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沙石齊舞
師傅精於占卜,可占過去,卜未來,又怎麽能被“老神棍”這等稱呼所侮辱。
“呦嗬,師傅來了,徒弟也來了,現在齊了,是不是準備要開始演雙簧了。”
蘇瑾微勾著唇角,眼裏的溫度也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氣沉丹田,運轉起泣血絕,以最快的速度恢複內力。
撇開顧子墨的音攻不說,單隻是他在劍術上的造詣就已經不敢讓人小覷了,憑自己現在的內力與他交手,不用多說,也隻能占下風。
“蘇瑾,你閉嘴!”顧子墨危險的眯起眼睛,厲光一閃而過,手中的劍也帶著欲刺而出之勢。
蘇瑾看著臉黑如鍋底的顧子墨,挑眉嗤笑了一聲,“你讓我閉嘴,我就閉嘴,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還不等顧子墨暴怒,就聽蘇瑾話音一轉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一個大老爺們跟個娘們一樣,整天期期艾艾,跟誰對不起你一樣,我蘇瑾行的直,立的正,自認為從來沒有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至於你說的我對不起你的事情,抱歉,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沒有見過你,更不知道你所說的對不起之事是從何而來。”
蘇瑾甩動著寬大的衣袖,卷起翻湧的氣流,拂動著她的衣袂簌簌作響。
有些人就像是天生的王者,即使站在那裏什麽也不做,也會顯得不怒而威。
恰好,楚逸軒是這種人,而蘇瑾也是這種人,
蘇瑾偏頭看著盤坐在地上的無道真人,眯眼笑道,“老頭,你說呢?”
無道真人捋著散發著淡淡銀輝的胡子,但笑不語。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即使眼前女子的羽翼還沒有完全豐滿,其氣勢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的。
如今的鳳僅僅隻是整開了眼睛,待振翅翱翔之時,又將是一個怎樣的光景。
穿透那一層薄薄的迷霧,無道真人仿佛看到了女子蛻變成王者的樣子。
“蘇瑾,我勸你不要太過分!”顧子墨眼底布滿了赤紅的血絲,如同一隻被激怒了的猛獸,露出森森白牙,盯著眼前的獵物,眼裏散發著嗜血的光芒。
“我過分?”
樹上棲息的麻雀仿佛耐不住悶熱的天氣一般,煩躁著拍打著翅膀,另尋一處涼爽之地。
抖擻翅膀的時候,麻雀似不經意間往地上看了一眼,待對上蘇瑾眼裏的邪肆時,駭的驚叫一聲,使出幼年之時與別的麻雀爭奪蟲子的力氣,以平生之最的速度,拚命的逃離這個充滿壓抑氣氛的是非之地。
生怕下一秒,就被地上這個長著兩條腿的人類奪去了小命。
而被麻雀深深忌憚的蘇瑾,正諷刺的看著顧子墨,譏笑道,“原來墨大公子也知道過分,我以為你一直沒臉沒皮的糾纏我,根本不知道“過分”這兩個字怎麽寫呢。”
顧子墨的怒意早已到達了頂點,此刻再被蘇瑾的話一激,低吼著,就提劍刺了過去,“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蘇瑾也不多承讓,腳向後一蹬,也執著鳳兮,擦著電光火石抵了上去。
濃重的火藥味裏,是兩人互相怒視的眼。
倒映在眼底的,皆是對方的必殺之心。
顧子墨不是不願意說嗎,今天她就打到讓他說為止!
蘇瑾眼裏的堅定,狠狠的刺痛了顧子墨的眼睛,像一把帶鉤的利刃般,不斷挑撥著他那根脆弱的神經。
無視自身的長處,顧子墨以一種不要命的打法,直麵對上了本就擅長近身搏擊的蘇瑾。
他想玉石俱焚,但對方顯然不願意,鳳兮揮舞之下,接連破解了他的殺招,最後挽出一朵劍花襲上了顧子墨的胸口。
顧子墨擅長音攻,正是她的克星,她必須要在他棄劍執笛之前與他了結這一切。
同時,她還要防著點那個老頭,雖然他現在沒有什麽表示,但不排除當他看見他的親親徒弟被自己壓製時,與顧子墨一起給她來個師徒混合雙打。
既無捷徑,隻能一擊必中,要不然待會兒被吊打的就是她了。
蘇瑾似無意間向無道真人那裏瞥了一眼,暗暗唾棄了一聲:虛偽的老神棍。
而她這一瞥,自然沒有逃過無道真人的眼睛,他淡淡的看著眼前不斷糾纏在一起的兩人,似沒有看見自己的徒弟處於下風一樣,眼裏沒有泛起一絲波瀾,有的仍是那久久不散的溫和。
他們的心結隻有他們自己才能解開,這一戰,在保全他們性命的前提下,他不會做任何動作,哪怕其中一個人會被打的頭破血流,隻要還剩一口氣,他都不會動。
若蘇瑾知道了無道真人的想法,勢必會大罵一句:好個不要臉的腹黑老頭,他這那裏是無道,分明是無德。
顧子墨被蘇瑾的攻勢擊的連連後退,而對方的勢如破竹也終於讓他的神識清明了幾分,不再莽撞強攻,而是摸上了別在腰間上的玉笛。
蘇瑾暗道不好,聚力於雙腿之上,如同一顆離膛的子彈般,頃刻間彈射了出去,鳳兮劃破空氣,似發出了高昂的鳳鳴,速度之快隻在原地剩下了一道殘影,想躲已是不可能。
顧子墨陰沉著眸,單手硬生生的接下了蘇瑾這一掌。
泣血絕第八重,破霄。
顧子墨悶哼一聲,“哇”的就吐出一大口血,這一掌已經震傷了他的心脈,如若不是他剛才把真氣全都聚集在手上的話,他的這隻手臂怕是也要廢了。
強行壓下湧上喉嚨的腥甜,另一隻手摸上了腰間上的玉笛,在蘇瑾瞳孔驟縮間,微涼的笛身也觸碰到了他薄涼的唇。
一刹那,尖銳的笛聲四起,躺在地上的飛沙走石一瞬間也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狂舞著如蛇般的身子,爭先恐後的向蘇瑾席卷而去。
蘇瑾將沙蛇攔腰斬斷,塵土瞬時間在周身炸開,化作褐色的塵埃飛揚在空氣中,不甘心的又重新落回在地麵上。
沙塵彌漫,幾欲模糊了蘇瑾的視線,而那尖銳的笛聲還在不停地吹奏著,待看到沙蛇被斬斷時,笛音一轉,殺伐之意不再,竟變得婉轉而悠揚,似充滿了源源不斷的生機。
地上探頭張望的青草似感覺身上充滿了力量,越長越高,直到長到成人小腿之處,才堪堪停住了腳步。
而高度,恰好足夠纏住蘇瑾的腳踝,讓她無法再向前靠近一步。
蘇瑾厲色,將腳踝上的草盡數斬斷,前一秒剛落,後一秒其它的草就又爭先恐後的纏繞而來。
蟄伏於地下還未露出腦袋的草也像是被笛音催動了一般,拱土而出向同一個方向爬去。
蘇瑾被草糾纏的分身乏術,與此同時,頭頂上的樹葉也簌簌的落下,隻是不再輕緩,而是如同一排排密不可避的鋼針,如雨點般砸落。
“靠!”蘇瑾快速將周圍清出一片空地,拖下外袍在頭上迅速卷動著,隨之向周圍飛出的還有一片片樹葉,鐺鐺鐺的插進土裏。
見蘇瑾已應接不暇,顧子墨的眸光也漸漸沉了下去,笛音剛想變調,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與跳躍在樹上的踩踏聲。
蘇瑾雖忙的不可開交,但也沒有疏忽過周圍的動靜,聽著由遠及近的聲音,心頭一震。
麻蛋,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沒想到,他們竟尋著聲音這麽快就找到這裏來了。
蘇瑾抬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神情同樣複雜的顧子墨。
無道真人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無聲的放開了掐在袖中的起手式。
窸窣聲起伏之後,一群黑衣人也出現在幾人的麵前,在見到蘇瑾的一刹那,就提著彎刀撲了上去。
“你們等等一一”
他們沒有料到的是,還沒等接近蘇瑾,就被一片片鋒利的樹葉割破了衣衫,嵌入皮膚裏。
而那幾個跑在前麵的人更是在始料不及間,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樹葉割破了喉嚨,瞪著眼栽倒在地上,至死也未曾想到,自己竟會死在一片薄薄的樹葉之下。
“看吧,我都說讓你們等等了,你們不聽,還非要上來送死。”蘇瑾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有幸隻是被劃破皮膚的黑衣人氣的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好一個強詞奪理,做殺手這麽多年,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也悄悄的留了個心眼,不敢再貿然靠近,以防被那些詭異的樹葉奪去了性命。
蘇瑾看著繃緊神色的顧子墨,提議道,“喂,墨大公子,我們要不要商量一下,先解決眼前這些人,再解決我們的事?”
顧子墨握緊玉笛,眼裏暗浪翻湧,沉的比墨還要黑上幾分,似在糾結到底是與蘇瑾聯手除去黑衣人,還是在黑衣人之前,先除掉蘇瑾。
“墨公子可要想好了,你重傷在身,能不能殺掉我本就難說,縱使是殺了我,想在這群人中脫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顧子墨沉默不語,但執起的玉笛卻表明了他的立場,笛音婉轉間,樹葉與草齊齊飛舞,向前攀爬而去,隻不過這次所對的不是蘇瑾,而是眼前的那群黑衣人。
他可以選擇協助這些人殺掉蘇瑾,但,蘇瑾隻能由他親自來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