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繾綣難平
屋內,蔣寄柔眯眸注視著神色不定的傅雲霄,沉聲道,“傅丞相是不是該給哀家一個解釋呢?”
“解釋?太後想要什麽解釋呢?”傅雲霄端起茶杯,不動聲色的輕抿了一口茶,與此同時,還於無人看到之處,往嘴裏放了一枚藥丸。
這藥不是別的,正是七星斷魂草的解藥。
若是此刻蘇瑾看見了的話,一定會大為感歎,這廝吃個解藥就跟玩一樣,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人家毒榜上有名的七星斷魂草了。
傅雲霄吃完解藥,掌心上的烏色立刻退了幾分,他不是隨意就能拿生命開玩笑的人,敢用七星斷魂草,必然是做好了萬分的準備。
若蘇瑾看不出來,自己可以借此諷刺為難她一番,若是看得出來,也要看她治不治得了。
他這次叫她過來,也不打算一竿子將她打死,隻是想試試她的深淺。
而她的表現,無不證明著此人的陰險狡詐,無恥而貪婪。
抱著一百兩黃金,走在回宮之路上的蘇瑾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眯眼看向剛離開不久的丞相府,猥瑣的勾起了嘴角。
不用多想也知道,罵她之人必然是傅雲霄那廝無疑。
也不看看自己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若是輕易就能被人試探出深淺,恐怕自己也不能活到現在了。
掂了掂懷中的重量,眼睛眯成了月牙狀,乖乖,這筆錢足以將回春館再次修葺一下了。
雖然自己未必會在軒轅待得太久,但最為將來的館主,江黎的院子也不能太寒磣了些。
有些藥材的配置僅用理論是說不清的,還需要實踐,而支撐在這其中的無不需要大量的藥材。
自己能留給江黎的時間不多,希望他能盡快成長起來,能真正的獨當一麵,日後也可以成為他們的庇佑和退路。
畢竟自己過得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隻有真正的強大了,才不會受製於人,才會在麵臨危機之時有更多的選擇。
“主子,您回來了……”
小德子看著踏進屋內的蘇瑾,掙紮著想要起身,這一動就牽動了他身上的所有傷口,讓他剛恢複些紅潤的臉色刹時間又變得慘白。
“不用起來,你在床上躺著便是。”
“這怎麽行,小德子隻是一個奴才,怎麽能在您還未休息的時候擅自休息。”
本就心中有愧的小德子,聽蘇瑾這麽說,越發覺得自己先前的做法有些喪盡天良。
從自己接到假的美人膏起,就預示著自己走上了斷頭台,若不是蘇大夫收留自己,恐怕那亂葬崗中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一為陷害,二為背叛,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會有三了,就算有,也是自己拚盡性命,肝腦塗地,萬死不辭之時。
自己隻是一個殘缺不全的閹人,又沒有什麽過人之處,但好在還有這一身血肉之軀,關鍵之時,還能出來擋一擋刀子。
蘇瑾不知道小德子的想法,見他執意要起來,先他一步,將他又按回在床上,輕笑道,“在我這裏沒有那麽多規矩,我讓你休息,你休息便是,誰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想要幫我,就抓緊時間把身子調養好。”
“奴才身子糙,不用修養也能幫上主子的忙……”
蘇瑾上下掃了一眼瘦得連肋骨形狀都能看清楚的小德子,砸了咂嘴,“等你什麽時候胖十斤再來找我說這話吧。”
………
丞相府,蔣寄柔雙腿交疊,看著猶自飲茶的傅雲霄,淡漠開口道,“丞相在沒有經過哀家的允許下,就擅自帶走蘇瑾,難道不應該給哀家一個解釋嗎?”
傅雲霄握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眸對上注視著他的蔣寄柔,沉聲道,“本相覺得,以蘇瑾和太後的關係,還不至於需要大動幹戈來驚動太後。”
“那丞相覺得什麽關係才需要驚動哀家呢?”
“至少……是本相與太後這樣的關係……”
話音落地之時,傅雲霄已經走到了蔣寄柔的身前,在女子的驚呼聲中,抬起了她的下頜,帶著懲罰的意味,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齒廝磨之間,飄出了淡淡的腥甜,以及鬱結在心中的憤懣。
蔣寄柔抵著傅雲霄的胸膛,在對方換氣之時,合齒咬上了他的舌尖,危險的眯起眼睛,卻沒有帶上威脅的意味,反而多了幾絲勾人的魅惑。
“哀家是不是對丞相太過放縱了些,竟讓丞相如此沒有禮數。”
“禮數?”傅雲霄不屑的嗤笑出聲,“本相沒有禮數,難道太後就有禮數了嗎?”
掐著蔣寄柔下頜的手漸漸收緊,直到那嫩白之上浮起了刺目的紅暈,也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你頻繁召見一個太醫入宮,這便是你說的禮數嗎!”傅雲霄猩紅著眼睛,如一頭餓了許久的狼一般,盯著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俯身又壓了上去。
在離那抹嫣紅還有不到一寸的距離時,“啪”的一聲響起,與之相隨的,還有傅雲霄偏向一側的臉頰,那上麵清晰可見一個五指紅印。
“哀家召蘇瑾進宮當然是自有打算,丞相未免管得太寬了些,記好你自己的身份,我是主,而你是臣。”
“哈哈哈一一”傅雲霄仰頭大笑三聲,單手禁錮住蔣寄柔的雙手舉至她頭上,垂眸注視著她,“好一個你是主,而我是臣!”
擦過被她尖銳指甲劃出來的血痕,邪肆笑道,“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有我做的好嗎,知道怎麽讓你爽嗎?”
指尖沿著她的脖頸一路打著圈向下滑去,在女子憤怒的眼光下,一把抓上她挺立在胸前的渾圓,隨著女子嚶嚀一聲,眼中的光散發的愈發妖異。
“你瘋了!”蔣寄柔酡紅著臉,怒視著他,眼裏閃過幾絲狼狽。
“沒錯,我是瘋了,從你不斷召人進宮的那天起,我就瘋了!”指腹摩擦著她唇上的那抹嫣紅,直到摩擦的微微腫起。
“你說你召他們進宮是因為地位不穩,需要他們的扶持,叫我不要多管,於是我眼睜睜的看著你不斷變換著枕側之人,現如今,就連一個太醫也能爬到我頭上了嗎?”
這麽多年,自己一直在竭盡心力的幫她鞏固地位,那些肮髒的手段自己來做,那些辱罵的言語自己來扛,那些她認為有用的人,也是自己親自而為。
可她呢,還嫌自己不夠卑微嗎?
自從皇位更迭開始,她就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似是升起了一層迷霧般,讓那個眼前的人越來越模糊……
“柔兒,你想做的我都會滿足你,可是……你有想過我會怎麽想嗎……”
怕女子口中再吐出讓自己心碎的話,先她一步以唇封之,將那些還沒有說出來的話,全都泯滅在嘖嘖水聲之中。
直到吻的兩人不得不分開呼吸的時候,蔣寄柔才沉聲道,“你既然知道我召進宮的人都是於我有用之人,就應該明白我待蘇瑾如此的緣由,蘇瑾,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太醫。”
傅雲霄眯眸冷笑,“不普通,哪裏不普通,是他比我更懂得如何討你歡心嗎?”
他放任她那些幕僚活著,是因為自己知道,她對那些人僅僅隻是利用,隻有這個蘇瑾,才真正的讓自己感到了危機。
這個突然闖入的人,就像是個不定因素,於不知不覺間,竟漸漸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這才是他想要除去蘇瑾的真正原因,他不能放任一個在自己掌控邊緣外的人繼續活躍在她身邊。
無論蘇瑾的身份是否普通,都不能完全排除是軒轅寒那裏的人,是不是處心積慮的來接近她。
他的這些猜測若是被蘇瑾聽到的話,一定會忍不住為他鼓掌叫好,因為他猜的與事實幾乎沒有太大出入。
自己的確是瑾言那裏的人,也的確是因為翎羽的下落才接近的蔣寄柔,而摧毀太後派,同時也是自己的計劃之一。
作為太後派的核心人物,果然不是空有其表。
蔣寄柔摸著被她打紅的臉頰,無奈的歎了口氣,”她的背後不僅站了異夢閣,還與萬寶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就連離淵皇蕭墨淵也曾出現過她那裏,單憑這其中任何一樣,就足以讓人忌憚了,這樣的人,哀家自然是要抓緊在手心裏。”
傅雲霄一瞬不瞬的看著蔣寄柔,半晌之後,掀唇道,“但願如你所想。”
相較於蔣寄柔的勢在必得,傅雲霄的心裏則閃過隱隱的不安,蘇瑾這個人利用好了是一枚殺傷力極大的棋子,但能同時和這麽多勢力牽扯上關係,又怎麽是能輕易被利用的人。
垂眸沉思之間,竟忘了掌心上還有傷口,這一握,不經意間就碰到了那幾道皮肉外翻之處。
順著傅雲霄的視線看去,蔣寄柔也看到了那幾道傷口,擰著眉問道,“你這傷是怎麽回事?”
她從來都覺得自己隻是在利用傅雲霄,此刻看見他手心那猙獰的傷口,語氣中竟帶上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關心。
傅雲霄無所謂的笑了笑,“無礙,我之前想著看能不能用這傷換來你的關心,眼下看來,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