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本來這也不關方慧玲什麽事,隻是張夫人最近分身乏術,就讓方慧玲幫忙盯著大廚房把張羅除夕宴的事,這下人們一推諉,說是廚房搞錯了,將祭祀的豬給抬走的。


  真是瞌睡送來枕頭,張夫人正愁沒由頭呢,這下好了,抓著把柄,非說是方慧玲的錯,說她不敬祖先先慈,這一頂帽子扣下來可是要了人命的。


  方慧玲也沒有爭辯就認錯了,說了忙中出錯,甘願受罰,自請去跪祠堂。


  張夫人打著小懲大誡的由頭,罰她跪兩個時辰。這次有了剛剛這一幕。


  “她就是要作踐姑娘。”


  春喜連少夫人都不叫了,稱呼起了姑娘,看著泛青的膝蓋,心疼的不得了,心中想著,從前在家姑娘那裏受過這樣的委屈。


  春玲在一邊拉了拉春喜的袖子,讓她別再說了,這要是傳出去不是說她們姑娘埋怨婆母嗎。


  春喜可不是個好說話的,她對方慧玲忠心,可就是愛衝動,有時說話也不注意,感覺春喜攔她還有些院春喜。


  這屋裏頭都是親近的,若是還不能給姑娘說說話,抱怨抱怨,那還讓姑娘怎麽過。春喜心裏不平。


  “別說了,平白惹姑娘傷心。”


  春玲看她沒有住口的意思忍不住說了一句。


  “怎麽了這是?”


  是納蘭晉陽回來了。


  春喜嚇了一跳,立馬擦了擦眼淚,她沒想到納蘭晉陽直接進來了,外邊的人也沒通報,幸虧最後也沒說什麽。


  “沒事,今日回來的早呢。”


  方慧玲若無其事的撫平裙擺,悄無聲息換了話題。


  “嗯。”


  納蘭晉陽應了一聲,也沒再開口說別的。


  按理說新婚夫婦該親密一些才對,隻是這兩人這樣慣了。


  納蘭晉陽不喜歡她那死板的樣子,方慧玲碰了幾次壁也就不往前湊了,兩個人就這麽生疏著。


  不過納蘭晉陽還算有良心,沒冷著她這個新婚妻子,不管歇在哪裏,每日都會來她屋裏坐坐。


  不過他從前那些通房成親前都被打發了,為了給新娘子麵子,如今身邊倒是沒什麽人,不是歇在方慧玲這裏,就是睡書房。


  納蘭晉陽哪裏有過這樣的時候,沒幾日就忍住了,出門和朋友去吃花酒。


  樓裏的姑娘自然是和兩家女子不同的,別有一番風味,納蘭晉陽消遣夠了才回來,他雖然喜歡這樣的女子,但是也願意給新婚妻子一些臉麵,這才回了菱昌院。


  可是方慧玲是在無趣,他這才坐了一會他就待不住了。


  “我先去母親院裏請安,晚上不回來用膳了。”


  納蘭晉陽說道。


  “好。”


  方慧玲溫婉的笑笑,應了。


  等納蘭晉陽走了,春喜才又悄悄過來。


  “姑娘,我???”


  春喜有些羞愧,感覺差點給自家姑娘惹禍了。


  “沒事。”


  她不在乎這個,知道又怎樣,反正日子也就這樣了。


  “少夫人怎麽不把公子留下,大公子都幾天沒歇在咱們這了。”


  春玲上前說道。


  這夫婦兩個總是淡淡的可怎麽好,雖說不是沒對夫婦都如膠似漆,可是這才剛成親就這樣,以後的日子可怎麽好,而且看著大公子也不像個長情的人。


  “沒事,他不在我還更自在呢。”


  納蘭晉陽不喜歡她,她也同樣不喜歡納蘭晉陽,這樁婚事不過是長輩的意思,她隻能遵從,可是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卻是她自己說了算的。


  妻子的本分她會做到,可是多的也沒了,讓她上前討好那是不可能的,再說她就是這個性子,怕也改不了了。


  方慧玲被罰跪這事雖然沒有張揚,可是下人裏有的是人精,都看出來這新來的少夫人不討婆母喜歡了。


  有那心思多的,還把目光放在了納蘭晉陽的後院裏,他們都知道這位爺的秉性,若是正妻一直不討喜,能上前做個妾室,再生個孩子那真是雞犬升天了。


  當然這是隱晦的心思,誰也不會拿出來說。


  天天漸漸暗了下來,各個院子點起來燈,晚膳也端上了桌。


  這個冬天好像格外冷些,到了夜裏也沒人願意再出門了,都窩在屋裏取暖。隻有零星的幾隻野貓,夜裏回出來。


  到了第二日。


  靜思小築裏納蘭疏影正在用早飯呢,有她最愛的湯餃,吃一個餃子,喝一口湯,身上就暖呼呼的,舒服極了。


  還沒等她吃第二口,外邊過來了一個傳話的小丫頭,看著像是康壽園的。


  “三姑娘,太夫人說讓您即刻過去一趟,有事問您。”


  小丫頭有些膽小,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


  “祖母可說是什麽事了?”


  她乘著空有吃了一個。


  看這小丫頭的樣就知道沒什麽好事,若是能討賞的好消息,傳話的活也落不到她身上就是了,隻有不討喜的跑腿的活才會落在她們這種小丫頭身上。


  “沒,沒,直說讓您快過去一趟。”


  小丫頭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


  “我們姑娘就是問問,別怕,姑娘賞你吃的,拿著。”


  棋雪隨手端了一碟子點心到小丫頭麵前,見她不動手,還往前塞了塞。


  小丫頭平日裏都是在院子裏幹粗活的,賞賜什麽的也輪不到她,這點心精致,她是沒吃過的。


  她抬頭瞅了瞅納蘭疏影,看她正在吃飯,也沒有生氣的樣子,膽子大了些,拿出一個棉布帕子,伸手拿了兩塊,也不敢多拿,然後小心的包了起來。


  棋雪看她這副膽小的樣子到有些憐惜了,都是從小丫鬟過來的,雖然她一直跟著姑娘,沒受什麽罪,可是被買前在人牙子那也是終日膽戰心驚的。


  於是她兀自又拿了幾塊,塞進小丫頭手裏。


  納蘭疏影又用了幾個餃子,這才抬頭看她,其實她剛剛也不是故意晾著她,隻是若是早上不吃點東西,心情總是不好。


  “祖母院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奴婢在沒再屋裏伺候,不知道,是屋裏的梅溪姐姐讓我來傳話,不過好像聽見六公子哭了,請了大夫。”


  小丫頭說道。


  她本來在院子裏掃地,突然聽見六公子哭了,後來還有人去請大夫,再後來梅溪就讓她來傳話了。


  “還有別人在祖母那裏嗎?”


  聽小丫頭這樣說,定然是這新上任的六公子出事了,可是也不會來找她呀,她才剛回府一天就有事找上來了。


  “夫人,五姑娘都在。”


  她雖然隻在院子裏做粗活,可是誰來誰去,她們這些人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你很機靈,棋雪拿幾個銅板給她買糖吃。”


  小丫頭雖然膽小,但是還算機靈,人也實誠。


  棋雪聽了納蘭疏影的話,從荷包裏取了十個銅板塞到她手裏。


  小丫頭被誇機靈有些不好意思,轉而又得了賞錢有些不敢接,她雖然不聰明但也知道,這次若是好活兒是輪不到她的,她有些害怕。


  棋雪看出來了,但還是把錢塞進她手裏,示意她拿著,還給了她個安心的眼神。


  納蘭疏影多少用了些早飯,心裏也舒服些,帶著人去了康壽園。


  光猜測是不行了,反正是躲不過了,不如去看看。


  等她到了的時候屋裏站了好幾個人,太夫人,張夫人,納蘭香杳,納蘭素心,還有新進府的玉姨娘和她抱著的六公子。


  這玉姨娘聽說是紅佛苑的清官,後來忠義候一眼就看上了,給她贖了身,養在外邊。


  納蘭疏影看了她一眼,真真是有資本的,不過那氣質卻有點像張夫人,隻是比張夫人更柔弱。


  聽說她的性子卻不是這樣的,想比較柔弱的外表,性子裏反而有種堅強堅韌。這都是棋雪和府裏的婆子閑聊的時候聽到的。


  她剛進屋,屋裏似乎已經經曆過一陣了,玉姨娘抱著孩子,要哭不哭,看著是忍著眼淚的。


  倒是坐在一旁的納蘭素心眼淚巴巴的掉,口裏還嘟囔著。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納蘭疏影上前先行了禮,才問為何把她叫來。


  “聽說昨日你送了五丫頭一些柿子餅,是不是?”


  張夫人開口問道。


  “是,是莊子裏送來的,我見五妹妹愛吃,就送了她一些。”


  納蘭疏影沒有疑惑為何張夫人會知道這事,她本來也沒想瞞著,都是大大方方的送,隻是奇怪,怎麽又和柿子餅牽扯上了。


  不過這一問也就明白了些,今日這事不是衝著納蘭素心,就是衝著她來的。


  “昨日五丫頭給她弟弟吃了一些,險些釀成大禍。”


  張夫人倒是一副道貌岸然,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這時,納蘭疏影也明白了,這納蘭晉昳不過是幾個月的娃娃,身體還沒長好呢,頂多就能和些米湯,這柿子餅大人吃多了都會積食,何況是個小娃娃,怕是吃了有損,不過她卻不信是納蘭素心喂的。


  納蘭疏影猜的沒錯,每日早晚太夫人都會著人把那看晉昳抱來親香,今天早上納蘭晉昳一直是懨懨的,乳母說昨晚六公子沒睡好,一直哭,還總是吐奶。


  從玉姨娘住的地方到康壽園可不算近,納蘭晉昳被抱著一路顛簸,進屋就吐了,這次不僅是吐了奶,還有些黃黃的東西,然後哇哇大哭,哄都哄不好。


  太夫人一下就著急了,立馬著人請了大夫來,大夫來了一看,說是吃錯了東西,看著像是柿子,又說,小娃娃身子還沒長好,是萬萬不能吃這些東西的,而且這時節的柿子又不易克化,大人吃多了都不好。


  雖然大夫沒有明說,但是太夫人也聽懂了,這是有人要故意害她的小孫子呢。


  可是乳母又不是傻的,平白無故的怎麽會給小六用柿子呢。


  那乳母也是又賭咒又發誓,說沒有害小公子,太夫人一時信了幾分,但也沒有頭緒,能接觸納蘭晉昳的人也不少,一時還真不知道如何查。


  倒是納蘭香杳狀似無意的說了句,昨日看到納蘭疏影那裏有些柿子餅,還拿出來招待她們,而是又說不可能,這三姐姐也從沒見過小六,怎會害他。


  這下壞話好話都讓她說了。


  不過這倒是給給太夫人提供了思路,後來查到納蘭疏影送了納蘭素心一些,而且昨日納蘭素心還來伺候她用晚飯,還單獨陪著小六玩了一會。


  太夫人臉色當即就不好了,令人將兩個人都帶過來。


  納蘭素心本來就要給太夫人請安的,丫鬟還沒走出院子就碰到她了,立馬就被請進了屋裏。


  張夫人倒是首先發難,問她為何要害她弟弟。


  納蘭素心一下子被問懵了,後來在張夫人的指責中才拚湊出來的,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先哭了起來,也不是裝傻哭,是真委屈的哭了。


  這哭了好一會,腦子裏也轉了幾個來回,不像開始不知道所錯。當又聽到張夫人的話,忍不住就反駁了。


  “真的不是我,我又沒有兄弟,還指望弟弟長大跟我親呢。”


  說著還打了兩個嗝,像是哭狠了。


  這一句倒是誅心了,正常人一想,是啊,這五姑娘又沒有兄弟,六公子也不會攔她的路,忠義候已經年老,這六公子說不定就是最小的了。


  這一個庶子,一個庶女,說不得還能守望相助,五姑娘嫁了人還能有個依仗,她費那個勁做什麽。


  “五妹妹昨日還跟我誇小六呢,說他長得可愛,說以前總是羨慕大哥哥和四姐姐兄妹情深,如今她也有兄弟了。”


  納蘭疏影狀似無意的又加了一句。


  一提納蘭晉陽大姐也想到了,要真說擋了誰的路,那也是張夫人和大公子呀。當即太夫人和玉姨娘看張夫人的眼神就不一樣了。


  太夫人也反應過來了,想著真是關心則亂,倒是被張氏牽著鼻子走了。


  “五妹妹還笑,可能就是得了好吃的新鮮,想分享給六弟。”


  納蘭香杳不知道是不是她娘整的這一出,可是這決不能扣在她身上。


  她這一開口倒是圓回來了,看著像是給納蘭素心說話,實則是開脫。


  “我昨日就跟五妹妹說了,這柿子餅雖然美味,卻不能多是,多吃會積食,當時四妹妹不是也在?”


  “況且五妹妹這樣大的人了肯定也知道不能隨意給六弟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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