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臨界,破界!
纏繞在身上的巨蟒的身軀像是齒輪在運轉,「嘎吱嘎吱」的聲響中,一步一步地將安自在越纏越緊。手足皆已被束縛,爪刃攻擊也無法施展,靈池內的靈力空空如也。這一刻,安自在陷入了絕境。
「小安,放棄吧,捏碎魔核。」月離的語氣難得輕柔起來,「這樣下去你會死的。」遠處的三點水似乎也是意識到了安自在的困境,在原地不斷地轉著圈,「嗚嗚」地叫喚著。
「我!至今,從未後退!」身上的骨頭已經被壓斷了幾根,安自在從牙縫裡蹦出來幾個字,始終不肯咬碎放在嘴裡的魔核。
呼吸越來越困難,安自在伸長了舌頭,貪婪地企圖從天地中汲取到一點點的空氣,腦子已經漸漸趨於空白,激烈的掙扎變得越來越無力。
「父親,到底是我明門難得一現的雙系修鍊者,請父親下令終止這場爭鬥吧!」高台上的白千雪終於忍不住出聲道,椅子上的鞏平也支起身子,看向老掌門,希望從老掌門那裡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便準備衝下高台去援救自己的弟子。
「嗯……」老掌門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等等吧。」
「父親!」
「再等等。」說完這句話,老掌門便不再言語,雖然看起來很是慈祥,但作為明門的實際上的最高掌控者,沒有人敢違背他的命令。
鞏平又將身體靠回椅背上,面色鐵青。場下的七師姐百靈已經淚水漣漣了,旁邊的四師兄輕拍著她的肩膀,將她半攏在懷裡。
「放棄吧,自在,一場輸贏並不影響你以後的路。」月離再次出聲,「你是化形三階,他是化形四階,跨階之間的戰鬥你能打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安自在並不出聲,只是用著僅存的意識死死地抗爭著。三點水幾次想衝過來,都被戰鬥的餘波給掃出去。台下的倉崗一張熊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只是雙手的拳頭卻握得很緊,眼神在掃過場上那條巨蟒時,帶著凜冽的殺意。在這一時刻,沒有任何人為任何一方助威,場上寂靜的可怕,只剩下巨蟒身軀遊動的「沙沙」聲以及安自在身上的骨頭被一根根崩斷的聲音——響亮且刺耳。
安自在感覺到大腦中的空白區域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一絲靈明也即將失去。尹涼同樣也快山窮水盡了,只是他絲毫不敢放鬆纏繞的身軀,他還能感受到安自在的掙扎,雖然已經如螢火般微弱,但始終不滅,尹涼驚嘆於對手的頑強,同時心裡對他的重視程度更上了一層。
就在最後一絲靈明即將消失的瞬間,很多閃閃發亮的星星點點湧現在身體內,在短時間內越聚越多,匯成了一股熠熠生輝的溪流,溪流的一端不知連在何處,另外一端卻匯聚向乾涸的靈池,溪流順著體內的經脈流到了靈池內,很快便將靈池灌滿了,但是溪流還在繼續,眼看著便要從靈池內溢出來了。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靈池內匯聚的水流竟憑空起了波濤,驚濤拍岸,發出悶雷般的聲響,靈池的邊界就在這一波接著一波的水流衝擊下擴大了足足一倍,匯入的水流終於停止了,靈池內的靈力剛剛好充滿整個靈池,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尹涼沒來由地一陣心悸,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纏繞中的安自在從由窒息帶來的混沌中清醒過來,兩隻閃亮的狗眼又一次恢復了神采。
「真有你的,竟然臨陣突破到了化形四階。」月離又飄回樹梢看戲去了,三點水追著自己的尾巴歡快地轉著圈圈,倉崗鬆開了緊握著的拳頭,落下了胸膛里一直提著的心,四師兄擦去了七師姐臉上的淚水,小聲安慰著止不住啜泣的小百靈,鞏平將身子癱在椅子上,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濁氣,白千雪忍不住臉上綻開了笑顏,老掌門滿意地捋了捋鬍鬚。
當你成功時,從不缺少為你喝彩的人。
「御·冰層覆蓋。」嘶啞的聲音從安自在的喉嚨里發出來,一層厚厚的冰將他全身包裹成了一個大冰坨子。巨蟒的纏繞再也沒有了著力點,只能徒然地從他身上滑落。
「我認輸。」帶著濃烈的不甘的話語從尹涼的嘴裡說出,他捏碎了魔核。身影緩緩地消失在戰場上,只是那雙眼睛帶著複雜的神色盯著安自在。
台下山峰一脈的眾師兄弟們以及眾多的來到現場觀戰的外門弟子全都歡呼起來,為安自在的實力,也為了安自在從不後退的精神和勇氣,甚至落星峰那邊也出現了稀稀落落的掌聲,當然,其中要以左丘芊芊蹦躂的最為活躍,不過,此時倒也沒有人站出來指責她的不是。
安自在全身淌落著鮮血,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翻起,露出裡面的筋肉和骨頭,化出人形狀態,搖搖晃晃地走出戰場,倉崗疾行幾步,看見倉崗迎著自己上來,安自在便再也支撐不住,順勢一倒,被狗熊摟了個滿懷。
安自在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勉強恢復到可以緩慢行動的地步,不知道是誰將他修舍里的床位移到了靠窗的位置,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沒有被繃帶蒙住,睜開眼睛,此時正是黃昏時候,太陽掛在天空呈現出暗紅的顏色,安自在偏頭望著太陽,眼睛一眨都不眨,直到眼球酸痛的難以支撐時,才耷拉一下眼皮,再次睜開時,太陽就往下走了好大一截。
「真他娘的快啊,太陽下落的速度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快呀。」安自在自言自語絮絮叨叨。三點水蜷伏在安自在纏滿繃帶的胸膛上隨著他的呼吸一上一下的浮動著,盯著三點水看了一會,發現這小傢伙估計做噩夢了,小耳朵一抽一抽的。再次偏過頭,月離難得的不站著了,而是坐在了窗欞上,兩隻手輕輕地撐在兩側,夕陽的餘暉帶來了歸林鳥兒的鳴唱,光線灑落在她的身體上,又透過了她的身體流瀉在安自在的傷痕纍纍的身軀上。
安自在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月離轉過身,空洞的眼神望著他,三點水從夢中驚醒,抬起脖子用疑惑的眼神盯著他。他還是沒能止住笑,直到喉嚨里發出了一連串的抑制不住的輕咳,笑聲才漸漸地衰弱下來,這個小小的房間里得以重新被靜謐佔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