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在寧慈庵的日子是寧靜又舒心的,納蘭疏影在這裏住了兩個多月,常鬆在山腳下租了一間別院,常姑早就帶著人前前後後的收拾好了,就等著納蘭疏影。


  可是納蘭疏影也不敢太明目張膽,畢竟當初她來寧慈庵是都知道的,還是風君兮提出來的,若是被別人知道她悄悄搬離了不僅會被接回去,還會有不好話傳出來,對風君兮的名聲也不好。


  所以這些日子裏,縱使常姑心疼納蘭疏影心疼的不得了,也不沒往深裏勸,她也是知道其中的厲害的。


  不過納蘭疏影也悄悄去住過兩天,畢竟山中的日子也確實清苦,讓一個還在長身體的小姑娘整日裏吃素也是很折磨人,而她又是個愛吃的人,常姑也心疼她,所以隔段時間就去改善改善夥食。


  “姑娘,府裏來人了。”


  納蘭疏影正在屋裏看書呢,書雨氣喘籲籲的從外邊跑進來。


  “怎麽了。”她放下書,把自己還未喝的茶推過去。


  今日書雨說要下山買點東西,這都走了一會了,怕是半路碰到了府裏的人一路跑回來的,這才滿頭大汗的。


  書雨也沒客氣,端起茶咕咚咕咚三兩口就喝盡了,這才緩過來。


  “府裏的人說,是舅太太和表少爺來了,在府裏等著姑娘呢。”她大口穿著氣說道。


  “齊府的舅母?”


  這齊府裏除了舅舅,其他人她可是都沒見過,怎麽會去侯府裏?

  “不是,是邊關的舅太太。”書雨這才把話說清楚。


  “大舅母來了!”


  納蘭疏影有些激動,一下子站起來了。


  “琴霜,快來給我梳頭。”


  她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雖然給大舅舅送了信過去,可是從沒想過舅母和表哥會親自來,畢竟路途遙遠來一次可是真不容易。


  “誒。”


  琴霜本來給納蘭疏影縫製小衣呢,聞言立馬放下手裏的活計,去給納蘭疏影梳頭去了。


  納蘭疏影剛梳好頭府裏的人就來,也沒多說,她收拾收拾就跟著回去了。


  等坐上了馬車她稍微平複了心情,又想千裏迢迢舅母怎麽突然就回來了,莫不是想騙她回府。


  轉而又被自己法逗笑了,若是想讓她回府直接來叫就是,不必弄這些虛的。


  “前邊可是納蘭候府的車架?”


  納蘭疏影聽到外邊有人在詢問,似乎是有些熟悉的聲音。


  “正是。”車夫答道。


  “車裏坐的可是三姑娘?”那人又問。


  “這……”車夫看那邊是兩個男子,也不知是什麽意思,有些躊躇。


  納蘭疏影倒是想起這人是誰了,是風君兮身邊的長隨,茗墨。這茗墨雖然時常跟著風君兮可是在她麵前卻是不多話的,所以她不認得這聲音。


  “師兄?”


  納蘭疏影撩開馬車的簾子,那邊果然是風君兮。


  隻見他騎在高頭大馬上,逆著光,玉冠博帶,神情疏朗,身上一襲玉白錦衫,一眼瞧過去,無端叫她想起八個字來——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果然是師妹。”


  這一笑更是麵容俊雅,納蘭疏影竟然有些無端的臉紅了,有些羞澀。


  她素來知道這個師兄長的好,隻是今日似乎是特意打扮了的,更顯俊朗。


  “師兄這是去哪兒?”


  “與友人有約。”風君兮一本正經的說。


  茗墨在後邊撇撇嘴,忍著沒拆穿自家公子。什麽友人啊,這個友人不就在他麵前了嗎。


  風君兮早上早早的就準備著要來寧慈庵看三姑娘,結果臨出門被沈鍾賢攔下了,非說他穿著不好,在姑娘家麵前會失禮。


  風君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明明就是日常的穿著,今日還換了件新外衫。


  可沈鍾賢就是不滿意,在衣櫃裏挑挑揀揀一番,最後選了一件滿意的,又選了玉冠,玉佩一幹等。


  等風君兮出門已經耽誤了很多功夫。結果沒想到在城郊碰到了忠義侯府的車架往城裏去。


  這個時辰也不像是女眷外出歸家,風君兮就想到是不是納蘭疏影要歸家,這才遣了茗墨來問,沒想到還真是。


  “師妹這是要回家去?”


  風君兮看她臉上沒什麽不快,想著大約不是被迫回去的。


  “正是呢,是我大舅母來了。”


  納蘭疏影說道,那眉眼間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風君兮看她笑吟吟小臉,也被感染了情緒。


  “那你快去吧,不好讓長輩等。”


  “那師兄再會。”


  納蘭疏影笑著朝風君兮揮揮小手,隨即放下了簾子。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城裏去了。


  風君兮騎在馬上,吵著城內的方向看了許久。


  “公子,那咱們?”


  “去硒鼓鎮吧,聽說那邊的龍須糖做的一絕。”


  說著風君兮就策馬而去。


  硒鼓鎮是離著京都不遠的一個小鎮,那裏盛產麥芽糖,龍須糖做的更是一絕,整個鎮子的人就沒幾個不會熬糖的。


  茗墨看風君兮揚塵而去,牽了牽韁繩,努力的跟上去。


  納蘭疏影回到府裏,半刻都沒停留,直接去了陽春堂,下人們說夫人正在那裏待客。


  王烏蘭,也就是納蘭疏影的舅母,已經坐了好一會了,她雖然在邊關呆的久了,可是京城的規矩也是知道一些的,早上低了帖子過來。


  沒想到來了才知道,這侄女在寧慈庵還未回來,說是已經派人去接了,幾個人隻能在這裏等著,茶都喝了好幾盞了。


  “雖說我家姥爺和姑太太不是親生的兄妹,可是那是自小的情分,比親生的還親,我呀就生了三個兒子,我家老爺一直想要個女兒,對囡囡啊那是疼到心坎了的。”


  王烏蘭還在絮絮叨叨的說,張夫人早就不耐煩了,這翻來覆去的還不是一盒意思,就是想給納蘭疏影撐腰。


  可是她還得耐心思陪著,這婦人到沒什麽,可她丈夫卻是鎮守邊關的將軍,實實在在的握著兵權。


  還有她帶來的那三個兒子,生的和個土匪似的,坐在那跟左山似的,膽子小的丫鬟都不敢看。


  “這次收到囡囡的信啊,我家老爺可是不放心了,非要我待著人來瞧瞧不可。”


  “倒是讓親家老爺擔心了。”


  張夫人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可這是一筆爛賬,算不清了,隻好糊弄支應著。


  “舅母?”


  納蘭疏影進了門,試探著叫了一聲。


  王烏蘭正想說點什麽呢,突然就聽到了軟糯糯的聲音,叫著人。


  “是疏影?”


  王烏蘭隻在納蘭疏影小時候見過她一次,那時候的小姑娘跟個假小子似的。


  而眼前的小姑娘黛眉杏眼,雪腮嫩唇,肌膚養得極好,此刻她斂袖站在陽關下,雖說神情有些迷糊,氣韻卻是婉轉坦蕩。


  一時間竟然有些不敢認了。


  “是。”


  納蘭疏影那時候太小了,已經不記得這個舅母的樣子可是記憶力舅母是對她很好的。


  “我的囡囡受苦了。”


  王烏蘭幾步上前,一把將納蘭疏影摟進懷裏。


  納蘭疏影被抱著,鼻頭有些酸,從前母親也會抱她,隻是自從母親去了,她就再也沒有體會到這樣的溫暖。


  一邊的齊柏海看自家母親都要哭了,又看那個隻聞其名的小表妹被母親抱著呆呆地,怕是被嚇到了,朝旁邊的弟弟使了和眼色。


  齊柏江一眼就知道大哥的意思,之地走上前去勸。


  “母親,您嚇著表妹了。”他拉了拉自家母親的衣角。


  王烏蘭想著她在邊關呆久了,是不是粗鄙了些,這才把納蘭疏影放開,小心問道,“可是嚇到了?”


  納蘭疏影搖搖頭,表示沒有。


  “能見到舅母心裏歡喜。”


  王烏蘭一聽心裏頓時疼的跟什麽似的,對她更是憐惜了。


  其實她跟張夫人說的都是實話,他們夫妻倆確實想要個嬌嬌軟軟的女兒,可惜就是沒有緣分。


  “來這是你那三個混賬哥哥,柏海,柏江和柏溪。”


  王烏蘭牽著納蘭疏影的手,給他介紹。


  三個身高馬大的漢子紛紛上前見禮,雖說長的魁梧豪放了些,可是禮卻是一點都不差的,一眼也不多看。


  納蘭疏影倒是對這三個表哥好奇起來。


  這大表哥生的最像舅舅,威武高壯,一張國字臉,劍眉星目,不怒自威,身上有一股殺伐之氣。


  二表哥倒是看著沒那麽壯碩,不過也很高,身材看著和風君兮一般,大約是在邊陲長大的原因,身上倒是沒有半點書生氣,隨了舅母,濃眉大眼的,朝氣俊秀。


  而三表哥比二表哥要壯些,看眉目長的也好,隻是蓄著一臉絡腮胡子,讓人看不清長相,看著野蠻的很。


  “這見了麵就好了,不若親家夫人去三丫頭的院子裏坐坐,好好說說話,三位公子我讓人帶他們去前院喝茶。”


  既然人都回來了,張夫人也不耐再費時間陪著。


  聞弦音而知雅意,王烏蘭也是個知趣的,而張夫人這話也正合了她的意。


  “那就叨擾夫人了。”


  張夫人含著笑說不叨擾,兩人又客氣一番,這才散了。


  王烏蘭跟著納蘭疏影去了靜思小築。自從納蘭疏影搬去了寧慈庵,這靜思小築就幾個促使婆子了。


  不過也隻兩個月沒人住,雖說平日裏婆子可能也不上心打掃,但也還好不至於髒亂。


  “他們就讓你住在這?”


  王烏蘭一路走過來,這個院子可是偏僻的很。


  “住哪裏都一樣,而且這個院子清淨。”


  王烏蘭聽到她這麽說也沒再說什麽,隻是歎了口氣,拍拍她的手,眼裏滿是心疼。


  “這也怪我們,當初你舅舅得了姑爺和小姑去了的消息,本想親自來趟,可是上邊的調令又下來了,皇命難違,隻好給你齊家舅舅去了信,拜托他多照看你一些。”


  “後來也給青州去了幾次信,倒是都石沉大海了,沒想到你會被接回來。”


  納蘭疏影一想也知道哪裏出了錯了,大舅舅以為她在青州,定會往青州去信,可是青州的產業早就處理了,怕是人家收到信也不知該給誰。


  她這邊收不到信自然不知道舅舅調任了,還往原來的地方去,倒是叉開了,而且這路途遙遠,又不是什麽加急的信件,一來一去要幾個月。


  “多虧了你舅舅那個同僚,你寄去的信都在他那,最近才找了個空給送去,我們才知道你了近況,這才火急火燎的往京都來。”


  王烏蘭想想也覺得真是天意弄人,也是離的遠,又是邊陲之地,通信總是不那麽容易的,兩廂都錯開了,他們還托人在青州打探她的消息呢。


  “也是我們來的晚,讓你受委屈了。”


  還沒到京都齊柏溪就先快馬進城打探消息了,知道前些時候忠義侯府裏發生的事,王烏蘭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不晚,舅母來的正好呢。”


  本來還有些擔心會尷尬,到底是生疏了些,不知該如何相處,這下她倒是不擔心了,舅母對她親近,但也是很自然的親近,一點也沒讓她不舒服。


  納蘭疏影看的出來,這個舅母是真心心疼她的,從她最近一次寄信過去到現在不到兩個月,這中間還得麻煩那位大舅舅的同僚把信再送過去,這舅母和表哥怕是接了信就馬不停蹄的往這趕。


  納蘭疏影看著王烏蘭,雖然她麵上沒顯,但是那眼底的烏青泄露了,這一路勞累的很,到了京都也沒停歇就來忠義候府尋納蘭疏影。


  “我一見你呀都嚇了一跳,你小時候可是皮的很,跟你那幾個哥哥似的,今日見了倒是長成個小淑女了,差點沒敢認。”


  王烏蘭看著眼前這張精致的小臉,真是越長越像她母親了,小姑年輕的時候那可是風華絕代的。


  納蘭疏影倒是沒害羞,也覺得舅母這話說的倒是真的。她從前喝現在真是兩樣的人,小時候鬧騰的母親都想打她。


  “哎呦,你說我,怎麽就忘了,我還給你帶了東西呢。”


  王烏蘭猛地想起來,還有幾箱子東西沒抬過來。


  “舅太太別著急,下人給搬過來了。”琴霜在一邊安撫道。


  王烏蘭來了是先給太夫人請了安的,隨後才和張夫人去了陽春堂,那東西開始都在太夫人院裏擺著。


  不過太夫人雖然愛財,但是也拉不下臉來昧下小輩的東西,除了王烏蘭明說孝敬她的,其餘的都給搬到靜思小築來,隻過很舍不得就是了,那可都是上好的人參和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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