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走不走
蘇瑾頓了頓,看著黑衣人,遲疑的問了句,“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嗎……”
“保護你?”顧子墨霍然轉身,看著蘇瑾嗤聲道,“我是不會讓你死在別人手上,卻不代表我是在保護你,你還沒那個資格。”
“資格?”楚逸軒睥著他,眼底閃過一道危險詭譎的光,勾唇道,“我的小瑾兒不需要任何人保護,即便是保護,也輪不到墨公子,論起資格,怕墨公子才是沒有資格的那個才對。”
“嗬……”顧子墨沉眸,瞪著蘇瑾冷笑一聲,“蘇瑾,你真是好樣的。”
蘇瑾無語,無奈的擺擺手,“對對對,您老人家說的都對。”
她早就習慣這個口是心非的家夥了,扭頭看向黑衣人,問道,“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明白沒有。”
“我……聽明白了……”
黑衣人語塞,好半天才憋出這麽一句話,對方都說的這麽明白了,他哪裏還能聽不懂的道理,現在他明白了,這兩人純屬就是合起夥來坑他的!
他狠狠地磨著牙根,悄悄摸上隱藏在腰間的匕首,趁著蘇瑾不注意的時候突然暴跳而起,對著少年的脖頸就紮了下去。
然他剛起身,便感覺後心一痛,他吃力的低頭看去,卻看到從胸口穿出來一柄泛著幽幽藍光的劍刃。
從其上傳出來的寒意,讓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不出多時,便渾身僵硬,那副吃驚的表情也永遠的定格在臉上。
那冰色的寒芒隻是一閃而過,在鮮血的遮掩下,除了他之外,再無人看到。
碎冰,碎冰,這把劍他隻在一個人的身上聽到過……
他身後的南宮鈺不動聲色的抽劍而出,拿出錦帕仔細的擦著沾染在上麵的血,笑的溫和無害,眼裏卻沒有半分溫度。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早已涼透了的屍體,看向眼前的女子,笑道,“阿瑾,這人剛才想要偷襲你。”
“多謝南宮兄出手相助。”蘇瑾不動聲色的避開南宮鈺伸過來的手,與他拉開幾分距離,不知為何,自從離開苗疆之後,她便感覺南宮鈺身上總是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說不上來是什麽氣息,卻讓她感到壓抑。
尤其是他剛才殺人的時候,這股氣息愈發濃鬱,且有些似曾相識。
“南宮兄,能把你的劍給我看看嗎?”
她還記得剛才那黑衣人低頭的瞬間,眼裏閃過的詫異,難道是這把劍有什麽問題……
“阿瑾想看的話,自然可以。”南宮鈺沒有拒絕,很痛快的把劍遞給蘇瑾,仿佛隻是一把再尋常不過的劍。
蘇瑾接過劍,仔細打量著手中通體泛黑的劍身,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得不說,的確是一把好劍,但也沒有什麽太過特別的地方,還不至於讓一個人驚訝到如此。
難道說,是她理解錯了,那黑衣人看的其實不是這把劍……
沉吟了片刻,將劍還給南宮鈺,笑道,“果然是一把好劍,南宮兄不愧是萬寶閣的閣主,出手皆無俗物。”
“阿瑾若是喜歡,不如將這劍送你,如何?”南宮鈺笑著,將劍遞進幾分。
“不用了,我有鳳兮足以,這把劍還是南宮兄自己留著吧。”蘇瑾將劍推回去,心中的疑慮也淡了幾分,大概真的是她想多了。
“跟青梧和鳳兮比起來,我這把的確不是什麽好劍,阿瑾看不上很正常。”南宮鈺笑笑,把劍收了回去,垂眸的一瞬間,眼底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青梧,鳳兮,果然是兩把令人討厭的劍啊……
他們在這裏聊的火熱,那些黑衣人卻苦不堪言,心底湧上來一股無力感,那是麵對死境之時的絕望。
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決絕,下一秒,紛紛執劍襲了上去,他們知道自己會死,可即便是死,也要從對方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蘇瑾默默歎了一口氣,悠哉悠哉的退到幾人身後,然後極其無恥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眼前黑衣人拚死掙紮。
那紫影如同九天而來的瀲灩錦緞,流動飄逸,所至之處,哀嚎聲四起,僅是幾個呼吸的瞬間,地上便倒下若幹具屍體。
南宮鈺則顯得溫潤了許多,隻見他揮袖之間,撒出一把灰色的粉末,離他最近的人臉色驟變,想要屏住呼吸,卻為時已晚,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便沒了氣息。
兩人在前麵廝殺,蘇瑾在後麵打坐屏息,幾個黑衣人見蘇瑾這般,還以為她已經體力耗盡了,當即改變了方向,撲向了她。
與此同時,蘇瑾霍然睜開眼睛,手腕翻轉,衣袖一甩,從袖口之中甩出兩枚銀針,射入了那兩人的眉心。
前後圍堵,再加之蘇瑾的查缺補漏,不出片刻,整個胡同裏便隻剩下了他們幾人。
就在最後一個黑衣人斷了呼吸之前,突然陰惻惻的笑道,“你以為你們贏了嗎,你們在這裏的消息已經送出去了,再等等,我們主上就會派人過來,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你說的是這人嗎?”
一襲黑影拎著一團東西出現在牆上,衣袂飄揚,於身後獵獵作響,被他拎在手裏的那團東西拚命掙紮著,發出嗚嗚的聲響。
“……三……子?”
黑衣人眨了眨模糊的眼睛,定睛一瞅,才發現那團活物竟是他們派出去傳送消息的人。
他看著看著,突然嘔出了一大口血,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月光下,矮牆上的黑衣男子容顏微冷,看著坐在地上,如同從血裏撈出來的蘇瑾,抿緊了唇角,足下輕點,從牆頭上飛身而下,將那團東西丟在黑衣人的麵前,看也不看一眼,踱步到蘇瑾身邊。
“小姐……”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女子,但看著她滿身鮮血,又感覺無從下手,因為他不知道哪裏會是她的傷口。
蘇瑾看著瑾言無措的樣子,眨了眨眼睛,忽的輕笑了一聲,“我無妨,我基本沒有受傷,身上的血都是別人的。”
瑾言明顯不信,試探著碰了一下蘇瑾的肩膀,卻見蘇瑾沒有任何反應,仍舊是淡淡的笑,這才放心下來。
也對,有那兩個人在,小姐受傷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他不知的是,剛才那一碰,好巧不巧,正恰好碰到了蘇瑾的傷口處,疼的她差點倒抽一口冷氣。
她看著被捆成一團的黑衣人,挑眉道,“瑾言,跑出去的人都解決了嗎?”
“都解決了。”瑾言點了點頭,隨即又有些不解的皺起了眉頭,“小姐為何還要留下一人?”
“自然是讓他回去通風報信,要不然楚立顏怎麽能知道我在哪裏呢?”蘇瑾粲然一笑,不知為何,看在黑衣人眼裏,卻讓人不寒而栗。
她從一開始便讓瑾言去周圍守株待兔,將那些跑出去通風報信的人一一截殺,隻留下一人,目的就在於讓他給楚立顏通風報信。
但不能是現在,如若不然,楚立顏一定會派出更多的人來圍剿她,他們身處孟非,處處受限,介時,才是最棘手的時候。
所以她隻能讓瑾言抓一個人回來,待她們解決完所有的事情後,再將那人放走,等楚立顏收到消息的時候,他們早已隱匿到了別處。
想想楚立顏那張被氣到“花容失色”的臉,蘇瑾的心裏就感覺一陣暢快。
楚立顏截殺她勢必用的是私兵,也勢必不能讓孟萬鍾那老東西知道,故而她隻能憋在心裏,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想到這,被追殺一夜的蘇瑾心裏終於舒坦了,連看著那兩個黑衣人都感覺順眼了。
她走到那兩人身邊,看著那個被五花大綁的可憐娃,笑問道,“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是有一個條件。”
那人一聽說能活,雙眼瞬間迸射出一道精光,“什麽條件。”
“很簡單,把今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楚立顏,想添油加醋隨你便,但是絕對不能漏掉任何細節。”
她的話讓那人一愣,怔怔開口問道,“就這麽……簡單?”
“沒錯,就這麽簡單。”蘇瑾解開他身上的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呲牙一笑,“行了,快走吧。”
看著蘇瑾不懷好意的表情,那人愣是一動不敢動,生怕又是對方給他下的圈套。
“讓走還不走,一個大老爺們怎麽這般墨跡。”良久之後,蘇瑾終於失去了耐心,瞪著他,“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就讓你兄弟走了。”
她踢了一腳地上已經半隻腳踏入閻王殿的黑衣人,“喂,你兄弟不想走,你想不想走?”
“走……去哪……”那黑衣人無力的呻吟了一聲,下一秒,眼睛陡然睜大,“你剛才說放我走?”
生怕蘇瑾反悔了一般,忙不迭道,“走走走,他愛走不走,我這就走。”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即便是走也走不了多遠,但留在這裏就隻有死路一條,逃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人一聽,也改了口,“我也走!”
他剛轉身,便聽身後的女子幽幽開口,“我不需要那麽多人,你們兩個人隻能走一個。”
那兩人一聽,都愣了,再對視之時,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想要致對方於死地的決絕。
“我沒有看人自相殘殺的愛好。”蘇瑾沉吟了片刻,突然給地上那人扔了一枚藥丸,挑眉道,“就你了,走吧。”
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放手一搏,那人想也不想就吞下了那枚藥丸,瞬時間,丹田之中湧起了一股溫熱的暖流,逐漸流至四肢八骸,身上的疼痛似乎也退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