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落紅
“小姐，剛才好險啊，差點就被六王爺認出了你！要是他稍微清醒一點，認出了你，奴婢看呀，今晚他和六王妃的洞房也不用入了。幸虧他喝了好多酒，小姐你才僥幸逃過一劫。”回到婢女住的房間，黃鸝一邊給蘇筱筱倒茶，一邊道。
蘇筱筱拍著依舊怦怦跳個不停的心口，看著她道：“你就不要再提剛才的事了，我都嚇死了。我怕的不是他認出了我，而是六王妃看到我和他拉拉扯扯的，會誤會什麽的。六王妃這麽好的人，我不忍心傷害她。”
“六王妃的確是個大善人，咱們倆偷吃她的喜果，她都不懲罰我們，要是換做別人，肯定會狠狠責罰咱們的。就憑這一點，小姐你就不能做出什麽對不起王妃的事來，尤其是要保持和六王爺之間的距離。”黃鸝坐在她對麵說。
不待蘇筱筱開口，宮靈讚同地道：“小姐，奴婢覺得黃鸝說得很對。這往後，小姐你一定要遠離六王爺，不要再和他像以往那樣來往密切，能避開他盡量避開他。”
“你們倆剛好說到我的心坎裏去了。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難得咱們三有這個默契，不如咱們以茶代酒幹一杯！”蘇筱筱看著她們，笑著提議。
黃鸝和宮靈一同對她點頭，然後舉起茶杯，碰在一起，笑著喝下整杯茶水。
剛慶祝完，翠兒推門而入。
蘇筱筱不怎麽喜歡這個翠兒，不悅地看著她道：“麻煩翠兒姐姐往後進門之前敲一下門，這是最起碼的禮貌，行嗎？”
翠兒也不怎麽喜歡她，淵源就是她偷吃喜果，接著又和六王爺牽扯不清，就憑這兩件事，翠兒就看她不順眼，“我是王妃的貼身婢女，在丫鬟裏，就數我最大。往後，你們都得聽我的。至於敲門這種小事，我可以不遵守，你們去我的房裏找我，就必須要先敲門。”
蘇筱筱不服氣，拍著桌子道：“憑什麽？這麽不守規矩，你爸媽怎麽教你的？他們‘造’嗎？”
她聽不懂蘇筱筱的話，便以為蘇筱筱是在罵她，重重地拍著桌子跟蘇筱筱叫板道：“王妃最疼我了，你就等著挨板子吧！”
“你隻會去王妃那告狀嗎？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讓我瞧瞧。不要隻會當告嘴婆！”蘇筱筱繼續諷刺她。
遠看戰火就要燎原，黃鸝拉住蘇筱筱，宮靈攔著翠兒。
“小姐，少說幾句吧，現在，咱們寄人籬下，還得看人家臉色過活，你可千萬不要惹這個翠兒，她畢竟是王妃身邊的紅人，咱們得罪不起。”黃鸝低聲勸說她。
蘇筱筱道：“第一紅人又怎樣？這麽蠻不講理，我看她這個王妃身邊的紅人也做不了多久。真是想不到，王妃那麽善解人意、寬宏大量，身邊怎會有這樣一個low人？”
“小姐，你不要再說了，禍從口出啊！”黃鸝繼續勸導她。
蘇筱筱隻好閉嘴不言，而那邊，宮靈對翠兒說盡好話，又各種道歉賠罪，方才安撫好翠兒。
戰火熄滅之後，翠兒才說她來此的目的：“趁大家都還沒睡，我現在把各自往後負責的職務分配一下。黃鸝和我主要負責給王妃更衣梳妝，蘇筱筱和宮靈就負責王妃和王爺的膳食，主要是在廚房裏忙活。各位有什麽意見嗎？”
見她們沒有異議，翠兒笑著道：“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從明日起，就按照我剛才的安排去做事吧！好了，夜深了，大家都去歇著吧！”說完，翠兒便離開她們的房間。
第二日，翠兒和黃鸝端著水、毛巾等洗漱用品走進婚房，服侍六王爺和王妃起床更衣梳洗打扮。
六王爺和王妃均已起床，宮女正替六王爺更衣，王妃則端坐在銅鏡前，等待翠兒來伺候。
“黃鸝，你去取王妃和王爺的外套來。”翠兒將黃鸝暫時支開。
見黃鸝離開，翠兒才匆匆走至喜床旁邊，掀開錦被，將染了落紅的白色錦帕折疊好捧著呈給王爺和王妃看，激動又開心地對他們說：“恭喜王爺、王妃，祝王爺、王妃早生貴子……”
不待她說完，拓跋鈺將目光從那雪白中一點殷紅上移開，對翠兒擺手道：“拿走！”
翠兒還想說點什麽，青鸞怕惹怒了六王爺，趕忙用眼色示意翠兒立即處理掉染了落紅的錦帕。翠兒隻好退下。
“王爺，你別生氣，翠兒向來大驚小怪……”青鸞輕輕挽住他的胳膊，替翠兒說話。
拓跋鈺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你快去梳洗打扮一番，母後還等著咱們去請安呢！”
青鸞鬆開他的胳膊，對他微微欠了欠身，“是，王爺！”說完，安靜地走至銅鏡前，命丫鬟給她梳發髻。
這時，黃鸝端著他們的外套走進來，正要給他們欠身稟報，就被拓跋鈺攔住了。他將黃鸝手中的外套塞給其他丫鬟，然後拽著黃鸝朝外殿走去。這一舉動，青鸞透過銅鏡完全看到，但她沉默著沒有出聲，假裝不知情，繼續讓婢女給她梳洗打扮。
“王爺，奴婢做錯什麽了嗎？”黃鸝低垂著頭問他。
拓跋鈺放開她的手，看著她的頭頂，說：“你是筱筱身邊的人，你在這裏，她應該也在這裏，可是，本王醒來就一直找她，卻不見她的身影，你告訴本王，她在哪？”
“王爺，奴婢聽不懂你說的。”黃鸝不能告訴他，因為，昨夜，她們三人已達成一致，必須讓小姐遠離他的。
拓跋鈺道：“昨夜，本王隻是喝醉了，不是失憶了，本王明明看到她在這裏的，一早醒來，她就不見蹤影了，難不成她會憑空消失嗎？還有，是皇上親口答應本王，將她賞賜過來給本王做婢女的，她一定還在王府裏，你快告訴本王，她到底在哪？”
“王爺，你剛也說了，你昨夜喝醉了。人一喝醉，就容易產生幻覺，昨夜，肯定是王爺你看錯了，誤把別人當成了小姐而已。這裏，除了奴婢，沒有什麽小姐。王爺可能是記錯了，皇上是說把奴婢賞賜給王爺做婢女。”黃鸝繼續隱瞞他。
拓跋鈺不相信，“不可能！本王可能會記錯別人，但絕對不會記錯她的。她一定在這裏，你告訴本王，她現在身在何處？”
“王爺，奴婢真的不知道，你就不要再逼問奴婢了，奴婢什麽都不知道。”黃鸝快抵不住了。
這時，翠兒走進外殿，看到王爺和黃鸝拉拉扯扯的，行為舉止很是親密，翠兒不想他們走得太近，不能讓他們做出傷害王妃的事，快步走至他們麵前，一把將黃鸝拉開，擋在她和王爺之間，“王爺，你要是有什麽疑問，直接問奴婢就好。奴婢對這裏比較清楚，黃鸝剛來，什麽也不懂，若是黃鸝做了什麽惹王爺不高興的事，希望王爺寬恕她。”
拓跋鈺煩躁地看著她，“你能告訴本王蘇筱筱在哪嗎？”
翠兒遲疑道：“這……奴婢不知，王府裏應該沒有這個人吧！”
“你們串通一氣糊弄本王是吧？好，很好，你們不說，本王親自去找，本王就不信，翻遍了整個王府還找不到她！”拓跋鈺看著她們，不悅地道。
這時，已梳妝打扮好的青鸞走出來，見氣氛不對，便詢問翠兒：“怎麽回事？你們做了什麽惹王爺生氣了？”
翠兒和黃鸝一齊對她搖頭。
拓跋鈺看著她問：“昨夜，皇上從宮裏派了三名婢女過來伺候本王，其他兩位去哪了？”
“王爺是問宮靈和蘇筱筱嗎？”青鸞柔聲問他。
拓跋鈺眼中一亮，趕忙握住她的手，問她：“她們倆現在在哪？”
被他握著手，青鸞激動不已，心裏很是雀躍，回頭問翠兒：“你告訴王爺，你把她們倆弄哪去了？”
翠兒不想說，但青鸞的命令她又不敢違背，隻得如實道：“奴婢把她們倆派到廚房去了。”
得到他想要的，拓跋鈺鬆開青鸞的手，大步走出外殿，直朝廚房那邊奔去。
青鸞失落地看著他消失在眼前，翠兒忍不住抱怨道：“小姐，新婚第一天，王爺就棄你而去，他怎麽能這樣對你？難道在他眼裏，小姐還不如一個婢女重要嗎？”
翠兒看向黃鸝，問她：“你快說，王爺和那個蘇筱筱到底是什麽關係？他為什麽那麽在乎她？”
黃鸝低垂著頭，道：“奴婢不知。”
“你怎麽會不知？你和蘇筱筱是一夥的，她的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難道你也想袒護她嗎？你別忘了，你現在的主子可是王妃，而不是那個蘇筱筱，孰輕孰重，你應該心裏清楚。”翠兒訓斥她。
黃鸝依舊對她們搖頭，“奴婢真的不知。”
翠兒還要逼迫她，被青鸞攔住，“翠兒，黃鸝不想說，你就不要再逼她。”
“小姐，人家都欺負到你的頭上來了，你還為她們著想……”翠兒說。
黃鸝打斷她的話，說：“這也不是什麽秘密，讓你們知道也無妨。我家小姐，也就是蘇筱筱，她和王爺是朋友，僅此而已。”
“你家小姐？這又是怎麽回事？”翠兒問她。
黃鸝說：“奴婢和宮靈一直都這麽叫她，習慣了，所以就一直這樣稱呼她。”
“朋友？筱筱和王爺真的隻是一般的朋友？”青鸞問她。
黃鸝點頭，“是的，他們隻是一般的朋友，王妃盡管放心，他們之間除了友誼絕無別的關係。”
她這麽一說，青鸞才放心下來。微微笑著對黃鸝說：“難怪王爺這麽著急找她，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然後對翠兒道：“以後，你不要再任意使喚筱筱了，她可是王爺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待她要像對待我一樣，知道嗎？”
翠兒不情願地道：“是，小姐，奴婢記下了。”
“好了，大家快去準備吧，第一次給太後請安可不能遲到。”青鸞對她們說。
她則走出外殿，朝廚房而去。
煙霧繚繞的廚房裏，宮靈在有條不紊地切著蔬菜，而蘇筱筱則對著灶狂往裏邊吹氣，她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好似青蛙。頭一次進廚房，什麽也不懂，什麽也不會，這摸摸，那摸摸，連菜都沒摘好，反倒弄得她灰頭土臉的，原本白皙的臉頰上被鍋煙抹得斑斑點點，差點連她的親媽都認不出她來。
“小姐，你放著吧，讓奴婢來。”宮靈一邊熟練地切著菜，一邊回頭對趴在地上正努力生火的蘇筱筱道。
蘇筱筱頭也不回，繼續往裏邊吹氣，“不用，這麽簡單的事，我能搞定的。”
“可是，小姐已經趴在那快一個時辰了，除了嗆人的煙，好像還沒看到一點火苗欸！”宮靈說。
蘇筱筱堅持道：“你切得太慢了，我是為了配合你的速度才故意這樣慢慢地生火的。”
“是嗎？可是，奴婢已經把明日的菜也切出來了，再切下去的話，隻怕未來幾天都不用再切了。”宮靈看著麵前堆積如山的菜對蘇筱筱說。
“你早說嘛，你不給我回饋信息，我哪裏知道你已切了這麽多？宮靈，你要知道，這廚房裏的工作呢，是需要兩個人好好配合的，這一次，都怪你，是你沒和我配合好。”明明是蘇筱筱不會生火掉鏈子的，她反過來責備廚房巧婦宮靈。
宮靈放下菜刀，走至灶旁，蹲下身，接過蘇筱筱手中的扇子，“小姐，你手裏明明有一把扇子，你幹嘛不用它而用嘴呢？”
蘇筱筱挪至一旁，白她一眼道：“你生過火嗎？你知道怎麽生火嗎？這破扇子哪有我的嘴給力，你這個外行人居然還嘲笑我這個內行人，真是不像話！”
宮靈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姐，生火煮飯，是奴婢必須會做的事，而從小就養在深閨裏的小姐你在今日之前可從未進過廚房，讓一個千金小姐來生火，真是難為你了。”說完，宮靈朝灶內輕輕扇了幾下，沒一會，火苗就竄起來，熊熊地燃燒著。
蘇筱筱尷尬極了，為了遮掩她的尷尬，她忙去搶宮靈手中的扇子，笑著說：“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就好，我保證讓火燒得更旺。”
宮靈護著扇子，對她說：“小姐，你在一旁看著就是。這裏的事，讓奴婢一人做就行了。”
“這怎麽行呢？這裏不比冷宮，我現在的身份和你一樣，做飯也是我的職務，怎麽可以都讓你一人做呢，那我多過意不去啊！”蘇筱筱說。
宮靈放下扇子，將她扶起來，指著還未洗出來的大蒜對她說：“若小姐非得堅持的話，不如幫奴婢把那些大蒜洗出來吧！”
“洗大蒜！我最怕大蒜了，尤其是它的氣味，我對大蒜過敏了，我看，我還是生火吧！”宮靈推著她，而她像逃避瘟疫一般遠遠地避著那些綠油油的蒜苗。
主仆倆正為誰生火和誰去洗大蒜爭執不下時，拓跋鈺突然出現，打破了她們之間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