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二手鋼琴
“我覺得順利交差很難,實在找不到陳尚東的話,咱們就必須再選個對古典音樂熟稔的作曲家搭來配顧新民。”米媛把玩著手上的鉛筆,兩眼卻定定地看著對麵的衛崢。
衛崢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我曉得你還是想去京城尋他,可京城那麽大,有如大海撈針一般,短時間裏你尋得到麽?即便尋到了,你篤定他還願意幫你?”
米媛聽了這話眼簾低垂,尋思一會才道:“找他倒是不急,咱們還是讓柴靜先介紹合適人選吧。”
衛崢點頭道:“這我不反對,顧新民和趙新華別的都還行,古典音樂卻差了些。對了,你什麽時候去京城?”
“美國回來再說吧,劇組五月開機,咱先把前期該做的事做完。”
“可是……”
“別可是了,工作和感情我分得開的,放心吧。”
衛崢不放心:“真不用我陪你去?”
“真不用,安雅陪我就挺好。”
“好吧,這邊我替你留意,一有他的消息我立刻告訴你。”
“也不用,”米媛苦笑道:“有時候我也在想,就算我父親說了什麽,他不能跟我說麽?他如此決絕地離開,會否有自己的真實心意在裏麵呢?哪怕一星半點。”
“你是說,他對你倆的感情並不看好?”
米媛點頭,“也可以這麽說。其實我倆認識這麽久,不說情比金堅吧,但凡對這段感情稍有自信,都不會這麽決絕地離開。”
“難道你不是因為安全套的事對他有了看法?”
米媛莞爾一笑,拍了拍老板椅,轉過身去看著窗外的鋼鐵森林,“安全套是怎麽回事我大略曉得,楊思海想做什麽我也一清二楚,陳尚東是怎樣的人我更是了然於胸,那些鬼蜮伎倆騙不了我的。”
“你是說?”
米媛擺擺手:“我隻說陳尚東不是那種人,他就算要買那玩意也隻會自己悄悄買,不可能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那楊思海不是……”
“陳尚東跟我講過,楊思海這人特能隱忍,而能隱忍的人心計必然深遠,因此他想做什麽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衛崢笑道:“當然啦,司馬昭之心,誰不清楚?”
燈火闌珊之時,西湖映塔,橋橫湖中,光影斑駁,看上去煞是美麗。
陳尚東指著遠方:“難怪都說日西湖不如晚西湖,果然不虛啊,晚上的西湖看起來確實更迷人。”
宓妃在他身後撲哧一笑,陳尚東不滿:“得了吧你,整個下午都在笑,還沒夠麽?”
宓妃笑道:“史克這人也是好笑,你原本以為他要拍的什麽?”
“我以為至少風格會跟他上部影片類似,最起碼也是小資文藝片,哪曉得他轉彎如此之大。”
宓妃不禁笑起來:“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啦,誰也無法抵擋的。”
“是啊,所以他好像挺不好意思的。”
“等他過來就該你不好意思了,你把故事改成那個樣子,看投資方會不會跟你急。”
“哎,我這是為投資方考慮啊,首先你得讓影片的故事吸引人,影響麵足夠大,那樣的話廣告效應才能體現出來。”
“可你前麵把主角寫得也太慘了點吧?父母被人害死、未婚妻拋棄,流落街頭不說,還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這樣落差才夠大,才越發體現後麵成功的可貴啊,這正是網絡小說孜孜以求的爽點,你忘記了麽?”
宓妃白他一眼,“左右都是你有理。對了,你的小說火了後,群裏那些作家有什麽反應?”
“除了大唱讚歌外,還能做什麽?最近群裏開課,主編還要我給那些萌新講課,談怎麽寫開頭啦,講矛盾衝突啦,嘿嘿……”
“你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我抄了李漁和程頤的兩句話對付。”
“什麽話?說說。”
“開卷之初,當有句句奪目,使之一見而驚,不敢棄之,此一法也,亦稱‘媚語攝魂’。”
宓妃笑得花枝亂顫,“你可太缺德了,居然敢攝讀者的魂魄,這是李漁說的?”
“對。”
“程頤呢?”
“今為文者,專務章句,悅人耳目,既務悅人,非俳優而何?”
宓妃搖頭道:“啥意思?”
“讀者都是咱們的衣食父母,他們想看什麽,咱們就得像演員一樣演什麽。隻有他們高興了,才能訂閱你的書,給你生活費啊。”
“那我也是你的衣食父母啊,我想聽鋼琴,你彈不彈?”
“可以,明天開始吃飯給錢。”
宓妃不高興了,“今天的飯可是我煮的。”
“菜呢?你光吃飯不成?”
宓妃轉身走開,嘟囔著道:“真小氣,彈個琴也這麽囉嗦。”
陳尚東轉過身來笑道:“那你明天陪我上街?”
“做什麽?”
“買鋼琴啊。”
轉天,兩人在二手市場轉悠,街上冷冷清清,宓妃看看左右不解地問:“你為什麽不買新的?”
陳尚東轉悠了一圈,才曉得米媛當初廉價給他鋼琴的良苦用心。
要知道,很多店麵的二手鋼琴並不比新的便宜,有的甚至更貴。為什麽?因為二手琴有收藏價值。這這這誰用過的,日後必定升值。那那那是哪個公司生產的,絕版,今後看不到了。老板唾沫橫飛下,你怎麽辦?買不買?
“這你可不知道了吧?音樂設備越老越值錢啊。相比新的而言,二手樂器特別是琴類價格合理在其次,關鍵是音色更穩定,淘到好貨還有收藏價值,而且咱們馬上要離開杭城,一路上磕磕碰碰的,老琴也不心疼。”
“那照你這麽說,大家都該買二手貨才對啊?”
“老琴坑深啊,你得自己識貨才行。就像剛才那家店,老板非說自己的鋼琴是拉赫瑪尼諾夫彈過《第三鋼琴協奏曲》的古董貨。丫其實就是一國產貨,蒙誰呢?”
宓妃開心地笑:“哈哈,拉赫瑪尼諾夫的古董鋼琴在美國呢。”
“你也知道?”
宓妃瞪他一眼,“他是俄羅斯偉大的鋼琴演奏家,我怎會不知?我還知道那首《第三鋼琴協奏曲》是他的‘大象’之作,被譽為‘世界上最難演奏的作品’,你彈過嗎?”
陳尚東臉上一紅,轉移話題道:“哎,這家店琴多,咱們進去瞧瞧。”
宓妃看著他紅透的耳根笑了。
直到下午,陳尚東才用12000元買定了一台60年代產的斯坦威立式鋼琴。
任憑老板說得天花亂墜,他也不買名氣更大年代更近的雅馬哈和卡瓦依,宓妃表示十分不理解。
陳尚東解釋道:“對鋼琴而言,壽命都在80到100年,老鋼琴用的都是真材實料,在音色的自然純正方麵遠不是複合板能及的。至於我為什麽選德國琴,你該知道才對。”
“我不知道。”
陳尚東猛然醒悟,頓時心虛起來,自己忘了這妞的祖國是二戰裏飽受德國蹂躪的白俄羅斯。
“快走吧,晚上帶你去尊豪聽歌。”
宓妃頓時忘了所有,“真的?”
“我幾時說過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