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密信

  段祁渢進宮之後,晏雙飛一直賴在床上休息,連午膳都沒有吃。直到傍晚時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才將晏雙飛才朦朧的睡夢中拽回了現實。


  “七七,七七,開門呀!”吹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晏雙飛這才反應過來,為了避免被人打擾,她將門反鎖了,外麵的人自然進來不了。


  晏雙飛起身穿好衣物,身子還有著些許的酸疼,好在休息了一天,走起路來並不吃力。


  門被輕輕地打開,吹畫蹙眉撅嘴的樣子映入晏雙飛略顯朦朧的眼眶。


  “怎麽了,畫兒?”晏雙飛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吹畫身後還跟著一個牢衛打扮的人,麵孔卻很是陌生。


  吹畫的動作比思維快了一步,將晏雙飛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急嚷道:“七七,他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見你,說是,說是……”


  話未說完,吹畫的神情就哀傷了一片,低了低眸子,沒再說下去。


  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在晏雙飛的心裏蔓延,她衝著吹畫點點頭,目光再一次定格在了那名牢衛的身上。


  牢衛哆嗦著手,將手中的一封書信遞到晏雙飛的麵前,眼睛都不敢正視,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


  “雲,雲騎夫人,這是二皇子讓卑職給您的……”


  晏雙飛心生疑惑,接過信來,急急地拆開,白紙黑字,卻頭一次讓她覺得如此觸目驚心。


  一行行的字跡清晰俊逸,躍然於眼底,卻在一字一句地敲擊著她的心。


  隨著目光的不斷移動,晏雙飛的呼吸越來越沉,心跳卻越來越快。內心極為複雜的感覺讓她覺得頭腦渾濁發熱,恨不得此刻跳入一片汪洋,讓自己沉靜一會。


  “這,這是他什麽時候給你的?”晏雙飛仔仔細細地將每一個字讀完,手中的書信卻在讀完的瞬間被她揉成了一團。她咬緊了牙,好不容易擠出這樣幾個字來。


  牢衛低聲應道:“信是二皇子今晨寫的,卑職交班之後,便帶了出來,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有勞你了。”晏雙飛生生地咽了咽口水,沉聲謝道。


  牢衛忙忙搖頭,不由自主地對上了晏雙飛的視線。“夫人嚴重了,二皇子待卑職有恩,卑職自當報答。”


  晏雙飛被那牢衛泛紅的眼眶感觸,他的臉上似乎還餘留著隱約的淚痕,許是剛剛哭過。


  “二皇子,現在怎麽樣了?”雖然心裏很害怕聽到他的回答,晏雙飛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牢衛鼻子一酸,差點就掉下淚來。


  “夫人,卑職,卑職求您了,您快去天牢見見二皇子吧……卑職怕,怕您要是去晚了,就,就見不著了……”牢衛突然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話語激動非常,聲淚俱下。


  被揉成一團的書信被晏雙飛緊緊地攥在手中,她加大了力氣,想要發泄內心那複雜的情緒,卻發現似乎無濟於事。


  “七七……”吹畫也紅了眼眶,雙手抱住晏雙飛緊握的拳頭。


  晏雙飛睇了吹畫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牢衛。看來,在她安心休息的這一天裏,發生了太多極不平靜的事情。


  段祁渢知道了,吹畫知道了,連牢衛也知道了。


  隻有她,不知道。還好,他們告訴了她。


  “帶我去天牢。”


  這是晏雙飛第三次來天牢,前兩次是探望梁烜,這一次則是探望梁燁。


  也真是諷刺,他們皇家建造的天牢,結果關的卻是皇家自己的人。為了權勢和地位,連自己的手足都可以陷害殺戮,這樣的皇室,隻能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在那牢衛的幫助下,晏雙飛總算是順利地進了天牢。梁燁被關在最裏邊的那一間牢房,正巧就是上次梁烜待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晏雙飛上次來探望梁烜,覺得他在天牢裏受了太多的苦,可是今日一見梁燁的模樣,這才知道什麽叫做“嚴刑拷打”。


  看著眼前那個披頭散發,全身狼藉的人,晏雙飛真的無法將他和那日在飄香樓裏清秀俊逸的翩翩公子聯係起來。梁燁似乎是在睡覺,靜靜地躺在雜草堆上,裸露出來的手臂滿是傷痕,有暗紅色的疤,也有還未幹涸的血跡。再仔細看去,他的手指似乎無法並攏,紅黑一片,晏雙飛無法想像那是因為受了怎樣的酷刑。


  “梁燁,你給我起來。”晏雙飛走進牢房,在他的身邊跪下,輕輕地推了推那個睡得很沉的男人。


  梁燁的身子輕輕動了動,眼睛很是吃力地睜開,當晏雙飛模糊的輪廓漸漸映入他的眼底之時,梁燁猛然清醒了過來。


  “七七……”他開口輕喚,卻猛地止口。


  晏雙飛啞然失笑,無奈地撇撇嘴,故作輕鬆地說道:“那我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好了。”


  梁燁一聽晏雙飛這話,才意識到晏雙飛已經知曉了一切,隻得搖了搖頭,自嘲地笑道:“你還是來了……”


  “我當然要來,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問你,怎麽可能不來。”晏雙飛一本正經地應道,目光卻不自覺地從梁燁臉上移開。那一臉的傷痕和狼狽,讓她不忍注視。


  梁燁苦笑不語。那些事情,她又何苦問個明白呢。就這樣放任無奈,彼此遺忘,不是很好嗎。


  “梁燁,你同我解釋解釋,這封信到底是什麽意思!”晏雙飛揚了揚手中那皺巴巴的信紙,嚷道。“什麽叫‘如今你已無利用價值,我也潦倒入獄再無反擊之力,今後各不相幹,望好自為之’?”


  梁燁語塞,這是他寫給她的話,就是希望她不要再執著地追問事情的經過,就當做一切如同她所看到的那般簡單——他對她隻是利用,再無其他,放她和崔明輝走,也是為了各不相欠。


  他隻是不希望她再刨根問底,她為何還是這樣執著呢?

  “你是什麽時候恢複記憶的?”見梁燁沉默不語,晏雙飛也不再賣關子,徑直地問出了她最想問的一個問題。


  梁燁的眉頭一蹙,帶著裂痕的唇微微張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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