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忠義候聽的太夫人叫他,立馬就趕去康壽園了。張夫人聞訊也不請自來,按理說也該是要叫她的,隻是太夫人了解這個兒媳婦,知道她肯定是不願意出這錢的,就有意無意的忽略了她,誰知道她得了消息自己來了。


  一萬兩銀子,說多也不多,侯府還是能拿出來的,可是說少也不少,足夠侯府兩三年的家用了。


  這些年納蘭明哲沒有什麽建樹,那些俸祿還不夠他吃酒的,一大家子吃的都是從前的底蘊,家中也沒有善經商的人,早已經是入不敷出,要不然太夫人也不會打上納蘭疏影手裏那些東西的主意。


  太夫人的意思是侯府裏先墊上這筆錢,隻是張夫人知道這說是墊上,可是還不還還兩說著,當即也顧不得丈夫給她使得顏色,立馬就就說不同意。


  張夫人理由也充足,這邢晉謙是邢家的孩子啊,這邢立雍怎麽說在京都裏也算是有些頭臉的人了,這兒子被人劫了竟然鼓動妻子回娘家要錢,自己倒是一個大子不出,也不露麵。


  她當然不知道邢立雍還被關著呢。


  納蘭如意是急昏了頭了,丈夫的背叛,兒子的失蹤讓她備受打擊,如今已經沒了主意,隻是扒著太夫人哭。


  太夫人也不是就銀子多的沒處使了,隻是她清楚邢府的境況,一下子拿出一萬兩銀子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外孫也不能不救,最後太夫人拍板,公中出五千兩,太夫人自己出五千兩,先將人救回來再說。


  太夫人做了最後的決定,張夫人也不能再死活的說不願意,忠義候還一個勁的撤她的袖子呢,不過還是仍然堅持讓納蘭如意給立字據。


  納蘭如意救兒心切,當然不會不允,當場就立下了字據,張夫人拿著字據也痛快,同意了讓人去取銀子,而後商議著由誰去送更好。


  要說第一人選當然是邢晉謙的生父邢立雍啊,隻是納蘭如意支支吾吾的不願多說,隻說自己回派人去。


  太夫人和忠義候都覺著不妥當,最後沒法子,秦媽媽回去邢府放了邢立雍來。


  邢立雍一聽兒子被人劫走了自然也顧不上什麽外室,被綁啊什麽的,帶著銀子就去了跟人約定的地點交易


  銀子按時送去了,那夥人也守信,很快就放了邢晉謙,隻是邢晉謙卻被人打了了個半死,抬回來的時候全身血忽淋拉的,都看不起臉色。


  納蘭如意當場就暈了,滿府的人忙亂著要去請大夫呢,不知從哪裏竄出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來,一路過來趴在邢晉謙的身上就是一通呼天搶地哭。


  光哭也沒什麽,隻是那婦人口裏卻“兒啊兒”的稱呼,倒是把抬人的人給嚇著了,並且被她一撲,手裏沒有握穩,咣當一下,邢晉謙從上邊摔下來了。


  眾人又是一陣慌張忙亂,秦媽媽一直摟著納蘭如意掐她的人中,可是她也沒落下這邊的事,那個瘋婆子正是被抓回來的外室之一,有女兒的那個,一時也搞不明白莫不是魔障了才圍著自家公子哭喊?

  說到這外室的女兒,秦媽媽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姑娘的長相,當初她就感覺有些莫名的熟悉,不知從哪裏見過,今日才想到,竟然喝邢晉謙小的時候有七八分的相似,隻是當初一個是男娃,一個是女娃,秦媽媽她一時沒往這邊想。


  雖說是兄妹,可也是不是同父同母,能長得這樣相似的還真沒有,秦媽媽不由得心裏一驚,抬頭去看那瘋婦人的眉眼。


  身子一軟,若不是周圍簇擁著婆子丫鬟她差些都把納蘭如意鬆開了摔在地上。


  老天爺啊,這事???這是???

  秦媽媽空不出手來,不過邢立雍卻是跟在後邊的,聽到了婦人的話,可謂眉增目烈,三步跑上前,提起那婦人,一個大耳瓜子就揮過去,用了十成十的力,一下就把婦人打翻在地,懵在那裏。


  這一下更確定了秦媽媽的想法,這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來人啊,給我把這對狗男女綁起來,綁起來。”


  秦媽媽憤而大喊道。


  圍在那裏的仆人,有些愣了,狗男女,哪個狗男女,那肯定不是躺在那裏的公子,那就是??????

  這些人對這兩日的事也有耳聞,隻是不知道抓回來的人長得什麽樣,聽到張嬤嬤這樣一喊,有些腦子的人也都知道喊得是誰了,當即也沒有猶豫,拿了繩子就上前拿人。


  這是今日邢立雍被自家仆人綁的第二次了,他顧不得什麽君子之泛了,“你們這些賤奴,還不快放開我,老子才是這個府裏的主子!”


  隻是他這話依舊收效甚微,綁他的人確實停滯了那麽一瞬,但是接下來還是繼續他的動作,甚至拿了方布來塞住了他的嘴,氣得他隻能哼哼。


  其實不怨這些人這麽囂張,敢綁邢立雍,他們也沒有什麽夫妻超級轉而甜蜜了再處置他們怎麽辦,這樣的想法,畢竟這裏大多數都是舊奴,十幾年的耳濡目染讓他們從未把邢立雍放在心上。


  隻覺著這就是主子的附屬品,是主子喜歡的丈夫,和一個物件沒什麽差別,主子想綁就綁,想打就打,就連邢立雍朝廷命官的身份都在十幾年的輕視中被忽略了。


  邢晉謙還是被抬回來屋醫治,邢立雍自然又被關了起來,納蘭如意也被挪回了屋子,隻是一直未醒,而秦媽媽,懷揣這巨大的秘密,急掉了頭發。


  這場風雨的結局在三天後塵埃落定了納蘭疏影才知道,比她想象的更加翻天覆地,邢晉謙竟然不是納蘭如意的兒子,她的兒子剩下沒幾日就夭折了,是邢立雍從外邊抱回來的外室子。


  納蘭疏影聽消息的時候正端著湯喝湯呢,聞言碗都差點掉了,她沒想到一個外室竟然牽扯出這麽多。


  而且費力瞞了這麽些年,密不透風,怎麽一下就都露出來了。


  派去打聽的人也是費了力氣的,這也探聽出來了,說是那外室被抓進邢府,本就驚慌失措,後來下人看管不力,被她逃走了,又慌又怕在邢府裏藏匿了半天,結果看見了抬進府裏的邢晉謙。


  看到那血淋淋的人,那外室頭腦一熱,隻覺兒子要死了,根本顧不上是在哪裏,當場就喊了兒子,兒子的,被有人聽到了,這才翻出來。


  這次太夫人是真的暈了。


  且聽說邢晉謙和那個外室的女兒生的有七八分像,這事明晃晃的證據。至於當年邢立雍是怎麽促成這事的就沒人知道了。


  其實說難也不難,剛出生的小孩子一天一個樣,若是抱走個三五天再抱回來,奶媽還真不一定能認出來。


  納蘭疏影一邊感歎邢立雍心狠,一邊又忍不住替邢晉謙擔心了一下,性命堪憂,想來是傷的不輕。


  隻是她不知道,邢晉謙被大夫把了脈灌了湯藥就再也沒人顧得上他了,曾經的父母已經撕破臉皮。


  邢立雍說他從前就與浣娘(邢晉謙的親生母親)有婚約,隻是侯府橫插一腳,納蘭如意又善妒跋扈,他這才隻好把浣娘養在外邊,若要論是侯府先不仁,以官宦前途之事威脅他。


  前來為妹妹撐腰的忠義候都要被他這無恥的言論給惡心到了,當初他是有意威嚴,可是邢立雍也欣然接受了,絲毫沒有被勉強的意思,也從沒提什麽婚約之事。


  忠義候到底是個男人,和女人想事情的角度不一樣,他覺著邢立雍有外室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甚至偷生個女兒也能忍受,可是這以庶為嫡就不行了,這假貨還受了他們侯府這麽些年的寵愛。


  他就是想震懾一下這個妹婿,也從沒想過讓納蘭如意和離之類的,畢竟邢立雍這個翰林清流還是很吃香的。隻要他能坦誠認錯,並妥善的處置了外室庶子,這事也不是不能過。


  可是已經氣急癲狂的邢立雍可是絲毫沒有領會忠義候的“好意”,在納蘭如意那一句句一聲聲惡毒非常的指責中,他已經什麽都不得了,連忠義候納蘭明哲都罵上了。


  這就有些不能忍,本來忠義候覺著自家是苦主,這被罵了一通還是以他是苦主的,當即就要上書參他寵妾滅妻,以庶為嫡,清流可是很重視名聲的,忠義候以為這下他該就範認錯了吧。


  可是沒想到邢立雍竟然大笑三聲,說你去參,正好他也有本上奏,就奏納蘭如意買凶殺人,還無辜捆綁毆打朝廷命官。


  那劫匪除了拿了銀子,也將綁架的前因後果說了一些,隻是其中沒有提到納蘭疏影,但大體是都知道了,邢立雍從來沒發現他這個跋扈的妻子還有這樣心狠手辣的時候。


  捆了邢立雍忠義候知道,買凶殺人他還真的不知道。


  “你血口噴人!”


  納蘭如意有喜心虛,但是還是一口氣撐著,這比丈夫背叛,失去兒子更讓她害怕,因為若是傳到京兆府那裏,她畢竟會被提取問話,再無翻身的可能。


  “行啊,那咱們就是擊鼓高高官,看看是不是血口噴人。”


  邢立雍有些瘋狂,咧著嘴。


  納蘭如意從來沒有看他這樣過,在她麵前邢立雍從來都是一副木頭樣子,偶爾有些小溫柔,就連氣他都不怎麽生,其實這樣的夫妻生活是有些無趣的,但是納蘭如意滿意他的聽話,別的也就不怎麽挑了。


  她從沒有想到這人居然藏了十幾年,想到她衝進那宅子裏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飯,其樂融融,奪目的刺眼。


  忠義候看妹妹的那心虛的樣子還有什麽不知道的,這下好了,互相都握住了把柄,也好也不好,隻是個泥潭就是了。


  他一甩袖子,揚言再不管他們的事了。忠義候要走,納蘭如意先慌了,太夫人暈了,能給她撐腰的隻要納蘭明哲,可是他居然不管。


  一直以來最大的依仗沒了,這讓從來都是壓倒性勝利的納蘭如意頹然坐在了地上,什麽都沒了,依靠,兒子,丈夫,一時間什麽都沒了。


  太夫人病了,忠義候不管,邢立雍來事了,招來他唯一的心腹小廝,從外邊重金買了二三十個壯碩的婆子來,衝著邢府的下人就是一頓打罵驅趕,那些跟著綁人的已經被打了幾十個板子賣出去了,其餘的也是一個不留的趕出去了。


  通往忠義候府的小門被封死了,人差點都衝到了如意軒,還是秦媽媽找了幾個親信,護著還呆愣的納蘭如意逃回了侯府。


  從此這個邢府就成了邢晉謙的一言堂了,關在後院裏的幾個外室名正言順的住了進來,他也有空去關心關心兒子了。


  隻是還昏迷不醒的邢晉謙不知道,他這一睡,身份竟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次太夫人真的是氣狠了,三五日才緩過來,納蘭如意一直在身邊伺候,往日的飛揚跋扈一點沒了,和個人偶似的。


  太夫人覺著精神好了些,立即就招了忠義候來問,他本是想遮掩什麽綁架害命的事,隻是道行低,沒能瞞住太夫人。


  轉頭又問納蘭如意,倒是坦誠,吐了個幹淨。太夫人當即就打了她一巴掌,怒斥她糊塗。


  隻是現在也顧不上這頭了,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決,先命人去請邢立雍。


  太夫人畢竟是長輩,身份在哪,邢立雍不可能不來。他現在也轉圜過來了,這是個個大好的機會,索性就讓邢晉謙的身份過了明路,省的以後麻煩。


  太夫人也猜到了他的心思,知道他也不是真的就要棄了納蘭如意前去舉報,隻是想讓忠義候先勒梯子。


  兩個都是明白人,太夫人又有意示好,沒幾句就把話了。


  兩家的姻親不能散,邢晉謙還是嫡子,還是納蘭如意的兒子,這點不可更改,外室庶女也都可以接進府裏來,隻是邢立雍必須再給納蘭如意一個孩子,而且以後邢晉謙也不能越過這個孩子。


  邢立雍想著,不過是個小兒,這也沒什麽,邢晉謙都快及冠了,那小兒還不知在何處呢,滿口就答應了。


  忠義候也覺著這個提議不錯,這個妹夫前途一片光明,放棄真是可惜,這樣解決最好。


  隻有納蘭如意有些激動,言說,“那個孽種怎配占了自己兒子的身份!”


  隻是沒人理會她的聲音,並且以久病未愈胡言亂語為由給強製送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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