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你要答應我的條件
真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最後一麵,完全出乎容天喬的想象。
果然,所謂依依不舍,鳳囚凰,都是她一個人的幻象。她在第一層瞎轉悠,愁風愁雨。結果到頭來人家男主已經在第五層,居高臨下,俯視眾生。
現在好了,問她“到底是誰”,怎麽回答?
實話實話,那是絕不可能。她還沒發癡發顛,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別人手裏。
繼續謊話連篇,那也是死路一條。她不傻,對方更聰明。已經起了疑心,她再說什麽,都要扣分,逐字逐句放在太陽底下細細審閱。偏偏她是一身畫皮,拎到太陽底下,立刻現形。
進也不是,推也不是,活活難死?
她又萬萬不肯死。
腦子嘩嘩的轉,為自己尋一條活路。
動腦動的多,頭上的汗珠子都冒出來。屋裏沒有地隴,也沒有熏籠,她卻急出一鬢角的汗,叫他於心不忍了。
美麗終歸是占便宜,就算她是畫皮妖,也從來沒有傷害過他半分。相反,還救過他的命。在話本裏,她這樣的妖是義妖,值得一愛。
想到愛,他的目光越發的軟幾分。
容天喬敏銳的抓住了他細微的情緒改變,心頭微微一動。
事實沒法細說,一說就要遭殃,但可以感情可以說,正所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有時候,談情說愛比擺事實講道理更有用。
於是,她閉上眼,扭過頭,背過身,幽幽歎息。
“我是誰,很重要嗎?我不過是江湖上一片浮萍,隨波逐流罷了。今朝來了,明朝走,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說的這般可憐,叫人不忍咄咄相逼。
陸元成歎息。
“是,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歡你,我想你留下,留在我身邊。”
說著,起身靠近。
結果,她邁步退開,保持距離。
他心生鬱結,甩袖扭頭,緊緊皺眉。
浮萍雖無根,可有水就能生。他胸懷似海,包容萬千,難道會容不下她這小小一片浮萍安身立命?分明就是她瞧不上他,偏偏還要自貶自輕做借口,叫他不能生氣。
信不信他強留下她,反正小小浮萍,又怎能與海浪為敵。
看到他臉色變差,容天喬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表錯情,走了窄路。
怎麽辦?她雖然出生現代,環境開放,可對付異性,經驗甚少。更何況,眼前這位也不是普通異性,而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真龍天子。
不日之後,整個天下都在他手裏,何況她這麽一個“小小浮萍”。
被“小小浮萍”拒絕,他咽不下這口氣。
比起當年老皇帝麵對葉敏,此刻陸元成的表現已經好太多。他至少還保持了理智,至今仍未有任何過激行為。
但將來呢?她不敢輕易冒險。
不過短短一月有餘,他的性情和氣勢都不同以往。王爺有王爺的瀟灑寬厚,太子卻有太子的威儀持重。待到他君臨天下之時,又該是何等的盛氣淩人。
到那個時候,她這一朵小小浮萍,又該如何自處?大海廣闊,包容萬物。何止浮萍,還有狂風巨浪,漩渦暗礁,哪一個她都遭不住啊。
可若是現在就一味的逃,隻怕立馬就要見識狂風巨浪。不如反其道而行,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心裏湧起一股勁,不再退,反而進,上前輕輕拉住他的手。
他立刻一把緊緊握住,掌心裏小小纖細的手,不似往日細膩柔軟了。
才不過月餘,她的手就有了薄繭,可見禪院裏的日子清苦,不似往日養尊處優。
令人心疼。
他轉身,看著她雙眼。
這一個多月,他擁有了比前麵十幾年都多的權力和物質。他相信自己可以為她築起高牆深院,讓她置身其中,一生無憂。
他知道她擔心什麽,可葉敏是葉敏,她是她。不管她是誰,可他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
她不是胸懷似海的奇女子,她隻是一個需要有人保護有人疼愛,想要好好活著,衣食無憂,風平浪靜的小女子。
這樣的她,他能護得住,他能。
千言萬語不必說,有情人心意相同,自能懂。
他的心意,她明白。他的情義,她也懂。隻是……
隻是現代女性太貪婪,既要生活無憂又要保有自尊,還要感情專一。這也要,那也要,反而不如傳統女性選擇簡單,從容自在。
可倘若她的貪婪自私會讓一切踏上“變壞”的路程,那倒不如反其道而行,就讓一切現在就開始“變壞”。早點變質,早點明白,早點解脫。
所以她也鼓起勇氣,坦誠看著他的眼,表白道。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我留下,那我就留下。”
“當真!”他立刻欣喜,持重威儀的表情瞬間變成了快樂的大男孩樣,兩眼放出喜悅的光芒。
她用力點頭。
“當然是真的。”
她又不是十五六的少女,朝三暮四,性情不定。她是成熟女性,說話算話,能對自己,也對他人負責。
“不過,我有我的要求。”她又說道。
“你說,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隻要你說,我一定答應。”她願意留下的,他欣喜忘形,滿口應承,也不管她會說出何等的要求。
“第一,我留下,但姐姐仍舊要回南邊去,你不能為難她。”
“行,沒問題。”他滿口答應。
他要的是她,又不是葉秀靈。
看他對葉秀靈毫無留戀,容天喬在心裏暗暗歎氣。
“第二,你問我是誰,我是葉秀真,是葉秀靈的妹妹。”
“好,你是葉秀真,我記住了。”這條他也答應。
隻要她留下,管她誰是誰。她哪怕說自己是天上的仙女,他也認。
他答應的越痛快,容天喬的心卻越往下沉。
“第三,我不進宮,我就住在外麵,一個人。你想我了,就來看我。我什麽都不要,我隻要你。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們簡簡單單的相處,其他什麽都不論。”
這個要求讓他臉上的喜悅褪去大半,再次皺眉。
“這對你不公平。”
女孩家的名聲最重要,她這樣的要求等於是沒名沒分的跟著他,這不公平,太吃虧了。
容天喬卻搖搖頭。
“不,這才公平。倘若你是太子,我是孤女,那才叫不公平。你是你,我是我,這就很公平。”
他不懂,眉頭越發皺緊。
雖然不懂,可他仍然明銳的感覺到,自己一點也不喜歡她這第三個條件。明明從字麵上看,這個條件毫不苛刻,堪稱容易至極。
她放棄所有能從他這裏得到的榮耀和富貴,隻看重他本人,他應該為此高興,即刻歡歡喜喜的答應下來,然後順理成章的留下她。
可他卻怎麽也張不開這個口,遲疑了。