村來了幾個獸人,他們本是奉了兌長老的命令前來詢問沽婆屍骨的事,結果看著在場的獸人們都津津有味地吃著美食。
來的獸人們都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早知道留著守夜有好吃的,他們也願意跟著留下,管它是不是一個村寨的。
沽婆是蛇獸族德高望重的老雌性,其餘村寨的獸人主動留下,自然也是可以的。
艾冉見這些外村寨的獸人們一語不發地站著,光盯著那是食物發呆了,便開口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哦!”
其中一名獸人反應過來,他擦了擦嘴邊的口水,說道,“我們是坯罡村來的,兌長老讓我們來看看,沽婆的屍骨都散了沒,若是散了,就喊你們列崸村的獸人們一起去蛇陵跡。”
吃飯的雄性回道,“還沒有全散完。”
獸人眼睛不瞎,自己也看得到還剩下一些炭灰沒散完,但不打緊,隻管傳話,又道,“不礙事,兌長老也說了,沒散盡的話,那就留兩個看著,其餘人都去蛇陵跡。”
“蛇陵跡?”
艾冉聽著有些懵,這又是什麽地方?
“就是祭祀的地方。”
獸人回道。
“可是沽婆的屍骨都沒散盡呢,非要現在辦祭祀嗎?”
艾冉知道祭祀對獸人們來說很重要。
但沽婆怎麽說也是部落裏數一數二的老者,生前重要不必贅述,死了也應該被尊重,就不能再緩一緩,等著沽婆的屍骨徹底散盡後再辦祭祀嗎?
屍骨未散盡,就跟屍骨未寒一個道理,如此倉促,總覺不妥。
下令的還是兌長老,是沽婆生前很器重的人。
到底是艾冉想多了,還是兌長老等沽婆死了就不當回事了?
“祭祀本不是今日,但事發突然,得馬上辦,沽婆這事撞上了,也沒法子,祭祀更重要,沽婆若是活著,也得讓著祭祀先。”
獸人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而是照著兌長老的意思跟艾冉傳達了一遍。
“都起來了吧,別坐著了,趕緊的,留下倆人看著就成了,把你們列崸村的其餘人都叫上,趕緊去蛇陵跡,其他村寨的早到了!”
獸人揮著胳膊,使勁地叫喊,招呼列崸村的雄性們都趕緊動起來。
列崸村很好欺負嗎?
艾冉阻止道,“即便是兌長老下的命令,這事也不能這麽辦,淅和伽蒂爾還不知道,相信他們也希望沽婆的屍骨徹底散盡以後再舉行蛇獸族的祭祀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