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蝕骨愛意
蘇瑾沒有理會對方要弑了她的目光,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戳他的心,將那個還未愈合的,醜陋猙獰的疤痕再一次揭開,連皮帶肉,鮮血淋淋,仿佛看到了那日她執著那把他送的匕首,親手插進了他的胸膛。
隨著野心的日益膨脹,除了得到她之外,他還想要得到那個王位,仿佛得到這一切,他才會成為那個真正的勝利者。
他帶著所有的能人異士殺進王殿中,卻下令誰也不準動蠱王,隻有他親自動手殺了他,才能洗下背負在身上的恥辱。
他提著那把染血的劍橫在蠱王麵前,那劍不是他常用的,而是他們當年在中原第一次見麵時舞的劍。
隨著“哢嚓”的折斷聲,那把劍攔腰碎裂成兩截,掉落在蠱王麵前,寓意為恩斷義絕。
蠱王抿緊唇角,沒有說話,眼底卻是前所未有的複雜,似是痛心傷感,又似是無可奈何。
昔日親密無間的兄弟,到後來的明爭暗鬥,再到最後的毅然決裂,往事娓娓道來,卻是無比心酸。
“兄長……”他不知已經多少年沒有叫眼前這人為兄長了,此時開口,聲音裏卻充滿了血腥之氣,“你此生千不該萬不該與我搶容兒,現在好了,你要死了,而她也終將要屬於我了。”
女子的臉色刹時間蒼白,雙臂一展,攔在蠱王的身前,想起那段被禁錮的半月,明明害怕的瑟縮,卻依然顫聲道,“我不會屬於你的,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都不可能。”
“可是,他馬上就要死了。”他微微歪頭,笑著補充道,“是被我殺死的,隻要除掉你身邊的所有人,你就能屬於我了。”
“你做夢,他若是死了,我會陪他一起死!”女子歇斯底裏的吼著,眼裏寫滿了決絕,身材嬌小,卻似是一坐巋然不動的小山般,不肯移動半分,而她這句話也明顯激怒了男子。
“容兒,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知道,你也不想讓我死的,對不對?”他不知是怎麽想的,竟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塞進她手中,對準自己的胸膛。
這把匕首是他在那半個月的時候送給她的,隻不過被她丟棄了,此時給她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他也想借此看看,在她的心裏,他到底占了幾分位置,以及……她會不會動手殺他……
直到眼前閃過匕首鋒利的寒芒。
幾乎接到匕首的同一時間,女子就毫不猶豫的刺進他的胸膛,他直直的盯著他胸前湧出的大朵大朵的血花。
直到盯的她害怕起來,才一把抱起她,握上她沾滿血腥的手,瘋狂的笑道,“容兒的手有些冷,我的血可暖?”
還沒等女子反應過來,握著她的手驟然用力,往胸膛之內又沒入了幾分,幾乎刺穿了他的心髒。
“容兒想要以血暖手的話,有一個人的血想必更適合。”
他忽的一折身,清晰的斷裂聲裏,一半帶著手柄的匕首被她握在手裏,另一半卻仍留在他的胸膛。
女子怔愣之間,隻覺眼前血影一閃,那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回首已然站在了蠱王的麵前。
蠱王也不是吃素的,他雖不願意傷對方,但對方都殺過來了,自然也沒有笑著相迎的道理。
兩大高手過招,沒有那些花裏胡哨的招式,在蠱術的造詣上,他們也旗鼓相當,摒棄蠱術之外,他們唯有以內力和體力相搏。
而蠱王的內力恰恰弱於笛南天幾分,加之他眷念兄弟之情,也沒有下死手,但笛南天卻不一樣,盡挑致命的地方下手,不出多時,蠱王便落了下風。
一道尖叫聲中,蠱王的右臂被齊根斬斷,在地上翻滾幾圈之後,落在女子的腳邊,從經脈中流淌出來的鮮血還尚有溫度,濡濕了她的鞋,也刺痛了她的眼,震撼了她的心。
“容兒,你且看著,我是如何將他一寸寸斬殺在你麵前的。”他舔著噴濺在唇角上的血,笑道,“容兒,你喜不喜歡吃心頭肉,我把他的心髒挖出來給你吃,如何?”
“你瘋了!”女子被氣的瑟瑟發抖,突然飛身上去幫忙,她會武術,雖然不高,但總歸可以幫上點忙,畢竟到關鍵之時,她還可以為蠱王擋刀。
“沒錯,我是瘋了,從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瘋了,從他奪走你的那一刻我就瘋了,從你逃離我身邊之後,你就徹徹底底的瘋了。”
笛南天突然閃身在女子麵前,沾滿血的手掐起她的下頜,深深的看進她的眼底,“容兒,你說我瘋了,卻從未曾想過,我是為何而瘋,若沒有你,我根本不會瘋,所以說,這一切都應該怪你啊,容兒……”
“怪我……嗎……”女子眼中升起迷茫,轉而變為自責,他說的沒錯,一切都是因為她,可是,她明明隻想全心全意的守護一人,又何錯之有?
“對,怪你,隻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們就能回到最初的起點了,隻要你跟我走,我甚至可以放了他。”
就在女子信以為真的時候,他突然咧唇微微一笑,“雖然,我放過他是不可能的。”
話音落地的同時,他也彈射出身,所對準的正是蠱王的項上人頭,速度快到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那掩耳不及盜鈴的速度,遠遠超出常人。
這不是他的內力所能達到的,必然是吃了什麽短時間內能夠提升內力的藥,但這種藥傷身體,無疑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而笛南天此次來,連死都不怕了,又怎麽可能會害怕傷身體,隻要可以奪回她,他可以不擇手段,況且,他吃的藥對身體的傷害本就寥寥於無。
那是他靜心煉製的蠱,用以寒露,加之百名孩童的心髒才得出這麽一枚,食之內力大增,卻無任何副作用。
但這種蠱,他此生也隻能煉製出來一枚,孩童的怨念較強,再加以煉製,會出現反噬,輕則內力全失,重則當場斃命。
用這種逆天蠱術施加上的速度,想躲已經是來不及,劍刃沒入皮肉的聲音裏,蠱王也突然噴出了一口血。
笛南天本可以刺穿他的心髒,卻沒有這樣做,而是在他腹部上刺了一劍。
這是赤裸裸,毫不掩飾的羞辱。
“王兄,你終究比不上我……”
他笑著,“噗嗤”一聲,劍刃從腹部拔出,沿著對方的胸膛緩緩向上,最後落在脖頸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紅痕,欲待深入時,一抹黛色突然撲了上來,打偏了那致命的一劍。
“容兒,事到如今,你還要護著他嗎?”笛南天陰惻惻的笑著,劍刃的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著,曾幾何時,那把隻對著敵人的劍開始對向了它曾經保護的人。
女子冷笑,“你若想殺他,就先殺了我吧。”
“哎……”笛南天搖了搖頭,突然一掌揮開了那女子,長劍一探,自蠱王的胸前沒入,又從後心探出。
入耳是清晰的,皮肉綻開的聲音,讓女子的瞳孔當即一縮,淒厲的淒喊出聲,“不一一”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倒在她的眼前,瞳孔劇烈的顫抖,腳步踉蹌跪坐在他身邊,冰冷的手撫上他的臉頰,混沌之間,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所能看到的,隻有讓她眩暈的紅。
“清郎……”懷裏的溫度越來越冷,一如她越來越沉的心,她張了張口,沉默良久,突然爬起身,撿起地上的匕首抵上了脖頸,頃刻間,飛出一串血珠,濺在地上,綻開一朵朵絢麗的紅梅,映在雪白的玉頸上,愈發觸目驚心。
她艱難的爬到他的身邊,抓起他的手,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你竟然為了他自殺!你竟然為了他自殺!”眼前的一幕氣的笛南天渾身都在痙攣,倏地拉起地上的女子,猙笑道,“你以為我會讓你這樣死嗎,我會讓你複活的。”
女子似想到了什麽一樣,張口卻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看著懷裏氣若遊絲的她,他眼底跳動著瘋狂的快意,“容兒,你是我的,隻能是我的,這回誰也搶不走,哈哈一一”
而這一幕卻被跑來的笛音兒看在眼裏,無論如何她也不相信她的叔父會帶人殺進王殿,直到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母。
“音兒……快……跑……”女子咬牙斷斷續續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就閉上了眼睛,而笛音兒的腳卻如同被釘在了地上一般,愣是無法移動半分。
隨著淩亂的腳步聲,一個健碩的少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拖著她向外跑,“音兒,記住我的話,如果得到高人的相助,就回來為我們報仇,如果得不到,就永遠不要回來,哥哥隻希望你能活下去。”
她猛然回神,轉身伸手去抓,然而少年已經折身衝進了王殿中,縱使他知道以他的實力無異於以卵擊石,但他仍舊想為她爭取逃亡的時間,哪怕隻有一秒也足以。
她拚命的向前跑著,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回頭之間,看到的是少年高高拋起的頭顱,和保持著防守姿勢的身體。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父親,母親,哥哥,她失去了她的家,麵對著血淋淋的現實,她卻什麽都不能做,隻能拚命的逃。
笛南天不知道他的瘋狂讓一個女孩怎樣被逼掙紮至蛻變,那些不能為人知也不能為人言的痛苦,在她的嬉笑下,隱藏的是支離破碎,無人收拾的心酸與掙紮。
她被迫隻能投靠蘇瑾,報著最後一絲小小的希望,讓他為自己的父母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