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二選其一
笛音兒在床上沉沉的睡著,直到黃昏之際,才緩緩睜開眼睛,望了一眼窗外,待看到垂到天邊的夕陽時,眼中的光驟然聚集起來,猛的坐起身,匆匆的穿上鞋,就向門邊踱步而去。
起身之際,眼前突然一黑,腳步踉蹌一下,又跌坐回在床上,晃了晃混沌的腦袋,眼睛幹澀的泛起陣陣酸痛。
她捏著眉心,小心的合攏好衣衫,深籲了一口氣,才又站起身,橘紅色的黃昏打在她銀白的頭發上,將她的輪廓勾勒的都柔和了幾分。
盤踞在床邊的暗紅赤蟒聽到了床上的聲音,微睜開那雙猩紅的豎瞳,吐血蛇信子,懶聲道,“那幾人已經走了,王上不必再去找了。”
笛音兒捏著眉心的手一頓,目光側向他,微微提高了些聲音,“走了?她們什麽時候走的?”
赤蟒微微抬起暗紅的蛇頭,淡聲道,“她們三天之前便走了,所以王上不必再去追了。”
三天,她竟整整睡了三天,可蘇瑾為什麽臨走之前卻沒有叫醒她!
以蘇瑾的性格絕對不會一聲招呼不打,就徑自離開,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還是說,因為瑾言……她們不願意再見到她了……
想到這,笛音兒的身子突然開始輕輕顫抖,眼底裏也漸漸湧上來惶恐,臉色蒼白,肩膀消瘦,羸弱如她,仿佛輕輕的觸碰,都會碰碎。
赤蟒見她這副樣子,歎了口氣,腹行到她身邊,尾巴一勾,便勾出兩封信紙,遞到她麵前,“這兩封信是那紅衣女子寫的,至於這一封……”
“是他寫的,對嗎?”
赤蟒的話還沒有說完,笛音兒便先一步接了過去,看著她眼底的希冀,赤蟒沉吟了片刻,這個他指的是誰,即使她不說,它也知道,半晌之後,點頭道,“王上猜的不錯,這封信的確是他送來的。”
“……是嗎……”
笛音兒咬緊下唇,遲疑的抬起手,就在赤蟒以為她會接瑾言那封信的時候,她卻突然換了個方向,接過了蘇瑾那封。
展開信紙的那一刻,獨屬於蘇瑾那不羈灑脫,堅毅中且帶著幾分娟秀的字體一一跳躍在眼前,白紙之上,墨色的字跡清晰明了。
笛音兒將那封信仔仔細細的看了兩遍之後,才默不作聲的折好,放在了桌子上,與此同時,那顆不安的心也稍稍放了下去。
下一枚翎羽在孟非,距離苗疆有一些時日的路程,她目前還無法脫手離開,希望蘇瑾能順利得到翎羽。
至於他……
笛音兒視線掠到另一封信上,沉吟著,良久之後,才小心的接了下來,看著那無比熟悉的字跡,連手都在隱隱的顫抖。
隻見信紙上清晰的寫著一行小字,語氣毫不拖泥帶水,儼然是瑾言一貫的風格:我會找到治好你頭發的辦法。
明明是一行再簡單不過的字,她卻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淚水模糊了視線,暈染開紙上的墨色字跡時,她才緩過神來,將那封信貼在胸口,從低低的啜泣到嚎啕大哭。
她以為他不會再理她了,也決定放棄他了,但看到這封信的瞬間,她仿佛又在黑不見底的深淵裏看到了希望。
良久之後,她站起身,擦去臉上的淚痕,將那封信小心的裝在一個錦袋中,放在了枕下。
再抬眸時,她的眼神已然變得銳利無比,與之前不同,那才是一個王者該有的眼神,她伸手,摸上身側那顆碩大的暗紅蛇頭,涼聲道,“走,看看那幾個老東西怎麽樣了。”
赤蟒嘶嘶的吐著蛇信子,看到笛音兒毫無溫度的眼神,眼底閃過一絲欣慰,狠厲,果斷,這才是它王上真正的模樣。
它那雙赤紅的豎瞳閃著忽明忽暗的光,突然張開巨口咬上了笛音兒的手腕,鮮血彌漫之際,它龐大的身軀突然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著,直到縮在女子的手腕上,變成了一條暗紅的赤蟒手鐲。
腳步踏在地上的“哢噠”聲裏,女子的背影越來越淡,直到消失在空蕩昏暗的王殿裏。
良久之後,地牢之中響起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哀嚎,和刺耳的尖叫與求饒,滿天星辰之下,那聲音漸漸地淡了下去,又與黑夜融為一體,漸漸恢複成一片沉寂。
除了流淌滿地的鮮血,和散落在四處的斷肢殘骸之外,仿佛從沒有人來過這裏。
………
夜已靜,謐無聲,一襲紅衫的俊逸少年出現在蒼白的月光之下,腳步輕盈,踏在參差不齊的屋頂上仍能穩健如飛,呼吸沉穩均勻,所過之處,沒有發出半分聲響。
緊跟在少年的身側是幾個同樣樣貌不俗的人,紫影妖孽如斯,白影飄逸如仙,黑影沉穩如墨,青影含笑如蓮,同樣沒有發出半分聲音。
繞了一個大圈之後,她們才在一處轉角的胡同中停了下來,相視一眼,突然消失在原地,隻有紅衣少年靜靜的站在那裏,含笑看著堵在她身前身後的人。
她開口,聲音如珠落玉盤般清冷幹脆,不知是不是還沒有發育完全,聽起來不似尋常男子那般深沉,反倒多了幾絲如玉般的溫潤,隻是少年臉上那表情,卻怎麽看怎麽欠揍。
沒錯,這個抱臂,含笑看著黑衣人的紅衣少年,正是從苗疆而來的蘇瑾。
而她身邊那幾位,自然是以各種理由跟在她身邊的大佬們。
攆了幾次之後,蘇瑾也放棄了,他們願意跟就跟吧,左右是幾個免費的苦力,不用白不用,說不定在什麽時候還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主上有命,讓我等帶你回去,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一個黑衣人喘著粗氣,待看清楚少年的臉時,眼中閃過一抹驚豔,怪不得那女人會讓他們來捉這個紅衣少年,原來是個小白臉。
好好的一個翩翩少年郎,卻穿著一身紅衣,果然風騷,想來也是個拈花惹草,四處留情的東西。
不過,這次這少年算是踢到釘板上了,被那女人盯上,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蘇瑾歪頭,勾唇輕笑,“你們主上有沒有說過,我這人沒什麽愛好,就是喜歡不吃敬酒吃罰酒。”
那黑衣人一怔,隨即緩過神來,諷刺道,“如主上所說,你果然是個膽大包天的的東西。”
“嘿嘿,過獎過獎。”蘇瑾擺擺手,呲出一口森森白牙。
黑衣人一噎,抽出了別在腰間上的彎刀,陰惻惻的笑道,“主上就猜到你不會乖乖和我們走,所以另有囑咐,隻要能把你帶回去,生死不論。”
“媽呀,這麽狠,兄弟你別嚇我!”蘇瑾捂著胸口,裝成一副無比害怕的模樣。
那黑衣人正得意著,想讓蘇瑾束手就擒的時候,卻聽她突然笑道,“狠是狠了點,不過也要看你們有沒有那個命能帶走我。”
黑衣人猛然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看著身影單薄的少年,咬牙道,“你是看不起我們的實力?”
“沒有啊。”蘇瑾搖頭,在黑衣人不解的目光下,她微微一笑,“我隻是單純沒有看到你們的實力,畢竟連看都看不到,又有何看不起之說?”
“你!”黑衣人當即怒了,二話不說,當即提刀襲了上去。
他身後的人想動,隨即又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動作一頓,對著身邊的人遲疑道,“主上雖說生死不論,但白衣公子卻說要活捉,主上對白衣的態度,大家有目共睹,我們若是直接殺了這少年,有些不大好吧……”
“呸,去他娘的好不好,這混小子到底有多囂張,難道你看不到?要忍你去忍!”說話的人搓了搓手掌,瞥了他一眼,陰翳的笑道,“況且,就算我們殺了這少年,白衣又能說什麽,刀劍無眼,失手殺了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被他盯著的人猶豫再三,突然下定了決心,直接抽刀衝了上去,看的他身後的人一愣。
“乖乖,剛才還不敢出手呢,結果下起手來比誰都狠。”他嘖嘖兩聲,也加入了戰局,場麵一時間變得混亂不堪。
這些人都是楚立顏的人,無一不是以一敵十的高手,而蘇瑾對他們冷嘲熱諷,目的就在於亂他們的心神。
人心怕亂,一旦心亂了,就會暴露出缺陷,而蘇瑾,等的就是這一刻。
紅衣少年看著從身前身後襲過來的人,不但沒有任何驚慌,反而勾起了嘴角。
敵方人多,的確不好對付,但別忘了,她也是有幫手的人,還是隨便拖出來一個,都能震懾一方的人。
“兄弟,抓人以活人為佳,你確定要下死手?”蘇瑾笑吟吟的看著他,突然話音一轉。
“戰場無情,刀劍無眼,我們剛才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別忘了,是你自己要吃罰酒的。”那黑衣人舉起刀刃對準蘇瑾,月光之下,折射出一道銀亮的光。
“哎,那就沒辦法了,我剛才也給你們機會了。”蘇瑾呲牙一笑,“是你們先要下死手的,這就怪不得我了。”
話音剛落,隻見紅影掠過,少年的身影刹時間消失在原地,在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下一秒,便在人群中炸開一片蒙蒙的血霧。
少年擦下噴濺在臉上的血,回首看著那個愣在原地的黑衣人,笑的張狂,“你們是想要一個一個來,還是想要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