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當天晚上方慧玲去了康壽園給太夫人請安,祖孫兩個在內室說了好一會的話。


  等到了第二日,太夫人將一家的全都叫叫到了院子裏,遣走了下人,關起門來說話。


  這之後納蘭明軒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並且給恵欽帝上了請罪書。


  裕王妃一場大火死在了娘家的消息從京都傳開了,雖然是天災,但是忠義侯府一個伺候不力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了。


  也有人陰謀論,為何旁的院子不燒,專門燒裕王妃住的關雎院,是不是人禍。


  隻是不管世人怎麽議論,在皇帝下旨斥責了忠義侯,裕王府開始操辦納蘭暄妍喪事的時候,這件事就蓋棺定論了。


  裕王府為納蘭暄妍發喪那日,裕王一副苦戀情深的樣子,整個人也瘦了一圈。


  納蘭疏影看見了,麵上不顯,心中卻是對他佩服的很,這才不過幾日就將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不知內情的怕是真的以為裕王對裕王妃情深似海。


  襄王府也設了路祭,裕王喪著臉對夫妻兩個點了點頭,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也未多寒暄。


  跟著看熱鬧的人都說裕王有情有義。


  “怎麽了,是看見發喪傷心了?怎麽還氣上了。”


  風君兮看納蘭疏影回府後一直板著臉,也不說話,湊近了問道。


  “看著那人情深似海的樣,覺得惡心的慌。”她沒好氣的說。


  裕王借著這事可著勁兒的搏好感,恩愛情深,夫妻情重,這樣詞用在裕王身上讓她覺得堵得慌。


  風君兮聽了她的話卻覺得好笑,哭的小妻子還是天真可愛。


  “你姐姐都給人家帶了綠帽子了,還不許人家借機收攏人心?”他笑著說道。


  納蘭疏影抿了抿嘴,還真的拿不出什麽話來反駁。雖然裕王不義在先,但是納蘭暄妍這事做的也著實不好說。


  “你說,裕王知不知道我二姐姐她……”


  “什麽?私奔?戴綠帽子?”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糾結的樣子,風君兮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要逗她。


  “你,這怎麽能說出來。”


  納蘭疏影抬手錘了他一下,又四處看看,看到門外的下人們都各司其職,並沒有注意這邊,這才放心。


  不過她轉頭卻發現風君兮正上下打量她,用有些奇怪的目光。


  納蘭疏影地頭看了看身上,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嚴肅是事。”他說道。


  “什麽?”


  “你二姐姐私奔了,你五妹妹更是不用提,做姑娘的時候就四處物色目標,吊著男人。”


  納蘭疏影乍一聽他的話還沒反應過來,待接觸到他的目光,瞬間明了他話裏的意思了。一股無名的怒火突然湧上心頭。


  “風君兮!”她臉漲的通紅,是氣的。


  她站起身,俯視著眼前的人,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要走。


  風君兮見人真的生氣了,暗道不好,立即伸手拉她,可是你知道她哪裏來的那麽大力氣,竟然將他的手甩開了。


  “我說笑的。”他急忙站起來攔住欲走的人,低頭,卻看見了一雙紅紅的眼睛,含著眼淚,卻倔強的不肯讓它掉下來。


  看到將人逗弄哭了,風君兮也慌了神。“我錯了,不該拿這事說笑,是我的不是。”


  他溫柔的哄著人,隻是人家卻並不理他,伸手推開了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能風君兮真的隻是說笑,隻是納蘭疏影把這事當真了,或許也不能說當真,隻是這個世道,女子名節重於天,縱然說笑也要注意。


  還有風君兮的態度,若是別人的玩笑,她定然不會這麽在意,可這個人是風君兮,她就沒法一笑揭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


  納蘭疏影表情不好,看著像是要哭了,隻是誰也沒想到小夫妻兩個鬧別扭了,隻以為是為著納蘭暄妍呢。


  “喲,嫂夫人。”


  納蘭疏影低頭想自己的事,也沒注意到路過的人,直到沈鍾賢將人叫住。


  隻是他看納蘭疏影眼睛紅紅的,雖然好奇,不過從小的教養使然,他並沒有多問,隻是打了招呼,問了好。


  納蘭疏影牽了牽嘴角,擠出一個笑容來,和他寒暄了兩句,這才將人送走。


  而她轉身就沒了笑,回了房間,將人都趕出去了,想靜一靜。


  沈鍾賢繼續搖著扇子,往風君兮的書房去,還沒到,半路就看見風君兮迎了上來。


  收了扇子,笑了。


  “哎呦,不用這麽客氣,還來迎我,太周……”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卻越過他,走了,眼尾都沒留給他。幾個字卡在嗓子裏,難受。


  看著急匆匆遠去人的背影,沈鍾賢拿扇子敲了兩下手,他本以為納蘭疏影是因為裕王妃的事呢,看來不是。


  搖了搖頭,想著今天看來一時半刻說不上話了,一個人徑自去了風君兮的書房,還吩咐人端點心和茶過去,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另一處,風君兮看著掩緊的房門有些發愁。


  “世子,世子妃說想一個靜一靜。”棋雪站在一旁,看風君兮進退兩難的樣子,開口說道。


  “世子妃與裕王妃一項關係好,這才傷心難以自製,世子您多包涵些。”


  棋雪是真心為著納蘭疏影才硬著頭皮說這些話的。


  若是平常人家,肯定也是傷心的,隻是為著傷心完全忽略了丈夫,遇著那些小心眼的,定然就不喜歡了。


  “你先下去吧。”風君兮沒有怪罪,將人遣了下去。


  他抬起手,敲了敲房門,“疏兒,是我。”


  隻是裏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反應,當他想再次敲門的時候,門從裏邊被打開了。兩人四目相視。


  “我錯了。”道歉道的幹脆。


  “進來吧。”納蘭疏影將門口錯開,讓人進了屋,然後隨手又把門關上了。


  這時候她也冷靜下來了,覺得自己剛剛做的也有些過了,隻是心裏還擰著,下不來台階。


  “你可還氣?”風君兮看著眼前的人,溫聲問道,這事他好不容易才娶來的小姑娘,結果卻把人弄哭了。


  他自我檢討了一番,發現隻要在她身邊,自己總是像變了個人一樣,有了些惡趣味,想看小姑娘生氣,想逗弄她,覺得有趣。


  隻是小姑娘大了,已經成了他的妻子,再不是以前稍微一逗就會臉紅的小丫頭了,所以他也越來越不顧及了。想到之前說的話,也覺得有些過分了,不該這樣玩笑。


  “你以後不準說這樣的話了。旁的不要緊,隻有這條,不可以。”納蘭疏影沒說生氣,也沒說不氣,隻是平靜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風君兮很幹脆的答應了。


  他看小妻子軟化了,知道這次兩個人鬧別扭算是過去了,忍不住伸手將人摟進了懷裏,輕輕的抱著她。


  “若你對我真心,我也必會十分滿分的真心,全心全意,所以不要玩笑,好不好。”


  因為被摟著,納蘭疏影說話的時候有些悶悶的,聽著有些委屈。風君兮的心都感覺變得柔軟了很多。


  “再不說了。”這還是納蘭疏影第一次這樣直白的敞明了心跡,讓他感覺這次鬧別扭也很值得,將人抱的更緊了。


  這邊兩個人是喝好了,沈鍾賢那邊已經等的都累了,很自在的就在書房的軟癱上睡著了,這邊伺候的人習以為常了,也不去打擾。


  風君兮也早把他忘了,哄好了小姑娘,兩個人又親親蜜蜜的吃了午飯。因為納蘭疏影起得太早了,風君兮還陪著她午睡了一會。


  待下午去書房的時候,才看見書房軟塌上躺著的人,正一臉怨婦相的直勾勾的控訴他。


  “你這有異性沒人性啊,有了夫人丟了兄弟,我看不起你。”沈鍾賢覺得自己等的骨頭都酸了。


  “你可以走。”風君兮有些無情的說道。


  沈鍾賢自討了個沒趣兒,閉了嘴,說起了別的事,朝桑的新公主要到了。


  “你說陛下是怎麽個打算,這新公主會給誰,現在明王和裕王可都沒有正妃。”


  “裕王不行,他剛剛靠著對已逝的王妃情深似海,收攏了一波人心,怎麽能這麽快再娶呢。”


  說起來裕王要比明王聰明些,是絕對不會這麽蠢的,況且惠欽帝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剛死了兒媳婦就再娶個新的。


  “也是,那就是明王了。”沈鍾賢點了點頭,頗為認同風君兮的話。


  “你說這也是邪門,明王妃去了,如今裕王妃又去了,這京都怕是又要熱鬧起來了。”哪次選皇子妃不是熱鬧非凡,這一下空出來倆,京都的某些人家指不定怎麽高興呢。


  “說完了?”風君兮看了他一眼,沈鍾賢軟骨頭的半躺在軟塌上,一隻手還拿了一塊切好的梨子,看著有些刺眼。


  “說完了。”沈鍾賢將梨放進嘴裏,說道。


  “那你在這裏?”風君兮微笑著說道。


  沈鍾賢一口梨在嘴裏,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有些震驚的看著風君兮。竟然趕人了,等了這廝這麽竟然開始趕人了。


  “以後少到我家來說這些沒用的,我現在成親了。”意思是你打擾到我和妻子相處了。


  沈鍾賢覺得自己的心受了兩箭,突突的疼。


  看沈鍾賢那樣子風君兮就知道他肯定沒什麽重要的事,十有八九是打著有事的幌子來躲懶來了,或者是躲相親。


  隻是不管風君兮怎麽說,沈鍾賢就是不走,還要賴著吃晚飯。遇到這麽個不要臉的,風君兮也沒法,隻好打發人去知會了納蘭疏影一聲。


  納蘭疏影知道沈鍾賢要留下來用飯,特意吩咐小廚房多做了幾個菜給他們,而她就在房裏吃,隻是風君兮覺得沈鍾賢並不是外人,一起吃飯也是沒什麽的,於是最後三個人坐到了一張桌子上。


  沈鍾賢看著眼前略顯豐盛的飯菜,一看不是風君兮的意思,這桌子才顯然是用了心思的,不是很豐盛,沒有讓人受寵若驚,反而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自在。但是又是用心準備的,菜色多樣,色香味俱全。


  “嫂夫人就是賢惠啊,多謝嫂夫人招待了。”沈鍾賢特意起身對著納蘭疏影一拜,他嘴甜,雖然不承認風君兮是兄長,但是對著納蘭疏影是一口一個嫂夫人,順嘴的很。


  納蘭疏影見狀,笑了笑,“你們吃的高興才好,至交好友,不用這些虛禮。”


  風君兮斜著眼,看沈鍾賢一番作為,有些鬧心,總覺得他在對自己的夫人獻殷勤,“坐下吃你的。”


  沈鍾賢才不怕風君兮呢,反正有納蘭疏影這個世子妃在他也不敢怎麽樣,照樣在席上談笑風生,幾次都將納蘭疏影逗笑了,風君兮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嚐嚐這個。”風君兮給納蘭疏影夾了一塊醬排骨。因為沈鍾賢在,所以席上是有公筷的,風君兮用的也是公筷。


  隻是這次的夾菜並沒有打斷納蘭疏影與沈鍾賢說話,他轉而又夾了別的菜放在納蘭疏影的碗裏。


  終於這頻頻的動作引起了納蘭疏影的注意,笑著看了他一眼,不過沒說話,嬤嬤的將他夾來的東西都吃了。


  這一頓飯,下來,納蘭疏影和沈鍾賢算是賓主盡歡,風君兮卻是麵無表情。一用完飯,直接將沈鍾賢打發走了。


  若不是真正親近的關係,是不會在別人家中用晚飯的,風君兮覺得他已經很容忍沈鍾賢。


  納蘭疏影看風君兮這個樣子,一晚上都忍不住想笑。不過裕王妃今日才辦了喪事,她還是要裝相一二的。


  隻是在晚上準備睡了的時候,室內沒有旁的伺候的人,納蘭疏影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風君兮覺得奇怪,笑就算了還是一直對著他笑的,明明白日的時候還和他鬧別扭呢,雖然兩個人和好了,可也變得太快了些。


  “你吃醋的樣子真好玩。”她微微揚著頭,笑著說道。


  風君兮可她狡黠的小模樣,心下一動,直接打橫將人抱了起來,惡狠狠的道:“我不僅吃醋,我還會吃人。”


  原本想嚇嚇人,誰知道引來的小姑娘更歡快的笑聲,風君兮覺得再不表現點什麽,總顯得他夫綱不振。


  於是第二日納蘭疏影又起晚了,這次直接睡過了巳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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