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吃醋

  晏雙飛靜靜地待在門外,仔細地聽著裏麵的動靜。不知為何,剛剛那段簡短的對話過後,屋裏的兩人都默契地安靜起來。


  晏雙飛正納悶著,耳朵又湊近了點。這時候,一聲女子的嚶嚀傳入晏雙飛的耳中。心霎時猛地一顫,下意識地咬緊了嘴唇。


  “將軍……”憶萱柔軟的聲音飄忽不定,卻徑直入了晏雙飛的耳。那語調婉轉溫柔,語氣曖昧不明,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女子嬌吟的聲音片片入耳,晏雙飛的嘴唇都似乎要被咬破。她深吸了一口氣,從門縫裏定睛看去。門縫雖然窄到極致,但卻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端倪。


  屋內,一名身著藍色錦袍的男子親吻著懷中的女子,二人的身子貼在一起,雖然隔著衣物,卻分外曖昧。


  雖然隻是背影,晏雙飛卻能毫不質疑地肯定那個男人就是段祁渢。所謂的“憶萱”被他的身子擋住,晏雙飛無法看到她的長相,甚至連她的高矮肥瘦都弄不分明。但是,那女子白皙的手臂正纏繞在段祁渢的背上,手若柔荑,膚若凝脂,從這一點便可以推曉她那為外人所讚美的“驚鴻長相”。


  裏邊的兩個人專心地親吻著,似乎很享受這樣溫馨美好的氛圍,並沒有意識到門外有人窺視。晏雙飛卻再也看不下去了,撇過臉,不知為何那眼淚就莫名其妙地掉落了下來。


  晏雙飛慌忙用手拭去淚水,也不顧會不會驚擾到屋內的兩人,便小跑著往閣樓那邊跑去。她的腳步聲在空中廊道中顯得異常清脆響亮,連樓下喝酒的人也驚訝地看了過來。


  晏雙飛不理會眾人或詫異或懷疑的目光,下了樓便往門外衝去。才剛剛跑到門外,低頭飛奔的晏雙飛便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晏雙飛鼻子本來就酸,這樣一碰,眼淚就不由自主地又流了出來。她淚眼婆娑地看向來人,卻意外地發現竟然又一次遇見了段銘。


  “對……”段銘正要道歉,一見那張滿臉淚痕又異常熟悉的臉,頓時愣在了那裏。


  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被熟人看見,無論是誰都覺得掉麵子,更何況是自尊心那麽強的晏雙飛。晏雙飛慌忙低下了頭,不等段銘再說話,便迅速地跑出了流連居,也不看方向,就沒頭沒腦地飛奔著離開了。


  段銘回過神來之時,晏雙飛留給他的隻是一個已經沒入人群的背影。段銘又是愕然又是疑惑地盯著晏雙飛離開的方向好久,這才收斂了神色,往樓上走去。


  閣樓中,段祁渢和憶萱自然也聽到了那一陣毫不掩飾的腳步聲。確定門外偷聽的人離開後,段祁渢這才將懷裏的女子放開,坐去了邊上的椅子。


  “剛剛……對不起。”段祁渢睇了憶萱一眼,說道。


  憶萱一怔,臉上不禁湧現出朦朧的潮紅。她低下頭,輕聲應道:“將軍言重了。”


  正當兩人沉默之際,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段祁渢打開門,見是段銘,忙忙問道:“剛才你可遇見了什麽可疑人物?”


  段銘的臉色很是沉重,他看了看段祁渢身後一臉潮紅的憶萱,心裏頓時了然一切。


  “回將軍,卑職並未注意到什麽可疑人物,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段祁渢隨口追問道。


  “隻不過,卑職在門口遇見了夫人……她,好像哭過……”說這話時,段銘下意識地看向憶萱。憶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忙忙心虛地低下了頭。


  段祁渢登時一愣,感覺似乎飛來了一塊大石頭,狠狠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突然覺得沉悶難受。


  “剛才她在門外偷聽,我以為是哪裏來的探子,便故意做個樣子給她看看。不想,竟然是她……”段祁渢喃喃道,像是在說給旁邊的兩個人聽,又像是在安慰或者嘲笑自己。


  段銘的臉色波瀾不驚,語氣裏卻有了些許的擔憂。“將軍,恕卑職多言,夫人的臉色很差,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


  “不礙事。”段祁渢打斷段銘的話,自己卻陷入了一片沉思。


  段銘見段祁渢沉默不語,便退到了一邊,慢慢地靠近憶萱,冷著眸子低聲問道:“你同將軍做什麽了,夫人竟是哭著離開的。”


  “你什麽時候學會關心別人了?”憶萱也低著聲音對段銘冷嘲熱諷。


  段銘寒了憶萱一眼,示意她不要扯遠了。憶萱輕輕勾了勾唇角,低聲道:“還能有什麽事,隻是做個樣子罷了。夫人倒也真是小氣,這麽點小事也要吃醋。若是將軍娶了小妾回去,她豈不是……”


  “夠了!”段祁渢猛地冷喝一聲,驚得憶萱倒吸了一口冷氣。


  段祁渢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於激動,閉眼深呼吸了一次,沉著聲音說道:“她不可能會有事的。”


  段銘和憶萱都略帶愕然地看向段祁渢,不知道他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段銘,你繼續去門外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段祁渢定了定心神,吩咐道。


  段銘點點頭,便退出了屋子,將門緊掩。


  憶萱也不再說話,隻是輕輕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地再一次彈起了琴。


  段祁渢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腦海裏卻不斷地浮現出晏雙飛的音容笑貌。隻是每每到了美好的地方,卻總是會想起那日在花園裏她同梁烜深情相擁的一幕。


  七七……這個名字倒真是好聽,能喚她這個名字的人,想必也是她認定了的“良人”吧。


  唇邊的茶不知為何越來越苦澀,段祁渢的眸子驟然空洞了起來。


  段銘說,她是哭著離開的。是因為他嗎?她是在吃醋嗎?

  怎麽可能,她心裏愛的那個人,分明是梁烜,又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他和她之間,不過是一紙合約而已,除此之外,連旁人看來深厚美滿的感情都是在演戲。


  “將軍還在想夫人嗎?”憶萱本不想打斷段祁渢的思緒,隻是還有很多要事要談,她隻得開口提醒道。


  段祁渢回過神來,漠然地搖了搖頭。“沒有。”


  他為何還要想她呢?他這一生注定奢侈不了愛情,就算對她有過動心,也是徒勞無功。還不如,趁這次誤會讓她斷了念想。


  ——嗬,斷了念想?她喜歡的又不是他,何需“斷了念想”?他倒是又一次高估自己了。


  憶萱的嘴角也慢慢地勾起了一個幅度,心情卻是異常複雜。眼前的那個男人,也學會口是心非了麽。


  或許,他從來沒有想她。那是因為,她就在他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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