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歉疚

  那天晚上,晏雙飛認出了錢保臣,正要向他問個明白,豈料梁燁的婚禮隊伍恰巧在那個時候出現,在她出神之際,錢保臣便沒了身影。那個時候,晏雙飛還不知道錢保臣是梁烜的手下,直到錢保臣跟在大將軍身後走向大殿,晏雙飛才明白過來。


  事情發展到這裏,已經清楚明了。既然錢保臣是那個曾經挾持她,企圖逼死段祁渢的黑衣人,那麽接下來出現的那個“幕後主人”,就是梁烜無疑。


  這樣說來,晏雙飛還要感謝梁烜。若不是他吩咐他的手下不能傷害她,錢保臣也不會替她擋下紅雪的毒鏢,而那個晚上,梁烜更是為了她,殺死了紅雪,那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丫鬟。


  所以,猜出了那黑衣人的身份,晏雙飛對曾經尤為不解的各種“烏龍事件”都沒了疑惑。可是,即使是如此,即使梁烜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她還是不會原諒他,不僅僅因為他陷害甚至毒殺了梁燁,更是因為,他辜負了她心裏最美的初遇。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猶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一句讓她心動的話語,隻是現在想來,卻是諷刺非凡。


  適我願兮,是因為他是故意接近她的吧。隻因為她是段祁渢的新娶的女人,隻因為她是最接近段祁渢的——她身上,有他可以利用的東西。


  當時,隻是這樣而已。也隻有她傻傻地以為,那是上天安排的邂逅。


  “七七,你同段將軍……”正當晏雙飛出神之際,梁烜淡淡開口,試探性地問道。


  晏雙飛回過神來,她早已經料到梁烜會問這個問題,隻是不知為何還是會有點緊張。“烜哥哥,你不要誤會,我和渢哥隻是很要好的朋友。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對我一直都是以禮相待。”


  若說晏雙飛在說謊,倒也有一半是真的。段祁渢曾經一度以為她的心裏隻有梁烜一人,甚至還承諾會給她一封“休書”。若不是發生了那次的追殺事件,段祁渢和晏雙飛也不會互相表露心意,更不會互許終身。說到底,是梁烜自己親手毀滅了他和晏雙飛的感情。


  “你,你們……你們難道沒有……”梁烜聽著那“以禮相待”四個字,又驚又喜,想要問出那個他最為關心的話題,又唯恐晏雙飛覺著尷尬,變得支支吾吾。


  晏雙飛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梁烜指的是什麽。回想起那晚在丞相府的纏綿,晏雙飛的臉慢慢地又熱了起來。


  “沒有過的。”晏雙飛輕啟朱唇,擠出了這麽四個字,紅紅的臉蛋映入梁烜驚喜的眼眶,他隻當她是害羞,心裏更是激動了。


  “七七……”梁烜緊緊將晏雙飛擁住,欣喜難以自持。


  “渢哥說,隨時都可以放我離開。隻是我知道,烜哥哥的皇位還沒有坐穩,不能給我一個名分。但是沒關係,七七可以等,等到烜哥哥勢力強大的那一天,再將七七娶回去。”晏雙飛嘟起嘴,一本正經地說道。


  聽著晏雙飛句句為他體諒的話語,梁烜心裏內疚不已,也感動不已。他輕歎一聲,說道:“七七,烜答應你,不久的將來,定給你一個聲勢浩大的婚禮。”


  “七七不要聲勢浩大,隻要娶我的那個人是你,於願足矣。”晏雙飛動情地說著,眼眸中甚至朦朧了起來。


  這一刻,梁烜的心裏再沒了疑惑,他癡癡地看著晏雙飛,那雙晶瑩的眸子裏,全是對他的愛戀和期待。他的手輕輕一鬆,將晏雙飛的身子稍稍放開,頭也慢慢地低了下去。


  一絲驚詫從晏雙飛的眼眶中一閃而過,當梁烜微紅的唇瓣輕輕貼上之時,晏雙飛的雙眸即刻緊閉,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渢哥,對不起。


  將軍府內,紅燭灼灼。此刻,已經過了子時,回府也有一個時辰了,房中依然是一片僵持的氣氛。


  當梁烜執著她的手將她送到宮門口的時候,段祁渢鐵青著個臉,雖然朝著梁烜行禮,卻是不冷不熱的語氣。好在梁烜習慣了段祁渢冷淡的性格,也未有多想,稍稍叮囑了晏雙飛幾句,便放他們離開了。


  梁烜吩咐太監傳話,說是自己身體不適,眾人皆知其中隱情,也隻是暗自腹誹,順著他的意思,吃完便都散去了。段祁渢一直都在宮門口等待著晏雙飛的出現,雖然猜測過可能麵對的畫麵,可是當他親眼看到晏雙飛和梁烜那般親密的動作之時,一張臉瞬間還是冷到了極點。


  在馬車上,段祁渢一言不發,雖然晏雙飛幾次企圖同他說起今晚的事情,都被他直接無視——這樣的冷漠,一直持續到了現在。


  “渢……”就在晏雙飛終於忍不住想要打破這片僵局的時候,段祁渢卻突然站起,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脫去了外衣,在床上躺下。


  段祁渢麵朝裏邊睡著,晏雙飛看不到他的表情,卻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看到心愛的人同別人親密,這樣的感覺她不是沒有體會過。所以,她懂段祁渢此刻的憤懣難受,更是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深感歉疚。


  ——在她站起身決定唱出那一首歌的時候,她就知道,會迎來他的憤怒和冷漠,可是,她還是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現如今,朝廷的兵力都集中在大將軍手上,而大將軍又是梁烜的舅舅,肯定是力挺他的。段祁渢雖然是無影宮宮主,也擁有一股兵力,但是同那邊比起來,卻是小巫見大巫。


  梁烜從一開始就有睥睨江山的雄心,所以才會暗地裏查出了無影宮宮主的真正身份,並派人監視甚至暗殺段祁渢。如果梁烜認準了段祁渢是敵非友,此刻興兵攻打無影宮,段祁渢決沒有幾分勝算。


  晏雙飛不可能允許段祁渢承擔絲毫的風險,所以唯有她向梁烜表明“心跡”,再適時地向他暗示段祁渢的“忠心”,才能降低梁烜的疑慮,也能為段祁渢的謀局爭取足夠的時間——這,也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慢慢地,晏雙飛爬上床,鑽進了被窩。她伸出胳膊,緊緊地環住那個男人的腰身,臉也緊貼在他的後背。感受到身邊多了一個人的溫度,段祁渢的身子微微地顫了顫,沒有說話,卻也沒有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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