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無人無錯
“你覺得你能奈我何?”徐老看了一眼擁護在他身邊的人,得意的勾起了唇角,“丫頭,不要做無謂的掙紮了,主動退位,還能免受一些痛苦。”
“前輩所言極是。”笛音兒掩唇輕笑了兩聲,眸中閃過一道寒光,話音陡然一轉,“可惜了,這蠱王之位,前輩怕是坐不得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徐老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漸漸湧上了陰毒。
他本不想在眾人麵前把事情做得這麽絕,打算此時過後,在暗地裏把笛音兒悄悄解決,但若這丫頭執意找死的話,他也不介意送她一程,左右或早或晚,她都逃不過一死。
“是我話中的意思不夠明顯,還是前輩年紀大了,耳朵不靈光了。”笛音兒輕輕一笑,“我什麽時候說過要退位了?”
“你不是問誰做蠱王合適嗎?”徐老咬牙,那頭紅發仿佛一團燃燒著的火球,氣的渾身都隱隱的有些顫抖。
“看來徐老不僅耳朵不好,連記性也不好了,我的確問過誰做蠱王合適,卻沒說過讓那人做蠱王。”笛音兒的語氣陡然下沉,“還是說,徐老早就密謀好篡位一事了。”
徐老瞳孔一縮,隨即又不屑的笑了一聲,不成人便成仁,此事過後,他與笛音兒勢必隻能活一個,所以他也沒有隱瞞的打算,大方的承認下來。
“既然你發現了,我便實話告訴你,無論是你,還是笛南天,亦或是你父親,在我看來,都沒有資格做蠱王。”
徐老負手而立,下頜微揚,宛若已然勝券在握,麵對著眼前少女消瘦的身影,終於說出了那些他從未敢說出的話,“你的父親性子軟弱,隻會做那些無聊的蠢夢,你的叔父笛南天性子偏執,所做的一切竟都隻為了得到一個女人,這樣的人,談何擔此大任?”
他冷哼一聲,不顧笛音兒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繼續道,“我本以為笛南天無心於蠱王之位,所以才從中作梗,聯合他殺了你那無知的父親,卻未曾想,被他擺了一道,替他做了嫁衣,好不容易他死了,又冒出了你這麽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不過也好,等你死後,這世上就再無人可以攔我了。”
他仰天大笑,仿佛已經看到了他坐上蠱王之位的樣子,卻突然聽到女子淡淡的聲音。
“原來是你,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那笑聲戛然而止,他側目看著一步步走下王座的笛音兒,微微眯起了眼睛,“是我又如何,還是說你想為你那愚蠢的父親報仇?”
他話音剛落,便見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現在他眼前,衣袖一揚,隻聽“彭”的一聲,他的身影刹時間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遠遠的飛了出去,將身後的石桌撞的四分五裂。
他捂著胸口,嘴角不斷往外溢著鮮血,半晌後,才掙紮著爬起身,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錯愕,笛音兒那點功夫,到底有幾分幾兩,他再清楚不過了,怎麽會變得如此厲害。
“很吃驚?”
一雙墨色繡鞋出現在他眼前,剛想向上看去,卻倏地被頭上那人踩住了頭顱,滾燙的血液順著他的額角滑進了他的眼裏,視線朦朧間,他隻看到了女子的側臉,和那一閃而過的寒眸。
她踩著他頭顱的腳輾轉用力,看著腳下那張扭曲的臉,她的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說的快意。
“知道我為什麽蠱力大增嗎?”她歪頭,勾唇一笑,“因為蠱王殿中的所有蠱力全在我的身上。”
她這話特意壓低了聲音,別人聽不到,徐老卻聽的清楚,他想把這個消息告訴別人,嘴卻被封的死死的,繞是他盡力張大嘴,卻仍舊隻能發出支支吾吾的嗚咽。
王殿之中的蠱力至今為止沒有人能夠動用,這賤人到底用了什麽辦法,竟能將那磅礴的蠱力歸為己有。
是他失策了,早知道,他就應該先假意順從了這賤人,待套出奪取蠱力的辦法之後,再殺之於後快,介時,他將成為苗疆最強的人。
他還在想著如何囚禁笛音兒,讓她說出辦法,下頜卻被一隻素手陡然抬起,對上那雙明明在笑,卻沒有半分溫度的眸,心卻沒由來的漏了一拍。
“知道我為什麽會得到王殿的蠱力嗎?”笛音兒眼裏閃著蝕骨的寒光,眯眼道,“因為我那“愚蠢”的父親早就在王殿中設好了陣法。”
她手上的力道陡然一緊,伴隨著一道清晰的骨裂聲,他的下巴已然被她捏碎,涎水順著他無法閉合的口中流出,那模樣,恍若與癡兒無異。
盯著她的眸裏,除了不解之外,還帶著絲絲的恐懼,便聽她一字一句道,“你說的沒錯,我父親的確很“蠢”,若不是“蠢”也不會信任你,對你毫無戒心,若不是“蠢”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縱容笛南天,讓他有機可乘,若不是“蠢”,也不會設下陣法,為我留下最後一道生機。”
她的手微微鬆開了一些,他還未來得及喘息,便被她掐住了喉嚨,隻覺得腳下一空,竟被她舉在了半空中。
“我一直都在找陷害我父親的那個人,沒想到你會自己承認。”笛音兒眼中升起幾絲霧氣,嘴角上的笑意卻勾的愈發張揚。
他還未來得及吭聲,便覺得脖頸突然傳來一陣劇痛,大張著嘴,臉皺成了一團,胡亂的蹬了幾下腳後,便垂下了他那不可一世的頭顱。
整個過程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那個被所有人推崇上蠱王之位的人,便被女子輕飄飄的結束了性命,他前一刻的野心和掙紮,在此刻看來,宛若一個笑話。
笛音兒閉上眼睛,籲了口氣,良久之後,再睜開時,眼底已恢複成一片沉寂。
殺了她父親的笛南天,已經被她親手殺了,暗算背叛他父親的餘孽,也已經被她親手了結了,這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
看著被血染紅的手,笛音兒的身子不可抑製的晃了晃,身上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幹了般,雙腿一軟,踉蹌著退後了幾步,直到有人在身後扶住了她,才勉強穩住了身子。
蘇瑾扶著笛音兒,俯在她耳邊低聲問了句,“你沒事吧,還撐得住嗎?”
笛音兒點了點頭,“我無妨,在清除完這些餘孽之前,我還不能倒在這裏。”
蘇瑾沒有說話,悄悄的探上她的脈搏,心微微有些沉,到底是剛得到王殿中的蠱力,運用還不純熟。
笛音兒看似輕鬆,殊不知,她的內力已經虧空了,蘇瑾抿唇,無聲的給她傳送著內力,同時屏息凝神,注意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那些人被笛音兒的毒辣手段震懾住了,猶如驚弓之鳥般,再不複之前的囂張,拚命的埋著頭,生怕被對方發現。
笛音兒冷眼看著這些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人,諷刺的笑道,“你們不是要扶持徐老上位嗎,現在他死了,你們還想扶持誰呢?”
她隨手一指,隨意點出幾個人,“你?還是你?亦或是你?”
被點到名的人腿一軟,“彭”的跪在了地上,渾身抖的如受了驚嚇的鵪鶉般,眼底盡是驚恐。
“是我剛才被蒙蔽了眼睛,聽信了那老東西的鬼話,您是前任蠱王之女,又是笛南天的侄女,於情於理,這蠱王之位都應該由您來坐。”
這人才剛放聲,便有人附議,“沒錯,他算個什麽東西,還想當蠱王,跟您比起來,他那蠱力簡直不值一提。”
“是嗎?”笛音兒睥著他們,掛在嘴角上的嘲諷愈濃,“徐老死了,所以你們現在想換個靠山了?”
那人身子一僵,一時間竟無話可說,反倒是他身邊之前支持過笛音兒,後來投靠徐老的人站了出來。
“我支持的本來就是您,如果不是那老東西威脅我,我也不會投靠他,求您給我一次機會。”
笛音兒看了他半晌,冷笑間,隨手指向他身後,“他威脅的不隻你一人,為何他們沒有背叛我,你卻背叛我了呢?”
她掩在衣袖下的手隱隱有些顫抖,緊緊的抓著蘇瑾的手臂,站穩身子,合齒咬破舌尖,直到口腔裏彌漫開濃鬱的血腥味,才勉強打起了精神。
她一步步走到那人的麵前,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你說讓我給你一次機會,可你們想殺我的時候,又何曾想過,要給我一次活命的機會?”
話音剛落,那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眼前劃過一道血線,悶哼一聲,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上,自身下擴散開來的暗紅愈發觸目驚心。
他們都叫她給機會,可那個冰冷的雨夜裏,誰給過她機會,誰又想過給她機會!
“這妖女已經瘋了,她不會放過我們的,殺了她,我們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猶如平地驚雷般,馬上在人群中炸開。
“對,殺了她!”
“殺了這妖女!”
笛音兒冷眼看著這一切,嗤笑了一聲,真熟悉啊,就連要殺她都和那個雨夜一模一樣。
就在他們動的同時,站在樹上的楚逸軒,和在王殿之中的顧子墨與南宮鈺也動了,戰局頃刻間呈現成一邊倒的局麵。
瑾言抿唇,眸光有些複雜,沉吟了片刻,也無聲的加入了戰局。
廝殺聲中,血腥味愈發濃烈,那滿地的猩紅似在為女子鋪出一條血路。
他們不知的是,那些盤旋在王殿之上的鳥雀,和叢林深處聚集而起的蠱物不是代表不詳,而是在迎接著新一代絕世蠱王的崛起。
它們都是見證者,那些倒在血泊裏的人亦是見證者,隻不過他們選錯了路,隻能在地獄裏暗自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