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忘了親媽
破舊的小旅館裏，隻擺得下一張一米二床鋪的狹窄潮濕小房間充斥著一股黴臭味，不大的窗戶正對著床頭，當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一夜並沒怎麽睡好的林小芳便醒了過來。
因著是最低檔的房間，裏麵沒有獨立的衛生間可以洗漱，林小芳不敢亂走，不知所措的在床沿坐了好一會兒，才猶豫著打開門，站在門口逮著一個路過的人支支吾吾的詢問茅廁在哪。
站在過道尾端的公用廁所前，林小芳左顧右盼，她又不識字，不知該進哪一邊，但尿意憋得急，實在快要忍不住，她將頭一埋，對著離她最近的入口就要衝進去。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與一個正往外走的男人撞了個麵對麵。
男人許是沒見過這麽光明正大闖男廁所的，愣了愣道：“女廁所在另一邊。”
林小芳這才知道自己走錯，急急忙忙掉頭，一邊尋找空置蹲位，一邊暗暗吐槽這城裏就是麻煩，一個茅廁還分男女。
從廁所出來，林小芳正想直接離開，忽然又瞧見有人在洗手池洗手，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還是走了過去。
洗完手，想到自己還未洗臉的她將就著這水，順便將臉也洗一洗，隨即才回憶著昨晚進來的方向，來到小旅館入口的櫃台。
她扒在櫃台上，殷切的看著櫃台後的人，“老板，我兒子來了沒有？”
還在打瞌睡的老板眼皮子一掀，“你兒子誰啊，沒見著，這一大早的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林小芳抿了抿嘴，又問：“老板，有早飯嗎？隨便什麽都可以。”
老板將粗糙寬大的手掌一攤，粗聲粗氣道：“有，隻要你給錢，想吃啥都有。”
“我……我沒錢，你先給我弄點，等我兒子來了就給你錢。”
“沒錢還說什麽屁話！等你兒子來了再吃吧。”
林小芳不樂意了，她現在餓得很，腸胃叫囂著想要吃東西，本就不好的脾氣一上來，聲調也跟著拔高：“你這人怎麽這樣？兩眼睛珠子是掉錢眼裏去了？我又不是不給你錢，都說等我兒子來就給，這麽摳門我看啊你這破店遲早得關門！”
做生意的最忌一大早聽到這種類似詛咒的話，氣得老板火冒三丈，若不是看她是個婦女家，真想上手給她幾下。
“滾滾滾，一大早的遇見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一路將林小芳推搡出去，臨了，老板還忍不住往門口呸呸呸三聲，似乎想要將黴氣趕走。
林小芳站在街邊罵罵咧咧幾句，半響氣消，想要離開，環顧四周卻不知該往何處走，這偌大的蓉城對她來說陌生至極。想到昨晚兒子再三叮囑她的話，林小芳又轉身回到小旅館前，在大門旁邊沿著牆壁坐了下來。
清冷的街道漸漸熱鬧起來，太陽緩緩升起，散發出刺眼的光芒和炎熱的溫度，林小芳蜷縮在牆根，抱著肚子雙眼無神，嘴裏喃喃道：“耀祖，兒子，你咋還不來啊，要餓死媽了。”
然而此時，睡上一大早的宋耀祖打個哈欠，要不是上午的太陽正對著他的窗戶曬到他，他還真不想起床。
洗漱完趿拉著拖鞋出門，在街上的小飯館填飽肚子，宋耀祖一邊剔著牙一邊走出，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什麽事兒了。
直到回屋遇見鄭小三，被他一問“你還沒去找你媽”，宋耀祖這才驀然驚醒，他忘記他媽啦！
一拍腦袋，急急趕到小旅館，正要往裏衝，送旁邊突然跑過來一個人影跌跌撞撞抱住他的腿，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兒啊！”
林小芳這個媽雖然沒錢沒勢，長得醜還不知禮數，但從小對他是真的寵愛，因此，宋耀祖還是有那麽一丟丟內疚的。
訕訕一笑，宋耀祖將人拉起，“媽，對不起，我來晚了，你一定餓了，走，我馬上帶你去吃東西。”
吃完東西，又逛一會兒街，帶著林小芳四處走走見識大城市的繁榮，時間轉動，一不小心就到了傍晚時分。
看著夕陽西下，華燈初上的城市，宋耀祖的內心又開始躁動，夜生活即將開始。
沉默一瞬，宋耀祖扭頭看向林小芳，“媽，今天太晚，要不我們明早再去找宋玉華吧。”
……
宋玉華最近很倒黴，特別倒黴，當一大早來到大發服裝廠，看見搬著一根小板凳坐在廠房門口的林小芳時，她心裏竟然生不起半點驚訝，反而詭異的出現一種“我就知道不會這麽簡單”的想法。
平淡的走近，宋玉華衝著林小芳抬抬下巴，“走吧，去我辦公室說，別打擾別人上班。”
林小芳將兩腳伸直一擺，抱著雙臂，“我不，我就要在這，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做不了生意！”
宋玉華輕笑，眼裏閃過一絲明悟，“原來你的目的是想我做不了生意，我就好奇，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
林小芳脖子一梗，一副“我不聽我不聽”油鹽不進的樣子。
宋玉華沒有再說什麽，而是繞過她，徑直進了服裝廠，然後找到宋明鳳與同村的嬸兒，讓她們直接將人架起來送到辦公室裏。
她能讓廠裏的人看笑話，那是因為已經有個開頭不介意再看個結尾，更何況廠裏都是自己人，不會出去亂說話。但是，廠外的人就不一樣了，誰也不認識誰，自然沒個顧忌，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宋明鳳兩人來到門口，大家都是一個村兒的也不好直接動手，便先對林小芳勸解幾句，見她死性不改非要在門口鬧事，隻能聽從宋玉華的建議，一人架起她的一直胳膊將人往裏拉。
宋玉華坐在辦公室裏，都能聽到林小芳殺豬般的聲音響起：“救命啊，搶人啦，救命啊——”
林小芳拚命掙紮，手腳並用，一時間竟讓宋明鳳和同村的嬸兒束手無策，兩人對視一眼，加大力氣。
許是弄疼林小芳哪了，她嗷叫一聲，一口咬在宋明鳳的手臂上，扭頭衝外喊道：“兒子，兒子快來救我。”
宋明鳳吃痛，“啊”的一聲鬆開手，捂住牙印清晰滲著血絲的傷口，“嫂子你怎麽還咬人呐！”
“呸！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想當初你帶著珍珍那拖油瓶回來，要不是我們接濟你，你娘倆早就死在路邊了，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宋明鳳一噎，心裏火氣散去大半，念著舊情開始為難。但同村的嬸兒卻沒這個估計，她在村裏的時候就與林小芳不怎麽對付，現在更是沒了顧忌。
兩人正拉扯著，宋耀祖突然從不遠處的路口拐角處衝過來，一把將同村的嬸兒推開，指著一屁股墩兒摔在地麵的人罵道：“你特麽誰啊，誰給你的膽子，竟敢打我媽！”
屋內，沒等到人進來的宋玉華又起身走出，還未到廠房門口，就聽到宋耀祖大放厥詞，她臉色沉沉，“宋耀祖，又是誰給你的膽子，跑到這來鬧事，怎麽，之前的教訓還不夠？”
說起這個宋耀祖就氣，在牢裏的三天那是他最屈辱的日子，表情變得難看，“宋玉華，送親弟弟去坐牢，又把親媽趕出去，你可真是能耐，也不怕天打雷劈！”
“噗！”宋玉華忍不住笑開，眼波流轉間帶著一股韻味，本就俏麗的麵貌更加動人，她半捂著嘴笑了半響，似乎聽到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話。
她將林小芳和宋耀祖的罪責細數一遍，聲音變得冷冽：“要是老天爺真的有眼的話，要先劈的也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