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交鋒i

  沈隨歡是不想哭的，而且，她並不是很願意把自己最軟弱的一麵顯露在別人的麵前。


  但或許是韓子衿的眼神太善意，太溫和，又或許，是他字句太懇切，這一切就像是什麽東西撞在了她的心上一樣。


  她突然就那麽愣在了那裏，越是努力的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流出來。


  但視線模糊，她怎麽都控製不住情緒。


  漸漸地，有無數的淚水瘋狂的往外湧出。


  哭夠了，記得要把眼淚擦幹。


  可她的淚已經擦不幹了，她失去的人已經太多太多，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到現在她好像真的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在蕭瑟的寒風裏，慢慢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發顫的雙臂。


  她壓抑著自己的哭聲，沒有發出聲，但是從臉上的淚痕來看，她是那麽的痛苦。


  “韓子衿……”


  她流著淚，第一次這麽連名帶姓的叫他。


  換做以前，她是萬萬不會這麽做的，這樣太沒禮貌，而且，她和他的關係還沒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


  但這個時候，她就是這麽叫了。


  “嗯？”他溫和地應了，眼底微微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沈隨歡痛苦地呼吸著，張大了嘴巴，喉嚨仿佛被一隻手掐住了。


  她斷斷續續的發出聲音，“我好難過啊！”


  這麽簡短的幾個字，她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得以喊出來的。


  是啊。


  她好難過啊。


  真的好難過啊，她沒有了相依為命的顧姐姐。


  從此以後，在這個世界上，她就是一個人了。


  不會有人像顧姐姐那樣疼愛她，對她好了，她失去了生命裏唯一的溫暖。


  她難過的像是自己死了一樣，哦不，如果可以一命換一命，她寧願死的人是自己。


  她得了癌症，本就活不長了，就算趙清秋醫術高明為她續命，但最終的結果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可是顧姐姐不同，她還有可可，她在這個世上還有牽掛。


  最重要的，是顧姐姐是健康的。


  怎麽就……突然就死於一場車禍了呢？

  韓子衿沉默的把手帕舒展開，他微微彎下腰，也不管這裏是不是酒店門口，這周圍是不是還有人。


  他拿著手帕，動作細致而溫和的為她擦拭眼淚。


  他的帕子上帶著淡淡的香氣，那是雨後橘子花的香味，帶著微微的苦澀，卻足夠的醒神。


  他的帕子，擦拭著她的眼淚，為她把臉上的淚水一點點的擦幹。


  天地安靜了下去，四周的景物被淡化模糊。


  仿佛，隻剩下了輪椅上的他，和她。


  沈隨歡一邊哭，一邊說：“為什麽死的人不是我？為什麽死的人是顧姐姐？”


  為什麽我可以死裏逃生，我的顧姐姐卻不可以呢？

  這一句話倒是把韓子衿問倒了，他眸色如月光一般皎潔溫和。


  “每個人都有存在這個世界上的價值，我很理解你的痛苦，但是，你也不能否定你自己的存在。”


  “你對別人來說，何嚐不是重要的呢？為什麽你就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重要呢？”


  他的嗓音溫柔如春風，眼眸也幹淨而明澈，仿佛從來未曾沾染世上的任何的塵埃。


  沈隨歡哭著笑了，搖頭，“一個即將就要死的人，還有什麽價值？”


  韓子衿為她擦眼淚動作一頓，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抬起來，溫柔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肩。


  他剛要說話。


  突然，一道含著冷意的男聲插了進來，“你們在做什麽？”


  這聲音突然響起，把沈隨歡和韓子衿都驚住了。


  不過韓子衿依舊麵色從容而坦然，他和沈隨歡同時看過去。


  酒店門口，慕衍之撐著雨傘站在那裏。


  他看著他們。


  他漆黑的眼睛裏，閃爍著火光，胸腔裏更是因為這一幕而彌漫著濃重的火氣。


  韓子衿的手還放在沈隨歡的肩膀上，拿著手帕的那隻手頓在了空中。


  沈隨歡則半蹲在他的麵前。


  從慕衍之這個角度和方向看過去，沈隨歡在韓子衿麵前哭，韓子衿在安慰她。


  他們不知道這個動作有多親密，親密到，讓慕衍之看了都想噴火。


  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記憶，還不知道症結在哪裏，但是看到沈隨歡和別的男人做這麽親密的舉動。


  他就是很生氣，生氣到不行。


  “是你。”韓子衿率先打破了沉默，慢條斯理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並不覺得有什麽羞恥，依舊那麽的從容。


  沈隨歡也愣住了，臉上還帶著淚痕，她從地上站起來。


  “慕衍之？”


  “你來幹什麽？”


  慕衍之薄唇緊抿，“我來幹什麽？我不能來嗎？”


  他雖然還沒想起來，但是他都知道了，她是他的前妻。


  她怎麽可以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呢？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韓子衿，是他的小舅舅。


  也許是慕衍之氣瘋了，他都忘記了，前妻就是前妻，而不是妻子。


  沈隨歡垂下眼，“你……”


  她真的不知道和慕衍之說什麽好，慕衍之在顧枝的事情上幫了她，她很感激。


  但是。


  他明天就要訂婚了，他還想怎麽樣？

  “需要我稱呼你一聲小舅舅麽？”慕衍之轉頭對韓子衿道。


  韓子衿神色淡淡，“這倒是不必了。”


  小舅舅？

  他可不想和韓家的人扯上關係。


  慕衍之道，“外公知道你的腿腳不便，讓我親自來接你和的女伴。”


  慕衍之刻意咬中了女伴兩個字。


  他倒是想要韓子衿和沈隨歡的關係界限分明。


  但是，韓老太爺可不是這麽說的，他說，沈隨歡是韓子衿的女朋友？

  就算所有人都這麽說，但他不這麽認為。


  韓子衿和沈隨歡絕對不可能，他想，他猜到了外公這麽說的用意。


  他們故意把韓子衿和沈隨歡湊成一對。


  那大概，就是要讓他死心，安安心心的和盛如雙訂婚。


  可如果，他的記憶全部都是假的，那他就不會接受這一切！

  他要做真實的人，不管那記憶是殘缺的還是美好的，那都是屬於他的記憶。


  慕衍之突然就冷靜下來了。


  他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


  所以，不知不覺間，他看沈隨歡的眼神，都變得很危險神秘。


  那目光，充滿了勢在必得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