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定情信物
雖未到花燈節,但河邊以及橋上卻已經站滿了人。
河裏放著一眼不可數盡的花燈,順著河流而東下,不知最終會飄向何方,亦不知會被何人撿去。
有一人身著素雅白衣,低垂著眸,有些呆愣的看著手中的花燈,嘴角之上勾出了一抹似有似無的苦笑。
他本以為他可以親手了結她的性命,沒想到,嗬………
蘇瑾,你終究還是欠了我一命。
男子轉身離開,而他身後的是一隻被撕爛了的花燈,孤零零的被遺棄在河邊,與河中之燈比,顯得無助又可憐。
“娘親,放花燈不是開心的一件事嗎,為什麽有人放花燈的時候卻快要哭出來了呢?”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孩不解的看著身邊的母親,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盡是疑惑。
婦人把女孩抱在懷裏,點了點她的鼻子,寵溺道,“因為他們在悼念自己重要的人啊。”
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死亡和悼念這兩個詞,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還太過遙遠了。
忽閃著眼睛看了一眼周圍,突然掙脫了婦人的懷抱,邁著短腿就朝著河邊那隻被踩爛了的花燈奔去。
“娘親,這隻花燈的主人是不是拋棄它了。”抬起兩隻小胖手,捧起地上的花燈,小心的擦了擦上麵的泥土,癟著嘴,眼裏已經湧出了兩泡眼淚。
婦人一怔,揉了揉女孩的頭頂,笑道,“小哭包,這隻花燈的主人沒有拋棄它,可能是它的主人還堅信著,那個重要之人還活在這個世間吧。”
女孩抽抽搭搭的吸了一下小鼻子,雖然她沒有聽懂母親的意思,但有一句話她卻聽懂了,嘟著嘴反駁道,“娘親是壞人,丫丫才不是小哭包。”
“好好,你不是小哭包,你是大哭包。”婦人眉眼之中盡是隱藏不住的笑意,拉著女孩的手走上了橋。
男子怔怔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抿緊了唇角,走到河邊撿起了被他丟棄的那隻花燈,眼神有些複雜。
原來在他心底,仍然期待著她還能活在這個世間。
將花燈折起,放進懷中,遠離了這個喧囂之地。
遠處,一枝樹梢上悄然站著一襲白影,空靈的笛聲從他唇角溢出,似低語呢喃,絲絲悲涼縈繞其間。
笛聲婉轉,綿遠而悠長,帶動起周圍的鳥雀也一同悲鳴,蘇瑾,長眠於地下的你,是否能聽到我為你吹奏的這曲鎮魂之音呢。
…………
走在橋上的蘇瑾突然感到腳步一滯,回頭一看,一個胖乎乎的小手正拉著她的衣角。
“大哥哥,你長得好漂亮啊。”女孩眨著星星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蘇瑾。
“小丫頭,你長得也很漂亮。”蘇瑾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頭頂,眼中似有流光溢彩,讓她看的移不開眼。
婦人見女孩如此“不知羞”的模樣,尷尬的拉過她的手,對蘇瑾抱歉道,“丫丫不懂事,驚擾了公子,真是過意不去。”
說完,對女孩嗬斥道,“還不快放開公子!”
女孩看了一眼蘇瑾,又看了一眼母親,委屈的鬆開了手,被母親拉著向前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的看著蘇瑾。
“大哥哥,我叫丫丫,你千萬不要忘了丫丫哦。”說完,才紅著小臉把頭轉了回去。
蘇瑾哭笑不得的對女孩揮了揮說,用手肘捅了捅身側的蕭墨淵,嬉笑道,“都說孩子的心靈純淨,喜歡親近善良的人,此言果真不假。”
蕭墨淵感覺一陣語塞,白了一眼自戀的某女,回懟道,“她可能不是看你善良,而是看你蠢。”
某女突然賊賊一笑,笑的無比囂張,又無比欠揍,“可是人家連看你都懶得看呢,你說這是因為什麽呢,二,狗,子。”
最後三個字的尾音微微上挑,讓蕭墨淵隱藏下麵具下的臉瞬間黑成一片,“你!”
“我怎樣?”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撞到一起,發出劈裏啪啦的火花。
夜幕微垂,橋下的花燈透著光亮,飄蕩在河水中,猶如引路的精靈,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瞬間點燃了橋上的氣氛。
橋上的人開始多了起來,人流湧動著,緊靠在兩人的周圍,不知是誰不經意間撞了蘇瑾一下,讓她腳下一個踉蹌。
再起身時,發現蕭墨淵的身影已經淹沒在了人群裏,一眼望去,盡是攢動的人頭。
“蕭墨淵,蕭墨淵一一”蘇瑾叫了兩聲,但因人數眾多,她的聲音也隻能消散在嘈雜的聲音裏。
算了,以蕭墨淵的實力,左右也不會發生什麽事情,再過一陣,他們在約好的地方碰麵即可。
這麽想著,蘇瑾也不再糾結蕭墨淵的去向,正想跟著人群去湊湊熱鬧的時候,腰間突然被一雙手臂緊緊的攬住了,耳邊隨即也吹來了一陣溫熱的嗬氣。
一雙有些微涼的薄唇纏繞上了她的耳垂,突如其來的癢意,讓她的身子不由得一顫。
能做出如此放浪形骸動作的人,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誰,身子前傾,膝蓋微曲,直接向後踹向了男子的小腿。
男子吃痛,悶哼了一聲,調笑道,“小瑜兒對本閣主還真是下得去狠心啊。”但放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鬆開半分。
蘇瑾掙紮了幾下,回頭看著淩夜咬牙切齒道,“你放不放手。”
淩夜薄唇微勾,麵具下的眼睛流光溢彩,一縷青絲順著他微側的臉頰垂落下來,與蘇瑾的發纏繞在一起,錯綜交雜,不分你我。
如此情景,讓他的眸光漸漸黑了下去,呼吸也跟著加重了幾分,“我若是不放呢?”聲音清冷,卻又帶著絲絲危險。
“你若是不放,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蘇瑾咬牙,踩上對方的腳,並狠狠的碾了碾,待腰間的力道稍一鬆懈,抽出一條胳膊,就照著淩夜的門麵揮拳而去。
淩夜側頭微偏,抬手就接下了某女虎虎生威的一拳,見此招被拆,蘇瑾立刻旋身,反向下劈。
淩夜一個閃身,繞到蘇瑾身後,單手攬著她的腰,在她耳邊沉聲道,“小瑜兒若是想與我調情的話,不如換個地方,此處雖有別樣風趣,但我更希望隻有你我二人。”
還不等蘇瑾出聲,直接反手將她抱在懷中,腳尖猛點,越至湖麵之上,腳下步伐交錯,湖麵步步生蓮,所過之處,水未濕鞋。
“娘親,快看,有人在水上飛。”女孩抓著婦人的衣角,激動著指著湖麵衣袂飛舞的兩人。
婦人順著女孩所指的方向看去,神色一僵,“丫丫,莫要亂說,快隨娘親走吧。”
女孩不舍的看了一眼湖麵,才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看見大哥哥了。”
而這一幕自然也落在橋頭之上的蕭墨淵眼裏,待他看清楚兩人之後,欲起而追時,已不見兩人的蹤影。
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搶人,淩夜,你好樣的!
…………
另一處的淩夜已經帶著蘇瑾重新返回到了街上,此時,天色已經全然被黑暗籠罩了,而熱鬧程度也更勝白日。
“你拉著我來街上幹什麽?”蘇瑾苦逼著一張臉,看著熟悉的街頭。
“自然是買花燈。”淩夜輕笑著,待看到蘇瑾頭上插著的發簪時,突然話音一轉,“不過在買花燈之前,還需將你頭上的發簪換一換。”
說罷,就拔下了她頭上的發簪,在她麵前虛晃一下,就放進了衣襟裏。
失去了固定青絲,瞬間披散下來,垂落在她的臉側,使她少了一份淩厲,多了一份嫵媚。
蘇瑾怒視著他,盯著他的衣襟恨不得盯出兩個窟窿,雖然她對這隻發簪沒有什麽特殊的感情,但畢竟是蕭墨淵送給她的,若他問起來,該叫她如何說起。
“你………”
剛想出聲,唇間突然抵上了一根微涼的手指,“小瑜兒若是喜歡的話,再去買一隻就好了,至於這隻,就當是你我之間的定情信物了。”
“我定你娘個鬼。”蘇瑾一口咬住唇邊的手指,在男子微愣間,出腿橫掃,同時一記勾拳向他招呼而去。
男子向後急急退去,摸了摸胸前的衣襟,才放鬆般的呼了一口氣,語氣稍有責備道,“小瑜兒怎麽如此大意,若是不小心毀了你我之間的定情信物該如何是好。”
他話是這樣說的,但眼底又何曾帶上一點責備之意,反而期待著她真的毀了這隻發簪。
蘇瑾深呼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麵對如此無恥之人,為有無視,才是上上之策。
所以一路上,無論淩夜再對她說什麽,她都是保持著緘默不語。
不知不覺間,兩人竟因緣巧合的停在了蘇瑾之前買發簪的地方。
“這是我們這裏最新製好的一批發簪,二位看看,包您滿意。”小販看到有人來買東西,趕緊殷勤的走了過去,待看到蘇瑾的臉時,突然愣了一下。
自己怎麽記得,之前有個與他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來買過發簪呢,難不成是因為自己看的人太多,記錯了?
小販撓了撓頭,遞上了發簪,樣式與之前賣給蘇瑾的別一無二。
蘇瑾正想買一隻的時候,手臂突然被淩夜拉了回去,他盯著那隻熟悉的發簪在她耳邊低聲道,“定情信物,隻要有一隻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