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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見誤終生(十二)

  雲思齊的手在容玉韜的身上拍打著。


  容玉韜皺了皺眉頭,卻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衝動的話到嘴邊,看到雲思齊的時候全都變成了溫柔的語調。


  容玉韜道:“思齊,你別鬧了好不好,你要的東西,我晚些都會給你的。”


  聽到這話,雲思齊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睜開眼睛,定定看著容玉韜。


  容玉韜以為雲思齊終於聽進去他的話。


  他柔聲安慰道:“思齊,我會繼續努力的,你最近心情不好,要不要……”


  “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


  他的話沒說話,雲思齊便開口。


  雲思齊將頭偏向一邊,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容玉韜的手掌輕動,這滴淚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疼了一下。


  他咬咬牙,道:“思齊,給我一些時間……”


  “如今,我要的不止是一夫一妻。”


  容玉韜狐疑,“那你要什麽?”


  雲思齊轉頭,對上容玉韜的眸。


  容玉韜的眼神很真誠。


  該死的真誠。


  隻要是雲思齊提出的,他都會應下。


  雲思齊看著他。


  其實,雲思齊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她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她要為父母報仇。


  她要親手殺了容玉韜。


  她要毀掉整個容家。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目標,在見到容玉韜以前就已經確定了的目標。


  可……


  事到如今,她又怎能如此。


  她咽了咽唾沫,如鯁在喉,難受至極。


  她喝了很多酒。


  她的腦袋是迷糊的。


  但又好像比所有的時候都清醒。


  她張開了自己的唇,良久開口。


  她道:“我要你放棄皇位,和我歸隱山林。”


  這是雲思齊最後的退讓。


  她太過清楚。


  她愛眼前的這個男人。


  如果說容玉韜做三皇子的時候,雲思齊的愛不過是一見鍾情,見色起意。


  那此時此刻,她已不得不承認,遇到容玉韜的那一天起,她就已別無選擇。


  她說完了這些話,容玉韜的瞳孔縮了一下。


  容玉韜顯然未想到雲思齊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為床榻上的雲思齊蓋好了被子。


  他道:“你醉了,早些休息吧。”


  他的眼眸垂著,沒有直視雲思齊的眼睛。


  他轉身,想離開。


  雲思齊側過頭,看著容玉韜的背影。


  她道:“你做不到,對嗎?”


  說這話的時候,雲思齊的語氣甚是冷靜,連醉酒的腔調都沒了。


  容玉韜的腳步頓了一下,“早點休息。”


  他沒有再說什麽,直接離開了。


  雲思齊看著天花板,聽著容玉韜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她閉上眼睛,又有淚水滑過臉頰。


  那個晚上,雲思齊回憶起很多她和容玉韜一起經曆的事情。


  她下了很大的決心,容玉韜也做了改變。


  可雲思齊卻覺得,她們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


  或許她在容玉韜的心中真的很重要。


  重的過後宮三千,可終不會重的過皇位。


  後麵的幾天,容玉韜都沒有來看她。


  抑或說,容玉韜來了她也不知道。


  她每日混跡在宮外的酒樓裏。


  她不想回去,不想看那宮牆繁華,更不想看這屬於容家的江山。


  似是命中注定,她丟了玉石……


  全都丟了。


  事情已經進展到了這一步。


  如此也好,她不想再查下去。


  查下去又會是什麽,是當年凶手的真麵目,還是容家的凶殘與血腥?

  陳彼岸一直在旁邊守著她。


  陳彼岸不敢多說什麽,隻是在給她倒酒。


  雲思齊每日都會醉的睡過去。


  第二日醒來,她又在皇宮裏。


  她想,應是素娘將她帶回來的吧。


  如此往複,雲思齊每日大醉。


  她分不清日子,也分不清晝夜。


  她隻知酒精能麻痹神經,能救她的命。


  她隻知,命運和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而她自己,以複仇的名號而來,卻愛上了最不該愛的人。


  雲思齊麵容憔悴,又倒了一杯酒。


  平日裏總是唯唯諾諾的陳彼岸終是看不下去。


  他上前,瘦小的少年奪過了她手中的酒杯。


  雲思齊的眼眸輕動,側過頭。


  已經幾日時間,但她第一次注意到了身邊的少年。


  陳彼岸看不見,但能察覺到雲思齊正在看著他。


  他的身體在顫抖,膽怯的模樣沒了剛才奪走酒杯的決絕。


  雲思齊掃了陳彼岸一眼,又看向了他手中的酒杯。


  她伸手想拿,陳彼岸卻抱著酒杯向後縮了縮。


  陳彼岸磕磕巴巴地開口,道:“姐姐,你不能再喝了。”


  雲思齊看著他。


  陳彼岸將酒杯抱得更緊了些。


  雲思齊看了陳彼岸許久。


  迷蒙間,她好像從陳彼岸的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她的心下一痛。


  那件事之後,妹妹便再也睡不好了。


  而那枚被妹妹在血案之中緊緊攥在手心的半枚玉石,此刻竟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抬手,摸了摸陳彼岸的頭。


  陳彼岸的身體有些僵硬。


  他聽雲思齊對他說:“乖,你還太小,不懂,有些時候,大人除了喝酒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說罷,雲思齊轉過身,繼續倒酒。


  陳彼岸拿走了一個酒杯,雲思齊還有新的。


  陳彼岸聽著雲思齊拿酒杯的聲音,忙上前阻止。


  他看不見,隻能憑借自己聽到的聲音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阻止雲思齊的動作。


  他或許還小,但他知道每日喝酒是不對的。


  雲思齊想甩開陳彼岸,陳彼岸便緊緊地抱著她。


  “娘娘!”


  一聲驚呼在門前響起,陳彼岸和雲思齊的動作都頓住了。


  雲思齊抬起頭,見剛才驚呼的人是素娘。


  而在素娘前麵站著的,是一身玄衣的容玉韜。


  容玉韜看著她,表情很冷,是從未有過的冷。


  他站在那裏,隻看著雲思齊和陳彼岸。


  雲思齊沒動,也沒說話。


  陳彼岸頓了半晌,方緩緩鬆開了雲思齊。


  尷尬的氣氛不知維持了多久。


  容玉韜兩步走到雲思齊的麵前,將一物狠狠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素娘和侍衛都跟著追了出去。


  雲思齊低頭,看著地上的東西。


  那是一個香囊。


  香囊上是雲思齊親手繡的鴛鴦。


  為了繡這鴛鴦,她的手指被針刺了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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