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丘之貉
“王爺,你不要再練了,再練下去你會傷到自己的。”
青鸞默默站在他身後,看他練了一個時辰的劍。起初,劍法精準平穩,慢慢地,他的劍法越來越淩亂,臨近他的花草樹木都遭了殃,殘花敗葉滿地皆是。青鸞很擔心他傷著自己,便不住地勸他停下。
哪知,拓跋鈺壓根就不理會她的話,著魔了似的瘋練下去,見什麽劈什麽,好似要毀滅一切,方能消解他心裏的不快。
青鸞不能任由他這樣下去,跑到他的劍前,張開雙臂,害怕地緊閉著雙眼,全身微顫,“王爺,你不痛快地話,你就拿青鸞出氣吧,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了。”
他猛地停住劍,劍尖距她的脖頸隻有咫尺,稍一用力,便會刺穿她的喉嚨,他對她大吼道:“讓開,本王不要你管!”
劍風吹動她耳際旁的青絲,她慘白著臉慢慢睜開眼睛,被近在咫尺鋒利無比的劍尖嚇了一跳,“王爺,青鸞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傷害自己,你的難過、悲痛,你都可以跟青鸞訴說,青鸞想要幫你分擔。”
他瀟灑地將劍入鞘,在亭欄上坐下,額上的汗一滴滴滑落下來,他看著不知名的地方滿臉心事。
青鸞默立於他身旁,以絲絹輕輕給他擦拭著額上的汗,她這輕柔的動作拉回了他的思緒,他看著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舉在半空,“你能不能消停一會?本王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青鸞保證不說話打擾王爺……”她低眉順目地道。
拓跋鈺將她搡開,“走,本王不想見到你。”
這一聲大吼,嚇了青鸞一跳,她的眸子瞬間變得酸澀起來,淚水盈集在眼眶裏,她努力忍著,不讓它掉出來,向他微微欠了欠身,便轉身默默離去。
她並沒有回房,而是站在不遠處凝望著他,守著他。
他腦中所想之事,沒有一點是與青鸞有關的,全都是關於蘇筱筱的。今夜,他去天牢看她,卻撞見她和皇上相擁的一幕,他們說的那些情話他都有聽到,他突然感覺自己於他們是多餘的,在天牢沒待多久,他便心情複雜地默默離開,沒有去打擾他們。
他一直都很清楚,他愛的是那個溫婉賢淑的太尉千金—蘇筱筱,而不是這個冒失的冒牌貨,但不知怎麽地,當他看見這個冒牌貨與皇上親密相擁的情景時,他居然心裏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這時,一隻酒瓶出現在他眼前,他微揚唇角,淡淡笑了一下,接過酒瓶,仰頭便是一大口,一邊以衣袖擦拭著嘴角,一邊看著倚靠在柱子上的墨煜,道:“隻有你最懂本王需要什麽。煜,謝謝你請本王喝酒。這酒不錯!”
墨煜看著不知名的地方問他:“王爺在為何事煩愁?”
“筱筱已死,本王了無牽掛,還有什麽事能讓本王放在心上的?”拓跋鈺掩飾道。
墨煜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看著那個不知名的地方,“自從聽聞蘇姑娘入獄一事開始,王爺就方寸大亂,比誰都要緊張她的處境,屬下看不出王爺哪一點像了無去牽掛的模樣。為她頂撞太後,不顧屬下阻攔去天牢探望她,現在,又因為她劍法淩亂,心事重重。王爺已好久沒有這麽緊張擔心一個人了,蘇姑娘是第二個被王爺放在心裏的人。”
“你說得沒錯,本王的確擔心她,緊張她。她是本王的朋友,她幫過本王,也救過本王,如今她落難了,本王當然會擔心她,想要幫她,救她。本王之所以會心情不好,就是因為本王救不了她,本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賜死。說到底,都是本王害的,倘若本王不去巫靈穀看筱筱,母後也就不會發現筱筱的屍體,也就不會將所有的罪行都推到她身上……”拓跋鈺無比自責,狠狠地灌了自己幾口酒。
墨煜安慰他:“王爺不必自責。你已經盡力了,蘇姑娘若是知道的話,她不會怪你的。屬下相信,以蘇姑娘的聰明才智,她一定會想辦法讓自己化險為夷的,蘇姑娘絕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
“這一次,母後是鐵了心地要置她於死地,連本王和皇兄都沒轍,她又能有什麽辦法?況且她還被關在天牢裏,自由受限,除了等待處決,她無計可施。”拓跋鈺悲觀地道。
墨煜無言以對,畢竟他說的是事實。
拓跋鈺將酒瓶遞給他,“來,陪本王一起喝,一個人喝酒很沒意思。”
墨煜看了他一眼,接過酒瓶,猛灌了一口,粗喘著氣道:“王爺,你放心,屬下不會讓蘇姑娘死的。就算了拚了屬下這條命,屬下也要幫王爺把蘇姑娘從刑場上救回來。”
拓跋鈺感動地看著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好兄弟,本王果真沒有看錯你。”
墨煜道:“有王爺這句話,墨煜此生足以。”
第二日,午時前,獄卒將蘇筱筱押上囚車,前往刑場;以此同時,皇後方才急匆匆地趕往康壽宮,替她向太後求情;青鸞在王府後花園裏將墨煜要劫刑場之事告訴了青鳳,利用青鳳阻攔墨煜這一魯莽舉動。
康壽宮,皇後先給太後請了安,然後支走宮人,噗咚一聲便跪在太後腳前,焦急地哀求她:“母後,求求您救救我!”
她這一舉動把太後給弄糊塗了,太後詫異地看著她,問:“怎麽回事?你不是好好的嗎?”
皇後淚流滿麵地道:“皇上已經知道是我收買雲煙毒害蘇筱筱這件事,他不會輕饒我的,他要處死我,他還要誅我九族。母後,求求您救救我,現在,隻有您才能救我。”
“不可能,下毒之事你做得那麽天衣無縫,皇上怎麽可能會這麽快就查到你?皇後,你先起來,一定是你最近太敏感了,才會覺得皇上已經知道真相了……”太後不相信她的話。
皇後推開玉仙的手,不肯起來,不住地搖頭打斷太後的話,“母後,我所說的都是真的。刑部的人在雲煙的屍體上發現了皇上賞賜給我的玉女桃花粉,這款胭脂,整個皇宮裏隻有我用,他們已經查到凶手就是我,馬上就會派人來抓我,母後,您要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見她眸中盡是惶恐和無助,太後這才肯相信她所說不假,先是拿開了皇後緊抓著她的裙裾的手,然後忽然冷漠地對皇後道:“下毒之事,純屬你嫉妒所為,並非哀家唆使你。這自然就與哀家無關。芮雅(皇後的名字),不是哀家不想救你,而是哀家愛莫能助啊!你不要再求哀家了,就算你在這裏跪到死,哀家也幫不了你,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不,母後,您能幫我,隻有您才能救我。隻要您放過蘇筱筱,皇上就會放過我……”皇後道。
不等她說完,太後便明白她的意圖,打斷她的話,絕然地道:“不可能!叫哀家放過她絕對辦不到!”
她的反應以及她的回答,皇後早已料到。自從皇後被診斷出不能生育那一刻開始,她這枚棋子在太後心中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如今,一枚被廢棄的棋子的生死與一個眼中釘肉中刺的生死相比,太後當然會選擇後者,為了除掉後者,她甚至可以好不惋惜地犧牲前者。
沒有難過,也沒感到意外,皇後反倒很鎮定地對太後說:“母後,您必須得救我,要不然您的損失會很慘重的。”
“哈哈哈……真是好笑!你還真把自己當皇後了?你在哀家眼裏不過就是一枚用來接近皇上的棋子。哀家讓你當皇後你就是皇後,哀家不讓你當你就什麽都不是。哀家看錯了你,白白浪費了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不但沒迷惑住皇上,還連蛋都不下一個。像你這樣的棋子,哀家早就想廢了你。現在好了,無需哀家親自動手,皇上會替哀家解決你的。”太後露出陰狠的嘴臉。
皇後搭著玉仙的手站起來,微笑看著太後,說:“母後想廢掉我那絕對是輕而易舉之事,但是,母後想要重新培養一枚棋子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這些年來,我雖然做得令母後不甚滿意,但是我向來很聽母後的話,母後叫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像我這麽乖巧聽話的棋子母後會舍得廢掉嗎?”
太後笑道:“哀家想要重新物色一枚棋子有何難?這宮裏頭除了你,還有很多比你年輕漂亮的女孩覬覦著後位,隻要哀家一句話,她們便會乖乖地服從於哀家……”
皇後道:“母後所說一點都不假。可是,如果母後在這個時候失去了我,恐怕就沒有人幫你除掉文妃肚中的孩子了。難道母後想眼睜睜地看著文妃順利地產下未來的儲君?”
“你少拿這件事來威脅哀家,哀家就不信離了你哀家就拿她沒轍。”太後道。
皇後不慌不忙地說:“文妃生產在即,整個文蕙宮都已在我的掌控之中,除了我,沒有人知曉其中的布局,假若我突然出了什麽事,那母後您隻能等著抱皇孫吧!”
太後審視著她,覺察她沒有撒謊,衡量這些事的利弊之後,太後問她:“你真的能除掉文妃肚中的孩子?”
皇後對她點頭,“隻要我平安無事,母後您就盡管放心,我一定會讓他胎死腹中的。”
“好,哀家就再信你一次。你要記住,這是哀家最後一次救你。不過,就這樣放了蘇筱筱,哀家心裏很是不舒暢!”太後道。
皇後陰險地笑著說:“我與母後的感覺一樣,不能就這樣放過她。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得讓她吃點苦頭受點委屈才行。”
“你有什麽好辦法?折磨人向來是你的強項,你給哀家出個主意,讓那妖女生不如死才好。”才一會兒的功夫,太後與皇後又成為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