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諷刺
梁燁不再多言,眼睛直勾勾地注視著已經嚇得花容失色的晏雲姍,眸子裏透著無盡的溫柔,卻又多了幾分決絕的色彩。
長劍慢慢地架在了他的脖頸之處,此刻的梁燁卻抿起了一抹詭譎的微笑,若說是“視死如歸”,在晏雙飛看來卻是淒涼無比。
“快點!”明輝害怕時間拖久了會橫出事端,忙忙惡聲催促道。
晏雙飛複雜的思緒被明輝這一聲冷喝打斷,她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去了明輝那個方向,隻見晏雲姍淚眼婆娑,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無不在展示她的恐懼和怯懦。
嗬,難道她真的忍心讓梁燁因為她而不明不白地枉死麽?
“希望你們言而有信。”梁燁深吸了一口氣,握著劍柄的手加大了力氣。就在他閉眼的一瞬間,一聲冷喝如平地驚雷般響起。
“慢著——”
眾人紛紛向聲音來源處看去,梁燁才閉上的眼睛也猛地睜開。
“李公子?!”
“岑弟?!”
洪班主和梁燁同時喚出聲來,卻是叫出了兩個不同的稱呼。
晏雙飛慢慢地走進人群之中,站定在梁燁的身旁。剛剛天色黑暗,圍觀的群眾皆是趁亂四處散去,侍衛們忙著對付刺客,也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靜靜站著的晏雙飛。
晏雙飛這一站定在梁燁身旁,洪班主便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地問道:“李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洪班主,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事糾紛,按理我不該插手。但是,他現在還不能死,至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向他問個明白。”晏雙飛不急不緩地說道,雖然語氣很是客氣,但是每一個字都是擲地有聲,不容置喙。
“岑弟……”梁燁輕蹙眉頭,手中的劍緩緩地放下,不解地看向晏雙飛。
晏雙飛伸手,示意他不要多問,微笑著衝著洪濤等人問道:“洪班主,還有武班的各位小哥,我隻想借用幾分鍾的時間,問他幾個問題。問完之後,我便離開。不知各位可否給我一個麵子,也當成全我一樁心事?”
“李公子,這梁燁喪心病狂,你同他有什麽好說的?!”明輝一見晏雙飛突然出現,心裏也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麽,總覺得拿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定不下心神,又不好拒絕,隻好大聲勸說道。
晏雙飛很是訝異地側過臉看了梁燁幾眼,眼神裏寫滿了“你怎麽會給人留下這樣的印象”,梁燁很是嚴肅地搖頭,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樣說他。
“明輝,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場,就給我一個麵子。我保證,問完我想問的問題,我就離開,隨你們如何處置他。”晏雙飛好生回勸道。
明輝麵露難色,又看了看身邊的洪濤。洪濤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悶悶地點了點頭。
見洪濤點頭,晏雙飛忙忙道謝:“謝謝洪班主和各位兄弟成全。”
說著,晏雙飛側過身子,又向前移近了幾步,同梁燁離著不到二十公分的距離。梁燁此刻的臉色很不好看,耳畔一直回響著剛剛晏雙飛所說的那句“問完問題就隨你們如何處置他”,心裏不知道為何異常苦澀,還夾雜著煩悶。
晏雙飛仰起臉,定定地凝視著梁燁。他的臉還是那般俊秀,卻多了幾分滄桑的色彩,比初見的時候也多了幾分成熟的味道。
“梁燁,‘七七’是誰?”沉默了幾秒,晏雙飛輕聲問道。
話一落音,梁燁的眸子突然一閃,緊閉的唇瓣微微一張,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晏雙飛的話同樣落入晏雲姍的耳中,她收起了被挾持的恐懼,愕然地看向那一抹藍色的背影——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
梁燁雖然不知身前這男子為何要問這個問題,卻還是看了晏雲姍一眼,道:“‘七七’是雲姍的乳名。”
“不是。”晏雙飛不待梁燁的話落音,便厲聲否決道。
梁燁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很是不解地同晏雙飛四目相對。晏雙飛的眸子裏透著冷冷的堅定,甚至讓他差點相信了她剛剛的所言。
晏雲姍的手不自覺地捏成了拳頭,指甲嵌入細嫩的手心,絲絲疼痛傳入骨髓。
“你,你為何這麽說?”梁燁心裏不自覺地慌亂起來,冷下聲音問道。
晏雙飛突然淒涼地笑了,笑聲不大,卻在這靜謐的夜裏顯得尤為刺耳。
他竟然問她為何這麽說?忘記了她,卻把“她”誤以為她,他還有什麽資格這樣問她?!
“你愛她嗎?”晏雙飛並沒有正麵回答梁燁的問題,反倒是指了指那邊的晏雲姍,笑著衝梁燁問道。
梁燁的臉上有著些許的不悅,卻很是堅定地答道:“愛。”
“哦,那就行。”晏雙飛的心被這個毫不猶豫便脫口而出“愛”字狠狠地敲擊了一下,卻一臉波瀾不驚,平淡地應道。
說完,晏雙飛轉身咧開嘴一笑,雙手抱拳,對著洪濤等人說道:“洪班主,我要問的問完了,多謝成全,我先告辭了。”
“等等——”梁燁一見晏雙飛要走,忙忙製止,忍不住將內心的疑惑問出口。“你剛剛為何說‘不是’?!”
“不為何。”晏雙飛麵無表情地應道,不待梁燁反應過來,便徑直往回走去。
沒走幾步,晏雙飛隻感覺背後一陣風起,自己的身子已然被人攬住。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去,大紅色綢緞裹著的胳膊緊緊地纏在她的腰身,將她緊緊禁錮。
他,是想起了什麽了嗎?
晏雙飛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心跳驟然加快,呼吸卻分外緩慢了起來。
“把劍放下,不然我先殺了她!”一句冷冰冰的嗬斥像一盆冰水般從晏雙飛的頭頂澆下,涼透了她整個身子。
梁燁竟然用她來要挾洪升武班的人,以此營救他們劍下的晏雲姍。
嗬,多麽諷刺,她還以為他想起了什麽,她還固執地以為,他會記起她……
什麽叫自欺欺人?什麽叫自作多情?什麽叫自取其辱?
為何在這個時候,她的耳畔還會回響起散在江畔風裏的那句含著笑意的話語。
他說,我人生最高的追求,就是親愛的小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