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黎楚南自嘲地笑著,臉上的表情讓人心疼。
雲月柒看著他,喉間輕動,卻將手背在了身後。
現在,並不是心軟的時候。
女孩子的善良,有時候也會變成一把殺人的利刃。
黎楚南吸了吸鼻子,雖眼眶還有些紅,但他仰起頭,眸中還殘留著屬於一個軍人最後的尊嚴。
他沒有看雲月柒,似是擔心再看一眼就會對自己的決定後悔。
他道:“你走吧。”
雲月柒怔住。
黎楚南繼續道:“但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告訴燕平王,我再見你之時,便是我要把你奪回來的時候。”
雲月柒搖了搖頭,“使者大人,愛情從沒有奪不奪一說。”
她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件,更不是一項戰利品。
雲月柒的話是發自內心的,卻也是讓人難受的。
黎楚南咬了咬牙,向著旁邊讓出一條路,開口道:“走!走啊!”
“好,後會無期。”
雲月柒應聲,踉蹌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黎楚南瞥了她一眼,匆忙移開眼眸,就像是年幼時偷看自己喜歡姑娘的少年。
他看著床邊紗幔,開口道:“大小姐,我……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他的聲音微沉,喉間動了動,緊張得不像話。
塞外幾年,他一步步向上爬,從最底層變成了胡國赫赫有名的戰神。
他不再是那個被人踩在腳下的人。
現在的他,有能力將太多的人踩在腳下。
甚至麵對凰西國的皇帝都不需要再低頭。
但隻有在她麵前。
在雲月柒麵前。
在他的大小姐麵前。
他永遠是那個卑微的小廝。
雲月柒聽見了黎楚南的這句話。
她的動作停頓了一秒,末扶著床邊緩緩穿好鞋子站起來。
她道:“不可以。”
話音落下,雲月柒和黎楚南擦肩而過。
黎楚南的肩膀被雲月柒輕輕地撞了一下。
但他卻完全沒有感覺。
他站在原地,身體側了一下,眼眸輕動,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
他沒有回頭,隻無神地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床榻。
他知道雲月柒剛剛醒來身體必然極其虛弱,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離開這個客棧。
但他沒有回頭看一眼,更沒有攙扶她。
他好像聽見了雲月柒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卻又好像什麽都聽不見,隻有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在這裏。
在大漠戈壁中,在金戈鐵馬裏,黎楚南也曾仰望天空。
對於他的愛情,他想過無數種可能,卻發現隻有親身經曆的才是最心痛的。
雲月柒服下了絕情毒,永遠地忘記了他們之間的愛情。
他沒有服下絕情毒,便要永生活在絕情的魔咒之中。
說起來,到底哪一種更可悲呢?
他想著,身後卻又傳來了雲月柒的聲音,“使者大人。”
這聲音很熟悉,雖然沒有當年稚嫩,但依舊是黎楚南喜歡的聲音。
但這個稱呼卻疏遠至極。
黎楚南花了太久的時間爬到現在的位置上。
他很享受身在高處的感覺,他喜歡別人對他的尊稱,也喜歡被人叫做大人。
隻是,被這個聲音喚出的“大人”是黎楚南最不想聽到的。
他站在那裏,沒有轉身。
當他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便知道雲月柒喚他並不是因為後悔。
他又何必回頭,自找苦吃。
他問道:“王妃有事嗎?”
雲月柒有些躊躇。
她拒絕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其實現在完全沒有必要再在黎楚南的心上紮幾刀,但雲月柒卻有一件事不得不說。
她看了黎楚南的背影許久,方緩緩開口道:“王爺這次的任務是護送使者大人回到胡國,但如果使者大人半路離開,甚至沒有回到胡國的話……”
“嗬……”
黎楚南勾了勾嘴角,輕笑出聲。
雲月柒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知道,這些話對黎楚南是有傷害的。
她的眉頭皺了皺。
黎楚南站在那裏,像是一具雕像。
他道:“王妃放心,本使會回到胡國,並告訴大家本使遇見了紅花會的人,所以才會和王爺分開。”
說這些話的時候,黎楚南已完全變成了黎楚南。
再無半點黎小童的影子。
那個長不大還憧憬著青梅竹馬的孩子,可能在剛才的那一刻也服下了屬於他自己的絕情毒,離開了人間。
雲月柒的喉間輕動,又看了黎楚南的背影半晌,垂首道:“有勞了。”
黎楚南做到這樣,已算是最好。
若是再要求黎楚南和她回去。
別說黎楚南不知這一路要如何相處,連雲月柒都覺得尷尬。
雲月柒無聲地對著黎楚南的背影行了一個禮,方轉身離開。
……
入冬以來,凰西國一直冷得緊。
雲月柒的身子還沒有痊愈。
她坐在無神的身上,瑟瑟發抖。
她努力回想著自己昏倒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想了很多遍,那段記憶從未存在過她的腦子裏。
她一遍遍回想著昏倒以前的景象,導致自己在路上就吃了兩次藥。
她的藥瓶裏隻剩下一顆藥了。
她看著孤零零的那顆藥,想要召喚紅鳥,卻隻是幾次將哨子拿出來又放了回去。
她想起寧小卿和她說過的那些話。
說起來,有時候她也會懷疑木頭對她的感情。
但一想到她和木頭還有寧小卿都是這個陌生地方的異鄉人。
她一直把他們當作自己唯一的親人。
想到這裏,她總覺得自己想多了。
可她聽了寧小卿的話,又看了黎楚南相思腸斷的景象。
她想,她不明白男孩子的心意,既然不能許諾什麽,或許也不該給人奇怪的希望。
這世上最可怕的幻覺是你總是覺得你喜歡的人也喜歡著你。
當你意識到這一切,想要抽身而出的時候,卻已經沒用了。
你咒罵著那個你喜歡的人一次次給你希望,卻忘了對方可能不過是一個習慣性的舉動。
所謂渣男渣女,又哪有那麽多真正的渣男渣女呢?
雲月柒將藥瓶收入懷中。
不知這最後的一顆藥,什麽時候能夠用完。
她一直都知道那種幻覺的存在。
可是,她好像用錯了地方。
就像曾經她始終覺得容錚不喜歡自己。
可現在呢……
是幻覺嗎?
她不知道。
但是她好像突然有了一種想要拚一把的感覺。
她想著,眼眸抬起,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