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突生異變
寢宮之外,站著神色複雜的白衣,他站在門邊良久,待斂去一身寒霜之後,才輕輕推開門。
琉璃美人榻上,女子背對他側臥著,呼吸均勻,似睡的很熟,露出的脖頸和肩膀上布滿了深色的吻痕,蠶絲被鬆鬆的搭在腰間,膚若凝脂,如玉的雙腿交疊,於微敞的被縫中若隱若現。
白衣見楚立顏沒有醒,微微鬆了口氣,脫下外衫,躺在她身邊,遲疑了片刻,將手搭在她的腰間上,輕眯起眼睛,緩緩勾起了唇角。
然而女子的聲音,卻讓他驚起。
“你去哪了?”
楚立顏拂開腰間上的手,翻身看著他,刹那間,四目相對,在她審視的目光裏,白衣瞳孔驟縮,是他大意了,竟沒有發現郡主是什麽時候醒的。
“郡主……我……”
他剛開口,便聽楚立顏冷聲道,“你去找蘇瑾了吧。”
陳述的語氣,讓白衣的心一瞬間墜入穀底,郡主是怎麽這般肯定他去找過蘇瑾了,難道她周圍真的有監視他的人……
心震若雷,麵上卻表現出來一派淡定,從床頭拿過來桂花糕,遞到女子麵前,“我怕郡主半夜醒來會餓,所以剛才去禦膳房拿了一些桂花糕,等郡主醒來的時候填填肚子。”
那桂花糕還沒送到女子年前,便被她揮手掀起,下一秒,那軟糯細膩的桂花糕便被打翻在地上。
她卻看也不看的冷笑,“少拿這些小把戲來了迷惑本宮,你以為本宮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她抓起白衣的領子緩緩道,“你名為白衣,是楚逸軒特意安插在本宮身邊的人。”
她倏地甩開白衣的領子,眉間升起一股戾氣,咬牙道,“本宮就說,這世上怎麽會有長的如此相似的人,好他個楚逸軒,竟然敢拿本宮當傻子,騙了本宮這麽久!”
“郡主,您聽我說……”白衣一驚,急急開口,等待他的卻是一個狠狠的巴掌,硬生生的將他未吐出的後半句話打散在空氣之中,不消片刻,他蒼白的臉上便浮現出一個觸目驚心的五指紅印,恰巧覆蓋在那疤痕之上,顯得愈發猙獰。
“你還想狡辯嗎,難道本宮說的不對嗎?”楚立顏冷笑一聲,扳過他被打偏在一邊的臉,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若不是我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你還想騙我騙到多久,是不是打算騙到得到翎羽之後!”
白衣瞳孔猛的放大,血液一瞬間仿佛逆流般,直衝頭頂,讓他的腦子“嗡”了一聲,除了陣陣的嗡鳴聲,再也聽不見其它。
他從未在楚立顏麵前,對翎羽表現出任何興趣,她又是怎麽確定他是為了翎羽而來……
原本的他還抱有懷疑,不過,他現在確定了,皇宮之中貪圖翎羽的,真的另有其人,並且這人還在他們身邊,甚至還是熟悉他的人。
將所有可疑的人在腦子裏過一遍,微微皺起了眉頭,楚立顏遠嫁到孟非,身邊除了他之外,便隻是一些陪嫁之人,而他敢確定,那些人是不認識他的。
還是說,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郡主身邊混入了其它他不知道的人……
見白衣沉默不語,楚立顏冷笑道,“怎麽不說話了,是羞於開口了,還是說,事到如今,你還不想承認!”
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的音調陡然升高,她咬牙冷冷的看著他,突然將手重重一甩,又借著力道,將他推倒在床上,那隻柔嫩白皙的玉手也緊緊的掐在他的脖頸上。
“你這卑賤的東西,竟然敢騙本宮!”
她眼底赤紅,仿佛一隻受傷了的野獸,盯著那張與蘇瑾相似的臉,心中的怒火燃燒的愈發猛烈,似要將她焚燒殆盡。
就是這張臉,她竟在這張臉上先後栽倒兩次!
先是蘇瑾,又是白衣,楚逸軒到底在她身邊還安插了多少人!
“郡……郡主……”
白衣的臉泛起了不正常的紫紅,握著鉗製在脖頸之上的手,斷斷續續道,“白衣……白衣自知有罪……但求郡主給白衣……一個解釋機會……”
“既已經背叛了我,還有什麽可解釋的?”楚立顏盯著身下那雙充滿哀求的眸,頓了頓,嗤笑了一聲,微微鬆開手,冷笑道,“你不是想要解釋嗎,本宮就給你一次解釋的機會。”
“咳咳……”白衣捂著脖子劇烈的喘息著,半晌之後,才深籲一口氣,支撐起身,跪在了地上。
“郡主,白衣承認自己是王爺的人,也承認最開始接近郡主是為了翎羽,但跟隨郡主來到孟非之後,白衣便隻是郡主的人。”
白衣盯著楚立顏,緩緩道,“白衣的心裏隻有郡主,為了郡主,白衣什麽都肯做。”
楚立顏默然,白衣自來到她身邊的確任勞任怨,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但即便這樣又如何,依舊改變不了他背叛了她的事實。
半晌之後,她冷笑一聲,“你真的什麽都肯做?”
白衣抬眸,深深的看進她的眼底,一字一句道,“什麽都肯做。”
“如此甚好,我要你背叛楚逸軒,將假消息帶給他,再無聲無息的殺掉他,如何?”楚立顏眯眼看著身子瞬間僵硬的白衣,譏諷的笑道,“做不到吧,做不到就不要口出狂言!”
她懶懶起身,摸出壓在枕頭下的長鞭,在空氣中抽出幾道“劈啪”之聲,眉間戾氣橫生,斜眸之間,帶著倒鉤的鞭身邊狠狠的抽在了白衣的身上。
素白的裏衣霎那間被抽碎,裏衣之下,是一道皮肉外翻,正不斷往出滲著涔涔鮮血的口子。
他卻低垂著眸,一動不動,任由女子的鞭子不斷抽在他的身上,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痛般,連眉頭都未曾皺過一次。
不消片刻,他背後便布滿了猙獰的鞭痕,衣衫早已破爛不堪,慘兮兮的掛在他尚且完好的肩頭上,也僅僅隻是幾個呼吸之間,那完好的肩頭也沒逃過被鞭子襲擊,帶著噴濺出來的鮮血,和被倒鉤粘連起來的碎肉,那殘破的碎布也落在地上,上麵盡是斑駁的血跡。
他咬著牙,動了動嘴唇,剛抬頭,隻聽“啪”的一聲,臉上便傳來火辣辣的痛,隨即視線也被染紅,從額角流下來的鮮紅血液讓他微眯起眼睛,即使不照鏡子,他也知道這張臉徹底毀了。
他突然詭異的扯動了一下唇角,毀了也好,毀了他就與那人再無相似之處了。
比起他的淡漠,楚立顏則驚的怔愣了片刻,盯著那道從額角開始,貫穿左眼,一直蔓延到右頜角的血色鞭痕,手竟開始隱隱的顫抖,張了張嘴,尖叫了一聲,“你為什麽不躲!”
若不是他抬頭,若不是他抬頭,她根本打不到他的臉!
“隻要是郡主,無論做什麽,白衣都不會躲的。”白衣閉著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卻亮的嚇人,他盯著臉色微白的楚立顏,輕輕一笑,臉上的疤痕頃刻間皺成了一團,看上去竟比修羅還要駭上幾分。
他抬手緩緩摸上臉頰,在觸碰到那鞭痕之時,手指一顫,怔了怔,垂眸道,“這張臉終於毀了,真好。”
“你認為很好?”楚立顏看著他一臉默然,倏地氣笑了,掛著碎肉的鞭子“啪”的抽在他身邊的地上,俯身,捏起他的下頜,眯起眼睛,盯著那道鞭痕,冷笑道,“你不是覺得很好嗎,本宮偏偏不想讓你如願,待本宮把蘇瑾抓回來,就讓她給你醫治,以她的醫術,想要治好你這張臉很容易。”
“郡主不是最厭惡白衣這張與蘇大夫相似的臉嗎,為何還要醫治?”白衣抬眸看著神色陰鬱的楚立顏,眼裏閃過一絲不解。
楚立顏冷笑一聲,倏地鬆開了手,“你是本宮的人,生死都由本宮決定,何況是一張臉,在本宮玩膩你之前,這張臉還不能毀。”
這理由是真是假,或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隻覺得看到他臉毀的一刹那,她的心也跟著一抽。
白衣眸光閃了閃,“所以……郡主相信白衣是您的人了嗎……”
楚立顏已經知道真相了,若她選擇相信他,或許還能有一絲挽回的餘地,否則,一月之期,怕是要落空。
“相信你?”楚立顏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玩笑一般,捧腹哈哈笑了起來,半晌後,沉聲道,“你認為本宮會相信一個背叛者嗎?真是天真,本宮隻是還沒玩膩你罷了。”
她拍了拍手,窗外立刻飄進來兩縷黑煙,跪在地上。
“把他關在地牢中,除了臉上的傷外,其它任何傷都不要管,一直到蘇瑾肯來見我為止。”
她冷眼看著白衣被兩個黑衣人拖起,眼底泛起一絲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漣漪。
白衣既是她們安插在她身邊奪取翎羽的人,她們就必然會來救她,介時,她再將他們一網打盡,連同她那位好皇兄,她也會親手將他撥筋抽骨,再剁碎了,將他的血肉一塊一塊喂給惡狗。
想到他們匍匐在她腳邊求饒的樣子,她勾起一抹血氣的笑意,這笑意還沒有維持多久,便見眼前的白衣突然掙脫了兩人的禁錮,飛身衝向圍牆。
他不能被關在地牢裏,否則再也沒有出去的可能,待一月過後,閣主必然會找到這裏,到那時,誰也再無法保住郡主。
想到那個可能,他的瞳孔一縮,身影掠的更快了幾分,他必須要離開這裏,將他身份暴露的消息帶出去,待閣主與蘇姑娘商量之後,再做打算。
眼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圍牆,白衣眼底露出了點點亮光,就在腳尖接觸的一刹那,眼前突然憑空出現一抹白影,隨即胸口一痛,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墜下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